顧航將桌上的最後一份報告看完，此時正好靈能控制的筆墨同時將二十四份報告寫好批示，放到了一邊。

至此，今天的政務工作算是完成了。

起碼文書方面的工作完成了。

但並不代表顧航就可以閒下來。

事實上，他已經很久沒有閒著的功夫了。

他偶爾會想起來到這片宇宙之前的事情。那時候的他，看著996的人都只會心疼不已，覺得那種工作強度放在自己身上，是絕對不能承受的。賺再多的錢，沒有時間休息娛樂，又有什麼意義呢？

彼時的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會走上007的工作制度。

不是開玩笑的007，而是真的。

顧航確實已經很久沒有休息過了。

他那早已超凡脫俗的身軀，並不會感到疲累；他那充斥無窮靈能的大腦，時刻都能夠保持全功率的思考，不會出錯；他的心理狀態，能夠時刻維持在最佳狀態，不會因爲辛苦而產生厭煩……

理論上是這樣。

但實際上，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如此，儘管他‘不累’，但很偶爾的，他也會不禁去想，當年帝皇在的時候，他應該也像是自己這樣，需要進行無休止的工作吧？他也是個不會疲累的人吧？他那麼多年，是怎麼過來的呢？

是不是其實也跟自己一樣，偶爾也會產生一些疲勞，產生一種‘管他孃的，反正都到這種程度了，老子享受享受怎麼了？’的想法？

也別說什麼色孽腐蝕。

儘管這一點非常需要警惕，但是往往誕生這樣的想法後，想要做的根本不是縱慾。或者說，就算是縱慾，都沒有那個力氣了。就只想找個地方，看看海，看看日落，看看日出，看看星辰，腦袋放空，什麼都不想不做，就已經是非常奢侈的事情了。

這一點，所謂的腐蝕又不一樣。

然而，縱使如此，顧航仍舊會在這個念頭產生之後，迅速將其拋掉。

聯盟的現狀，帝國的現狀，人類的現狀，容不得他有一絲絲的懈怠。

他所有的時間幾乎都是排滿了的狀態，沒有絲毫停歇。

固然，他有著一個龐大的官僚體系，構成聯盟政府，來執行他的意志。這支官僚體系到現在，得益於‘外掛’，得益於監管，得益於理想，得益於體制，從而到現在都還能夠保證一定程度上的純潔性，對比起帝國傳統的官僚體系，已經有了巨大的進步，堪稱是一羣行政經營。

他也有轉業的軍官團，來負責前線的戰爭。他們既有專業的技能，同時也在長期的戰爭當中累積下來了足夠的經驗。絕大部分情況，他們都能夠做得很不錯。

在這種情況下，顧航似乎只需要拿好大方向，具體的工作，交給他的政府、他的軍隊去執行就好了。

然而，說得輕鬆，可實際上什麼叫‘大方向’？

當一位統治者的統治範圍，涉及到十幾萬個、乃至於幾十萬個世界的時候，涉及到的人口達到上百萬億的時候，所謂的‘大方向’、戰略上的思考，就已經成爲了非常複雜的事情。

顧航忍不住也會去懷疑，當年帝皇所謂的‘將人類帝國交給人類’這個說法，到底有沒有經歷過深思熟慮？

凡人統治者，再精英，再強悍，如何能夠一己之力，統治這樣一個帝國？

這是絕不可能通過採取更多的人來統治就能解決的問題。只是增加統治者的數量，按照凡人的尿性，最有可能的結果並非是大家羣策羣力，而是相互攻訐、互拖後腿，反而造成效率的下降。

看看泰拉上的高領主們就知道了。政出一門，一人決策，當然是最好的。

但問題又來了，一個‘人’，又怎麼統治得好整個人類帝國呢？

帝國萬年來的政治狀況，在顧航看來，其實就是一種統治上的極大倒退。本質上，帝國幾乎放棄了中央集權，‘皇權不下鄉’，帝國的權力也極少下到星球，乃至下到星區。帝國中央能夠有效直接統治、管理的星域級行政機構都不多。

在人們看來的，跟封建制度很相似的帝國制度，任由各方‘諸侯’作大，行星總督們能夠一言決斷自己星球裡所有的事情，就是星球上的土皇帝；星域元首猶如一方實權諸侯；宙域主席彷彿一個區域的諸侯盟主的這種政治態勢，就是非常容易理解的了。

帝國中央無法有效的直接統治，那可不就得給地方分權。然後，爭取能夠將諸侯盟主、諸侯們，給籠絡住/威懾住，勉勉強強維持著人類帝國的這個爛攤子萬年不倒。

說實話，從這個角度來看，帝皇已經盡力了。

要不是他的飛昇，以及他建立帝國的豐功偉業，最終形成了以神格化的他作爲宗教信仰的人類帝國集體精神意志共同體，將帝國強行的凝在一起……若非如此，帝國早就碎成一地裂片了。

無論如何評價帝國的統治有多低效，有多黑暗，有多愚昧，有多腐敗……什麼負面的詞，都可以丟到帝國的頭上，但不管怎麼樣，沒有帝國這個集體的存在就是不行。人類帝國碎了的話，那恐怕是撐不過這一萬年的。

會不會滅絕？不好說，但至少也是徹底的崩碎。

這就是帝國存在的價值。

而顧航當下，在聯盟之中做的事情，就是打造一個升級版的人類帝國。

顧航曾經從羅伯特的隻言片語中、從一些萬年前的古代文獻之中，窺見過萬年前立國大遠征時期的帝國的一鱗半爪。

人們將其成爲是一個‘充滿光輝的年代’，‘相信理性，相信科學’，跟當下帝國截然不同。

顧航不知道自己的聯盟是不是到達了萬年前立國大遠征時期的帝國的樣子，更不知道有沒有一些更古老的、所謂的人類黃金年代的樣子……

但是，做到當下這種狀況，顧航已經竭盡全力了。

他當然知道，聯盟還有一些不完美，但無論如何，暗面遠征不斷的在推進，聯盟內部經濟在發展，整體上人民的生活水平在上升……

他已經無法做到更好了。

更何況，在關注經濟建設、政治建設、軍事遠征的同時，顧航還有很多別的事情要做。

就比如，他十幾年前搞出來的那個秘密研究，有成果了。

根據不死鳥的基因，在他召回來的馬廷斯身上進行的最終移植試驗，算是……半成功了。

顧航比較謹慎，沒有大動干戈，沒能逆向造出真正的‘神之子’、‘基因之父’。

但是，卻也讓馬廷斯具備了一定特殊性。

顧航將其稱爲‘小原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