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出來，沈管家是在幫佟萱說話，誇讚著佟萱。
沈夫人放下手中掀起的窗紗，走了回來，“老沈，你覺得佟萱真的適合做我們沈家的少夫人嗎？若是將主母的職責交給她，她能做好嗎？”
沈家主母看似很輕鬆，但是勝任起來並不容易。
人要圓滑，還要和氣。更重要的是，要懂規距。可是，佟萱就是最不懂沈家規距的人。將沈家交給這樣的一個她，沈夫人很懷疑。
“夫人，少夫人很聰慧。”沈管家誇著說道，“而且，她適不適合已經不重要了，不是嗎？她是大少爺想娶的……”
“可是夜瀾或許錯認了她。”沈夫人一直將林歡歡帶在身邊，並不是想著林歡歡可以做沈家的媳婦。
憑心而言，林歡歡的身份又怎麼會比佟萱更適合呢？
只是她生氣，生氣她被佟萱耍了。
而她只不過是在警告佟萱，她現在所得來的一切，有可能是虛假的，少夫人的位置，她坐了，卻不一定坐得穩。
用林歡歡的存在來提醒佟萱，她，這個當家主母隨時都可以讓她滾蛋。
“夫人。其實您也知道，就算是少爺認錯了，你也想將這事將錯就錯的。”沈管家看著沈夫人，“夫人，您是這世上最疼大少爺的人，您不可能願意看著大少爺現在有了這樣的幸福生活還去拆散他們的。”
沈夫人聽到這話，輕笑出聲，“呵。”
“少夫人也是個善良懂事的，而且您看，這一年多，夫人經她的諸多考驗她也都一一通過了，不懂的，少夫人也有私下問我，還有，她也有跟海棠小姐求助。”
沈夫人擡手，示意沈管家不需要再說下去。
“我還是吞不下這口氣。”沈夫人有些孩子氣的說道。憑什麼被佟萱設計了，最後她還要妥協？
沈管家不得不添一句話讓沈夫人氣得添堵的，“夫人，其實這事……應該都是大少爺設計的。”所以您老不能這樣啊，不能把什麼問題都推到佟萱的身上。
您的兒子纔是罪魁禍首，你怎麼就忽視了呢？！！
“老沈！！”沈夫人擡起眼，沉下了臉，“家主做的決定，是你能質疑的嗎？”
“不敢。”沈管家立馬認錯，“只是，夫人……”
“行了，你出去吧。給林歡歡打個電話，明天讓她過來沈宅。”沈夫人吞下了藥丸，讓他把杯子拿走。
花園裡
佟萱牽著沈夜南的手，嘟嚷著說，“ALLEN，到底是誰下的規定啊，一粒白飯也不許剩，你看看母親端著那半碗白飯愁苦的樣子，我覺得她肯定是在想，這殺千萬的規距~~”
沈夜南彈了彈她的額頭，“調皮，母親是大家族出身，接受一直是遵守家規的生活，習慣了。”
“你這是在鄙視本小姐不是大家族出身嗎？哈，我是暴發戶，我自豪！！”佟萱揚了揚頭，好像她是暴發戶的代表似的。
沈夜南被她這模樣逗笑了，“是，暴發戶小姐，你看不起我們這些規距多得像裹腳布一般的大家族。”
“也沒有看不起，就是覺得你們這樣挺累的。”佟萱伸了伸懶腰，“吃飯不準說話，坐姿要端正，還有吃飯的筷子跟夾菜的筷子不能相同，喝湯的勺子不能跟吃勺的弄混……”
佟萱單是想到這些就頭疼了，“我感覺那些學酒店管理的，來咱們家學的話，半年內就可以出師了。”
沈夜南笑而不語。他娶她就無視了家規，娶她進門後，他對她更加疼寵得無以復加，規距？那種東西只需要在家族面前的人做做態度就好了，生活要這樣，他的萱萱估計就會跟他哭鼻子了。
他對家規其實沒什麼，自小遵守，他早已習慣。
何況沈家的家規對男孩子並沒有那麼的苛刻，對女孩子才苛刻。
以佟萱的話來說就是，全世界都解放了女性，就你們這些大家族還束縛著！！
這話其實也不假。
“你說，像這樣食不言的，要是相親的話怎麼辦呢？就大眼對小眼吃頓飯嗎？”想到什麼，佟萱很不厚道的笑了，“不對呢，還大眼對不上小眼，都是各知低頭，自自乖乖吃飯。”
沈夜南聽到這話也笑了，“要是以後咱們生個女兒像你這麼叛逆，母親就有得頭疼了。”肯定會有沒有個大家千金的樣子吧？
突地提到小孩，佟萱臉上的笑便收了回去，手摸著肚子，“可是這麼久還沒有消息。”在B市吃了一個月的中藥，也不知道身體調理得到底怎麼樣了。
“不急，我們還年輕。”沈夜南親了親她的額頭，“我們還有很多很多的時間。”其實，他想說，如果她真的因上次的意外不能生，他們可以讓人代孕。
佟萱頭靠在他的胸膛上，對著遠方的夜空祈禱，“上帝，觀音菩薩，求賜孩子給我們吧。”
沈夜南雖然覺得她這樣有些好笑，卻也沒有阻止。只是攬著她，陪著她一同看向遠方的夜空。
………………
沈夜南要去國外出差，至少十天的行程，本來佟萱可以跟著去的，但是沈夫人還生著病，她這個兒媳婦自然而然的就得聽話的留下來。
佟萱天天也甚少在沈夫人的面前晃，甚至爲了兩人少點見面，少點磨擦，她白天都呆在古堡裡。
不得不說古堡這存在還真是避暑好地方，呆在裡面真的是透心涼啊透心涼。
她今天又處理幾件事，覺得成就感十足，忙了兩個小時，她才從古堡走出回了旁邊的沈宅。
林歡歡已經住在了沈宅的……客房裡。
是的，客房。這個住處還是由佟萱安排的。
看到佟萱，林歡歡喊了一聲少夫人，然後便端著一杯白水上樓。
“是母親要的水嗎？”佟萱問。
“是。”
“給我吧。”佟萱接過，看了一眼林歡歡，“林小姐在英國學習的學院是家政學院吧？很有職業道德，做得不錯。”
給林歡歡一個誇獎，佟萱便只給她留了一個背影。
看著佟萱的背影，林歡歡皺起了眉頭，夫人到底還要等多久？她等不下去了。佟萱……她等不下去了。
她不能接受有了希望又絕望，她必須要博一博。
佟萱端著白開水敲了敲沈夫人書房的門，聽到沈夫人說請進，她才進去。
雖然不能經常在沈夫人面前晃，面前遭她討厭，但是適時的出現看望關懷還是應該做的。
“母親。”佟萱乖巧地喊了一聲，中規中距地走上前來，站到了沈夫人的旁邊。
沈夫人正站著，揮筆寫著什麼。
佟萱是知道的，沈家人個個書法都了不得，就連海棠也是。他們久居海外，卻恰恰地又將國學掌握在手。
在國內毛筆字都早已被摒棄，學的人越來越少。大家都習慣用上更方便的簽名筆，圓珠筆或是鋼筆。
而沈家裡的人每個人都卻還保持著練習毛筆字的習慣。
佟萱的毛筆字有多難看，之前已經讓人見識過了。她也就不獻醜了。這一年，她也幾乎沒練過，沈夫人說她，她也臉皮厚著說，天賦不夠。
沈夫人的桌面上寫著一個大大的家字，落筆有力，筆劃功整。
佟萱看著，由衷地讚美道，“母親的書法已超過許多大家。”
她的恭維換來的是沈夫人的白眼，她看向佟萱，“歡歡呢？”
“哦，我讓她去忙別的了，母親找她有事？那我叫她進來。”佟萱也不想在這裡討人嫌，她又不是有自虐癥。
忍讓沈夫人歸忍讓，但是，她可不是什麼受氣包啊。
能不呆在她身邊，倒也省了呢。
“不用了。”沈夫人打斷她的話，垂著頭，看著面前自己所寫的家字。
“佟萱，明天抽個空，陪我去趟醫院。”沈夫人忽地說道。
佟萱聽到這話，真的驚訝不小，“嗯？是陪母親看病嗎？好的，沒問題。”佟萱一口答應。卻見沈夫人兩眼凝視著她，讓她嘴角的淺笑也快要掛不住了。
“你跟夜瀾已經結婚一年了。”沈夫人淡淡地說道，“這一年你們搬在外面住，我也沒有說什麼，夜瀾去哪，再忙都帶著你，這麼頻繁的在一起，佟萱……你真的沒有猜到我要說什麼嗎？”
“……”又想說孩子的事情嗎？
佟萱低著頭，“母親是想說孩子的事吧？”
“夜瀾是獨子，沈家這麼大一個家業，需要一個繼承人。你們結婚一年，你還沒有懷上……”
“母親，ALLEN說我們還年輕，我們……”
“上一次的意外有沒有造成你的終身意外，我們都不敢保證，如果真的是這樣，也讓我們沈家有個心理準備。”沈夫人掃了她一眼，然後繼續拿過宣紙練字，“你出去吧。”
她還真是討厭得徹底啊。
佟萱暗暗撇嘴，也不惹沈夫人生氣走出了書房。
現在沈夫人是病人呢，還是不要反駁惹她生氣了，要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氣死婆婆這種罪名，佟萱可擔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