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達？”

蘭波推了推倒在他身上的莉達，她身上已經冰涼，渾身不住地哆嗦。

莉達沒有答話，她抓住蘭波溫熱的手臂，正準備一口咬下去——

“喂——”他往旁邊一站，讓她撲了個空。

莉達摔了個狗吃屎，“我終於知道了，”她乾脆坐在地上不起來：“怪不得那些喪屍對你不感興趣，因爲你根本就不是普通的人類！”

蘭波將她扶起來，變成喪屍之後的莉達，行動都特別遲緩，骨頭“喀嚓喀嚓”直響，“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我是一盆仙人掌。”

“你不是他們想要的食物。”莉達喃喃道，呆滯空洞的目光望著他的方向。

事到如今，他們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你打一下我試試？”莉達扭動了一下僵硬的脖子，示意蘭波掐她一下。

“完全不痛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她傻笑起來，現在她可以回答一類知乎問題了，比如成爲喪屍是一種怎樣的體驗？

他看著眼前的這個主人，心裡突然像堵了一塊石頭，怎麼也落不下去。

“無論你要幹什麼，我都陪你。”蘭波在微亮的光暈下，清晰的聲音落入她的耳中。

莉達擡起頭，這個角度看不清他的臉，乾咳了一聲：“我不會變成吃人的怪物的。”

“不過，我現在好想吃肉，”她感覺到了一種強烈的飢餓，“如果我不吃肉，我會很快腐爛下去……”

十分鐘後，蘭波穿上外套，從樓梯上走了下來。

爲了怕莉達控制不住，出去尋找“食物”，他先把她敲暈了纔出門。

“這個人……”一個戴巴拿馬帽子的男人詫異地指著路邊，他站在附近房子的屋頂，轉過頭對另一個人說道：“我認識他。”

此時蘭波正雙手插兜，大搖大擺地走在街上，想著去哪買點肉製品回來，畢竟還有人等著投食呢。

他們住的地方有點偏僻，路上黑漆漆的，僅有的兩盞燈也是壞的。

幾個喪屍漂浮在街頭，他們湊在蘭波身邊，聞了幾秒鐘後又走開了。

“咦？”屋頂上的男人看見這一幕，不禁驚呼道，“他居然能隨意地走在喪屍中，並且毫髮無損……”

另一個人則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個方向，嘴角勾起一個意味深長的弧度。

翌日清晨。

蘭波提著幾袋東西，推開門，順手將手中的一枝向日葵扔在鞋櫃上，莉達現在這個情況，看來經常在家做飯吃了。

“喂——”他將買來的肉製品在她面前晃了晃，見她瞬間睜開眼，不由得叉著腰笑道：“原來喪屍也嗜睡。”

他中途回來過一趟，原因是附近的店都打烊了，沒買到東西，莉達當時被他叫醒了，沒想到再次出門後，她居然睡著了。

“怕你回來之前我會腐爛掉，減少消耗，”她揉了揉已經空洞無神的雙眼，“我現在除了想吃肉和睡覺，什麼也不想幹。”

事實上，她現在已經能聞到，身上的酸臭味了。

莉達不想吃人，她想，也許吃點肉製品，也是一樣的吧。

廚房裡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音，這大概是他第一次下廚，莉達往後一仰，呈葛優躺的姿勢，竟有點期待起來。

她歪著頭，視線停在門口處的鞋櫃上，一枝新鮮的鬱金香，陽光從開著的窗戶灑落進來，照在上面，細小的灰塵在空氣中浮動。

這是一個喪屍，和她生活裡細小浪漫的事。

“隨手採的，因爲它最醜。”蘭波手忙腳亂地端出幾盤東西，看她靠在鞋櫃邊，撇了撇嘴說道：“快過來吃肉啊，你抱著它不撒手幹嘛？”

然而當她看到桌上的東西時，好心情全被破壞了。

“你怎麼能把肉都給煎糊了！”莉達扒拉著慘不忍睹的牛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看起來這樣會更好吃一點……”蘭波往嘴裡塞了一大口：“呸！什麼味道啊！”

瞧著他這一前一後的打臉行爲，她頓時笑出了聲。

這頓飯簡直太難吃了，要不是想到迅速瘦身的錢包，莉達早就把這幾盤東西給倒掉了，想到這，她咬牙切齒看著蘭波：“我聽說龍神木也是可以食用的，等你哪天變回去了，我就把你宰了做菜……”

蘭波面不改色，只是伸出腳勾了下她的椅子，就聽見“咚”地一聲，喪屍主人摔坐在地。

莉達爬到沙發上，她感覺不那麼飢餓了，但還是沒什麼力氣，腐爛的氣味也變淡了些。

“好睏啊……”她眼皮垮下來，層層睡意又襲來了。

“嘟——”手機響了。

她摸索著按了免提，是個女聲：“您好，是莉達嗎？梵高美術館有您的快遞，請迅速來取。”

說完就掛了，應該是在網上買的生活用品到了，她現在是個喪屍，出去又怕控制不住自己，但有些東西不方便讓蘭波去買，只得網購了。

“蘭波，你去取快遞吧，我要睡覺了。”莉達把手機扔給不遠處的他，自己陷入睡眠模式。

“幹嘛填那麼遠的地址！”蘭波搖了搖頭，很不情願地出了門。

一個小時後，梵高美術館前。

蘭波坐在露天的桌椅上，等著送快遞的人。

“嗨！”一個男人摘下帽子，拉開對面的椅子坐了下來，拿起服務員剛上的酒，倒進兩個杯子裡。

“莉達沒事吧？”他拿起面前的酒杯晃了晃，緩緩開口道。

“你不配問這個問題。”蘭波懶得理他，偏頭看向另一邊。

他根本不關心這個人怎麼來荷蘭的，也不想聽他解釋，蘭波從來都對他沒什麼好感。

“您的快遞。”

蘭波接過包裹，簽了字就準備起身離開。

“陪我喝杯酒再走吧，那天是我的錯，能告訴我現在莉達怎麼樣了嗎？我每天晚上都做噩夢，實在良心不安！”男人一把拉住他的手臂，有些顫抖地說道。

“行了吧？”他拿起酒杯一飲而盡，甩開男人的手，走了幾步又回過頭說道：“她很好，什麼事也沒有——”

蘭波眨了眨眼，突然覺得眩暈，他用手指揉了揉太陽穴，腳下一個踩空，從臺階上滾了下去。

巴頓做了個手勢，從旁邊閃出幾個人，利落地把蘭波擡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