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新婚
容是幼清再鎮(zhèn)定,也忍不住紅了臉,怎麼也回不了他那一聲夫君!
她飛快的移開視線,去打量喜房裡的擺設(shè),自門口的擺著的多寶格,到上頭陳列的瓷器玉玩,再到正中置放的一張黑漆喜鵲登梅的圓桌,黃花梨癭木芯方角櫃,落著湘妃竹簾子的淨(jìng)室以及擺著喜燭的黃花梨木鹿奔四方的方桌,還有……
幼清把房裡的東西都看了一遍,等了一會兒,宋弈的視線還是沒有移開,幼清深吸了口氣轉(zhuǎn)過來,道:“你看著我做什麼!”
“好看。``し”宋弈脣角微勾,毫不掩飾的打量著,又湊過來很近的挨著她,“嗯,還很香!”
就好像她是一盤香氣四溢的五花肉似的,幼清微窘!
“今天院子裡開了幾桌?你請的廚子上門的?誰在前頭照看?”幼清決定找點(diǎn)話說說,要不然這樣被他盯著,實(shí)在是渾身難受。
小丫頭真是太小了,討論成親時她大約還沒有想到和他朝夕相處是什麼樣子吧,現(xiàn)在這樣就露出不自在的樣子了,宋弈微笑收回了視線,回道:“開了六桌,請的都是些同僚,郭夫人在前院照看,廚子沒請,來的都是郭家的僕婦!”
幼清一愣,問道:“都是郭家的人?”郭老夫人對宋弈真的很照拂啊,“那改明兒你要準(zhǔn)備份大禮,好好答謝人家纔是。”
就這麼自然而然的和他商量著家裡的事情,宋弈心情舒暢,道:“這些我不懂,恐怕還要夫人你多費(fèi)心了。”
夫人喊的可真是順口,幼清腹誹,點(diǎn)頭道:“那你明天和我說說郭家的事吧,免得我摸不著人家的喜好,鬧出笑話來。”宋弈在京城只有一個人,他成親也沒有親眷來,一個長輩都沒有,所以祭祀和認(rèn)親之類的事就免了,倒是省了好多事。
“來日方長。”宋弈望著幼清頭上的鳳冠,“累不累,我?guī)湍悴鹣聛恚俊笨粗秃苤亍?
幼清一愣下意識的就要拒絕,鳳冠是很重,不過她是打算等宋弈去前頭陪酒,她再喊採芩進(jìn)來的,可宋弈彷彿看出她在想著什麼,輕聲道:“別急,我得要在這裡坐上半個時辰!”話落,人就移了過來伸出去拆幼清頭上的發(fā)冠。
她當(dāng)然知道他要在這裡壓牀。
“那,謝謝!”幼清很尷尬,歪著頭任由宋弈在她頭上不輕不重的拆著夾子,離的很近他身上那淡淡的皂莢香味便暈在鼻尖,很好聞有種令人踏實(shí)的感覺,她側(cè)目去看,就看到了他微擡的下頜,他的下巴很好看,清清爽爽也沒有時下文人愛蓄的鬍鬚,皮膚真不錯,淨(jìng)透似孩子似的,幼清正要收回目光,就聽到宋弈在她的頭頂上方,不輕不重的道:“很好看?”
幼清頓時滿臉通紅,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jìn)去,卻還是強(qiáng)忍著羞澀,一本正經(jīng)的回道:“還不錯!”
宋弈輕輕的笑聲傳了過來,胸口愉悅的震動就響在幼清耳邊,不等她胡思亂想,頭頂上便是一輕,宋弈將鳳冠丟在牀上,揉了揉她的頭頂:“真是難爲(wèi)你這個小腦袋了,頂了個這麼重的東西。”
被他這麼一揉,幼清綁在後頭的髮髻就散了下來,她不滿的瞪了眼宋弈:“瞧你,我一會兒還要梳。”
“在自己家裡,怎麼樣都行。”他彎腰打量著幼清,“你這樣,也……還不錯!”
眼眸明亮若星子一般,熠熠生輝,就這樣看著他眼底便有股孩子氣,幼清失笑問道:“你要不要喝茶,我給你倒茶!”說著便起了身走到桌邊斟了兩杯茶,一杯遞給宋弈,宋弈就擡頭望著她,就發(fā)現(xiàn)嫁衣有些寬鬆的罩在她身上,他微微皺眉……太瘦了。
幼清沒有再回牀邊坐,而是走到圓桌邊的繡凳上坐穩(wěn),捧著茶杯垂著眼簾喝著茶,宋弈脣角微勾,問道:“你今天爲(wèi)什麼哭的那麼傷心?”是因爲(wèi)嫁給他而覺得委屈嗎。
幼清看了他一眼又低頭望著手裡的茶杯,淡淡的道:“不知道啊,那一刻就覺得想哭,大概每個女子出嫁時的心情都是一樣的吧,以後我還是那個我,但是那個家卻變成了孃家,別人見著我喊的不再是方小姐,而是……”她又看了眼宋弈,“而是宋太太了。所以纔會有些莫名的傷心吧。”
原來不是因爲(wèi)委屈,宋弈笑了起來,道:“卻又多了一個家,不是嗎。”
這裡也是家了嗎?幼清笑著道:“是,多了一個家。”話落,宋弈又道,“房裡也是請人來佈置收拾的,你瞧著,若是有不喜歡的就換了,院子裡去年種了幾顆海棠,你要是想種,再叫人去辦!”
“不用。”幼清擺著手看了眼房裡,“我覺得挺好的,能住就好了。”又道,“樹多了,夏天蚊子多,有幾棵點(diǎn)綴就行。”
女子不都是喜歡佈置房間,打扮院落,拾花弄草的嗎,爲(wèi)什麼她興趣平平的?宋弈也不強(qiáng)求,含笑道:“好!”話落,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坐過來!”
幼清啊了一聲,看著他身邊的空出來的地方,愣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在他身邊坐下,宋弈忽然握了她的手,幼清一怔下意識的往回抽,卻見宋弈含著笑三根手指搭在了她的手腕上。
原來是要給她號脈,幼清鬆了口氣任由他號著脈,過了一刻宋弈放了手,卻沒有打算像郎中那樣說病情,幼清歪頭看他,宋弈含笑道:“看什麼。”
“沒有,就是覺得大夫不是應(yīng)該說一說病情的嗎。”幼清微笑著說完,宋弈輕描淡寫的道,“嗯,也有例外的大夫!”
也就是說,這位宋大夫是不打算告訴她診斷的結(jié)果了,幼清輕輕笑了起來,居然也打趣似的回了一句:“可見不付診金的也要防著纔是。”
這次輪到宋弈微怔,繼而很認(rèn)真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幼清沒了方纔的尷尬和緊張,就這麼坐在喜房之中,那麼自然的和宋弈耍起了貧嘴。
宋弈愉悅的望著她。
“老爺!”有人隔著門催道,“外頭客人催了,說請您去吃酒。”
宋弈應(yīng)了一聲。
“要不要吃點(diǎn)東西墊一墊。”幼清望著宋弈,“有沒有人幫你擋一擋,一會兒喝多了會難受。”
宋弈一怔,笑道:“無妨!”頓了頓又道,“你歇著吧,平時在家裡怎麼樣,現(xiàn)在還怎麼樣,往後日子還長著呢,你若都這樣不自在,可就真的要受委屈了。”話落,又揉了揉她的頭頂,道,“我去了,你若有事就吩咐身邊的人去找我。”
幼清點(diǎn)著頭送他,宋弈大步出了門。
採芩和綠珠以及玉雪和小瑜並著周長貴家的都進(jìn)了門,幼清看見她們就笑了起來,問道:“外面怎麼樣,宋大人說是郭夫人在照看,廚房裡亂不亂,你們吃飯了沒有?”
“外頭有條不紊的。”周長貴家的笑著道,“奴婢來之前還擔(dān)心這裡沒人照看會亂呢,沒想到宋大人把什麼事都想好了,可真是了不得!”女人做這些事是信手拈來,可讓一個大男人想的這麼周到,那簡直是難如登天。
幼清並不覺得奇怪,她總覺得像宋弈的這樣的人,只要他願意,就沒有什麼什麼事情能難得倒他。
“我們在外頭用過飯了。”採芩過來扶著幼清坐下來,“小姐要不要梳洗一下。”又望著周長貴家的,“周媽媽,一會兒沒有什麼事了吧。”
周長貴家的回道:“沒什麼事了,你們伺候太太梳洗換了衣裳吧,在房裡待著也舒服一些。”話落,回頭吩咐玉雪和小瑜,“這裡有採芩和綠珠伺候就好了,你們?nèi)タ纯垂脿數(shù)姆块g備好了沒有,再把咱們帶來的東西點(diǎn)一點(diǎn),仔細(xì)讓人守著那些陪嫁。”
小瑜和玉雪應(yīng)這是出了門,周長貴家的又道:“也不分裡外了,我去廚房幫著照看著,小姐有什麼事就著人去喚奴婢。”幼清微微頷首,周長貴家的出了門。
綠珠和採芩都鬆了口氣,服侍著幼清退了收拾洗了臉,換了件新做的芙蓉色素面褙子,頭髮隨意挽了個纂別了一隻玉梨花簪子,主僕三人在桌邊坐了下來,綠珠道:“奴婢和採芩還有周媽媽住在前院旁邊的耳房裡,後院有兩排倒座,中間隔著一個角門,裡頭住丫頭僕婦,外頭住小廝,路大哥和胡泉也暫時住在那邊。”如果人不多,這個宅子其實(shí)還挺好的!
幼清早就想到了這些,安排道:“宋大人那邊肯定還有人,你們一會兒試試看能不能找到江淮,先問問他打算住在哪間,把那邊的幾個人安頓好,其次再安排路大哥和胡泉的住處。”
採芩記在心裡,點(diǎn)頭道:“還有件事。”採芩欲言又止,想了想道,“宋大人的房間安排在後院了,小姐……這樣會不會有點(diǎn)……”好笑擠壓著宋弈似的,讓他一個一家之主住在後院裡。
“他不是住在隔壁?”幼清以爲(wèi)宋弈住在主臥隔壁的客房裡,“他自己安排的嗎?”
採芩點(diǎn)點(diǎn)頭。
幼清擰了眉頭,道:“我知道了,這件事等他晚上回來我再和他商量吧。”儘管他們不圓房,可已經(jīng)是夫妻了,他是一家之主又在朝中爲(wèi)官,這樣的安排太委屈他了。
外面熱鬧的喝酒聲傳了進(jìn)來,幼清走過去悄悄掀開了窗戶的一角,就望見院子裡錯落有致的放了六張桌子,每個人桌子上都擠擠挨挨的坐著人,有的年逾古稀,有的正值當(dāng)年,有的意氣風(fēng)發(fā)的吃著酒,有的持重內(nèi)斂的暢談詩詞,非常的熱鬧。
不是說宋弈在朝中官緣不好嗎,怎麼來了這麼多人?別人家開的席面多大多都是因爲(wèi)家族裡有來往的,過來回禮應(yīng)酬,可宋弈孤零零的一個人,來的人只有可能是衝著他來的……
開了六桌,行人司也沒有這麼多人吧!
幼清目光一轉(zhuǎn),穿著大紅吉服的宋弈就撞進(jìn)她的視線裡,他正和一個個子不高國字臉的男子說著話,那人態(tài)度恭謙望著宋弈時眼底有著敬佩和懼怕,幼清又是一怔,不由去打量宋弈,宋弈還是一副溫和的笑容,聽著那人說話。
幼清覺得奇怪,就見宋弈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國字臉的男人立刻露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退了下去。
宋弈又換了張桌子,和一個身材高瘦的男子說著話,那人聲音很大幼清都能聽到放鞭炮似的聲音,就在這時,隔著影壁有道嘹亮的聲音傳了進(jìn)來:“錢公公到!”
錢公公,錢寧嗎?
院子裡頓時安靜下來,有人輕聲問著旁邊的人:“是東廠總督錢寧嗎?”
有人應(yīng)著是,隨即聽到倒吸冷氣的聲音。
一個穿著宮中內(nèi)侍見墨綠袍服約莫三十幾歲或者更大些的的男子進(jìn)了門,那人長的很白淨(jìng)漂亮,三十幾歲的男子用漂亮來形容似乎有些不妥當(dāng),可是幼清覺得對於這個人來說,似乎也只有用漂亮才適合。
“錢公公!”宋弈走了幾步朝錢寧抱拳,錢寧還禮,大笑道,“恭喜宋大人!”他聲音很高,有著內(nèi)侍們慣常的明亮卻不尖銳,“雜家是奉皇命給您送賀禮的!”
是聖上送的賀禮,而不是賞賜,所以宋弈不用跪,笑著道:“有勞公公走一趟了,辛苦,辛苦!”宋弈寒暄著,就四個小內(nèi)侍擡了兩個箱子進(jìn)來,錢寧一擺手,前後兩個內(nèi)侍就打開了箱子,隨即院子裡更加安靜下來。
頭一個箱子裡堆著的是幾件寶瓶玉器,後一個箱子裡是綾羅綢緞,幼清看不清是什麼布料,但是金光爍爍的令人眼花繚亂。
聖上送賀禮是這樣送的嗎,成堆的擡進(jìn)來。
“謝聖上賞賜。”宋弈朝著皇城的方向行了禮,錢寧笑著又從身後跟著的內(nèi)侍手中拿了個匣子過來,“這是雜家的,祝賀宋大人喜結(jié)良緣,早得貴子啊!”
宋弈親手接過來向錢寧道謝:“公公既是來了,若是不嫌棄就留在來吃杯水酒吧。”錢寧搖著頭,遺憾的道,“雜家等宋大人這杯喜酒可是等了好久了,可惜雜家還要回去覆命,只得抱憾了。”
宋弈一擡手,方纔那個國字臉的男人立刻就端了酒盅酒壺過來,宋弈親自給錢寧斟酒:“既是如此,那我就不強(qiáng)留公公,但這杯喜酒公公可得賞臉喝了!”
錢寧也不推脫,接著了酒一飲而盡:“痛快,改日等雜家得了空,再和宋大人暢飲幾番。”
“一定,一定!”宋弈送錢寧出去,兩個人卻同時在影壁邊頓了足,隨即幼清又看到個穿著飛魚服的男子走了進(jìn)來,她瞪大了眼睛,身邊的綠珠問道,“這個人是誰?”
“應(yīng)該是賴恩。”幼清見過一次賴恩,比起錢寧的精緻漂亮,賴恩便顯得有些粗糙,典型的武夫樣子,他朝宋弈抱拳,“宋大人大喜,今日特地來套杯喜酒吃!”花落好像剛看到錢寧似的,道,“錢公公也在,您今兒怎麼得空了。”
“奉皇命!”錢寧似笑非笑的道,“可沒有賴大人這麼悠閒。”
賴恩是粗人,在嘴皮子上永遠(yuǎn)佔(zhàn)不了錢寧的便宜,他臉色一沉正要說話,就聽到旁邊的宋弈朝著他笑道:“大人能來,寒舍篷布生輝,先坐,喝酒酒方能讓我盡東主之誼。”
賴恩就想起來今天是宋弈的喜日子,撇了眼錢寧哼了哼。
“來!把我給宋大人的賀禮拿來。”賴恩招了招手,立刻有人擡了個東西進(jìn)來。
綠珠趴在窗戶上嘖嘖嘆道,“宋大人可真是厲害,這可是聖上面前的兩大紅人了吧。”她聽澄泥說,聖上面前有幾個紅人,錢寧和賴恩算作在內(nèi),還有幫著煉丹的陶道士和官拜次輔的嚴(yán)懷中……
不管對方什麼身份,只要能在聖上面前得臉,那就是人人都想高攀的。
“賴大人送的什麼?”綠珠瞇著眼睛看,採芩出聲道,“好像是尊送子觀音,我瞧著包著布高高大大的嘛。”
幼清失笑,可真是特別,竟送了尊送子觀音做賀禮。
錢寧和賴恩不對付,兩個人一個不走一個不進(jìn),站在影壁口堵著,院子裡的人也不大自在,或站或坐,也有人笑著走了過去,官位似乎也不低,一羣人七八個人就圍在門口說話……宋弈不知道說了什麼,錢寧和賴恩就互相抱了抱拳,錢寧出了門,賴恩則留下來和宋弈有說有笑的在主位那邊坐了下來。
幼清關(guān)了窗戶,心裡升起一種奇怪的感覺,這小小庭院的熱鬧不過是宋弈的一面或者說冰山一角,他的自信從容胸有成竹,絕非來自於他小小的七品行人司正,也不會來自於他江淮江泰這樣的高手相護(hù),而是來自於他自己的謀略手段和無數(shù)的籌謀以及她看不清摸不著的強(qiáng)大。
宋弈有多少秘密?他不過才二十三歲,什麼樣的人能在二十三就這樣自信老成,就算沉穩(wěn)如薛靄,也沒有他這樣的睥睨淡然。
她若有所思的在牀沿坐了下來。
院子裡嗡嗡的說話聲再次響起,幼清吩咐採芩道:“路大哥帶回來的東西你拿出來給我。”一會兒等宋弈回來給他看看,這些時文詩詞宋弈比他懂,盧恩充到底有沒有才華,想必他看的也更清楚點(diǎn)。
採芩就將堆在牆角兩頂箱子搬了出來,將包袱遞給幼清,又和綠珠兩個人蹲在一邊將幼清的衣服擺進(jìn)櫥子裡,等他們忙完了天色也漸漸黯淡下來,周長貴家的端了飯菜進(jìn)來,笑著道:“姑爺吩咐廚房給您送來的!”
四菜一湯,都是她愛吃的菜,幼清確實(shí)有些餓了,便在桌邊坐了下來,剛提了筷子就聽到在綠珠喊了道:“老爺好。”幼清就看到宋弈闊步走了進(jìn)來,立刻一股淡淡的酒香在房中瀰漫開來,她站起來迎了過去,“客人都散了嗎?”
“嗯。”宋弈回道,“我進(jìn)來坐坐,一會兒再送郭夫人回去。”有些醉態(tài)。
郭夫人今天在這裡忙了一天了,幼清道:“你歇會兒吧,我去送郭夫人!”她說著給宋弈倒了茶,宋弈接過來喝了兩口,視線落在她的面上,“你吃飯了嗎?”
幼清就指了指桌上還沒動的飯菜,宋弈笑道:“那你吃飯吧。”
他在這裡坐著,幼清怎麼好一個人吃飯,索性道:“見你一直吃酒,也沒有吃菜,要不要一起再吃點(diǎn)?”她是客氣的。
“好啊。”宋弈竟然真的走過去在方桌邊坐了下來,幼清愕然,她……只是客氣一下的,可是宋弈都坐下來了,她若是說不吃就有點(diǎn)太矯情了,便跟著在他左邊落座,採芩遞了一雙筷子和碗過來,並著周長貴家的一起退了出去關(guān)了門。
宋弈夾了一塊切的小小的肉塊擺在幼清碗裡,幼清一愣看著他,宋弈揚(yáng)眉看問道:“怎麼了?不吃肉?”
幼清已經(jīng)很努力的在適應(yīng),和宋弈相處也沒有她想象中的不自然,可若親密無間的做著這些事,她還是不習(xí)慣,可還不等她說話,宋弈就擰著眉頭將筷子伸過來夾了那塊肉,姿態(tài)優(yōu)雅的自己吃了,頷首道:“郭家祖籍山東,做的菜竟有幾分淮揚(yáng)的味道,不錯!”
幼清大窘垂著頭吃著飯,吃了幾口便有些飽了就放了筷子,宋弈望著她露出擰眉不滿意的樣子,道:“飽了?”
“飽了!”幼清點(diǎn)點(diǎn)頭,宋弈皺眉咕噥道,“吃的太少了!”
真的醉了?就覺得宋弈的樣子和剛纔出前有些不一樣。
幼清望著宋弈,方纔沒有注意,此刻再看,他的眼神果然有些迷離,面上有著淡淡的疲憊,之前他神態(tài)從容看不出來,此刻略有些醉之後,倦容就顯露在眉梢眼角了。
別人成親都是一家子人忙活,他成親卻是一個人辦這些事,一定很累吧,雖有郭家的人幫襯,可畢竟不是一家人……這是不是他之前不想成親的原因之一呢。
孤零零的,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就算再堅強(qiáng)的人,也難免有些失落吧。
“那我再吃點(diǎn)好了。”幼清又拿了筷子,決定陪宋弈再吃點(diǎn),宋弈瞇著眼睛望著她,身子往前捱了一些,忽然就伸手捏了捏她的臉,滿意的道,“乖,長胖些!”
幼清吃驚的看著他,像是第一次認(rèn)識他一樣,嗔道:“我又不是孩子,哪有你這樣的。”
宋弈不以爲(wèi)然笑了起來,揉了揉幼清的頭:“小丫頭,快吃飯!”
幼清實(shí)在不知道說什麼,薛瀲不是說宋弈能喝一個晚上面不改色嗎,怎麼今兒就醉了。
幼清埋頭吃著飯,忽然就想起前一世徐鄂成親那夜,也是吃醉了酒讓人扶著回來,又鬧又笑的抱著她,比起徐鄂,宋弈喝醉後的樣子已經(jīng)是非常斯文了……
就是酒後似乎越發(fā)的貧。
“宋……”幼清想找點(diǎn)話說,可出了口又猶豫起來,是喊他宋大人,還是喊夫君?她咬著筷子望著面前的菜想著心事,宋弈就託著面頰輕笑著望著她,挑眉道,“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幼清就打算先和他說睡房的事情:“你搬到隔壁來住吧,要不然我住去後院,怎麼能讓你住在後院呢。”她並不是客氣,而是真的不想讓宋弈住在後院,若真有一個人要住後院,那肯定是她。
“無妨,我回來時間難定,早上也起的早,不免吵著你。”宋弈見愧疚的樣子,便正了神色,放了筷子認(rèn)真道,“在後院很好,你不要胡思亂想。”
幼清凝眉,爭道:“你畢竟是一家之主,別人若是知道了,豈不是……”宋弈又伸手過來捏她的臉,幼清這一次有了防備忙將臉撇開,宋弈手臂一轉(zhuǎn)就落在她的頭頂上,“你快快長大,我不就能搬過來住了嗎。”
說的好像她迫不及待的想和他住在一起似的,幼清有種沒法和他溝通的感覺,怎麼以前沒有這樣的感覺:“別的都是以後的事,那現(xiàn)在也不能讓你住在那邊,我看,要不你搬到隔壁來吧,我明天就讓人把廂房收拾出來。”院子小,若是大些也就沒有這些顧慮了。
幼清滿面的無奈。
宋弈笑了起來,覺得這樣逗著她很有趣,生氣無奈時的方幼清就像個十幾歲的孩子,有著她這個年齡該有的單純和稚嫩,她就該這個樣子。
“我讓人給你煮碗醒酒湯吧。”幼清嘆氣,起身往外走,宋弈就抓了她的手,“不用!”
幼清想抽沒抽開,好在宋弈一觸既鬆,指了指椅子,道:“你先坐,我有話和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