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 上京的雪
上京的雪已經(jīng)下了一天了,已近黃昏雪有漸漸小下來的趨勢。
黃昏的雪,深切切的,好像有千絲萬縷的情緒似的,又像海水一般洶涌,能夠淹沒一切,還有一絲揭開藏頭露尾般的裸露感…
白雪下的上京絲毫不掩飾其繁華,將近新年雪中的鮮紅已經(jīng)又要蓋過那皚皚白雪的跡象,各家各戶紛紛在院門前房門前掛上了紅燈籠,普通老百姓的臉上洋溢著要過年的欣喜,再加上瑞雪兆豐年的吉祥的兆頭,家家戶戶可謂是紅紅火火迎接著新年的到來…
忽見一隊車馬浩浩蕩蕩,一片錦繡香菸,壓地而來,對方領(lǐng)頭的一名十七八歲的少年騎著銀鞍白馬,朱纓彩轡,只見他有著高挑秀雅的身材,穿著紅色狐貍皮大氅,那大氅上沾著點點的雪痕,卻是絲毫沒有影響少年的錦繡俊美。衣服是冰藍(lán)的上好絲綢,繡著雅緻竹葉花紋的雪白滾邊和他頭上的羊脂玉髮簪交相輝映。那笑容頗有點風(fēng)流少年的佻達(dá),下巴微微擡起,杏子形狀的眼睛中間,星河燦爛的璀璨。他穿著墨色的緞子衣袍,袍內(nèi)露出銀色鏤空木槿花的鑲邊。
目光朝著不遠(yuǎn)處的府邸露出燦爛的笑容,如同那芙蓉月下妖嬈,淺紅色的新蕊,明媚的像要召喚回春天一般。身後的隨從上前抱拳道:“玨少爺,要不要上前通報一聲?”最後的問句卻是在少年的越來越燦爛的笑容下漸漸的弱了下去,暗自怪自己多嘴,惹惱了二少爺可是不好,勒了馬往後退了兩步。
司徒玨望向那司徒府,乾爹大哥玨兒回來了。一隊人浩浩蕩蕩的駛向那位於這條街唯一的一戶人家司徒府,等到衆(zhòng)人來到司徒府時,少年看著這司徒府卻是和他走的時候沒有什麼不一樣,玄青色的大門,若不是那上面用那楷字書寫著司徒府的話,衆(zhòng)人還以爲(wèi)走錯了地方。畢竟司徒大人可是兩朝元老,位比丞相,這府邸怎生得如此不堪?
衆(zhòng)人正在疑惑,司徒玨卻是翻身下馬,心情愉快的在那門上有規(guī)律的敲了三下,很快的門開了。開門的小廝看到是司徒玨,無聲的開了門恭敬的請司徒玨一行人進來。
進了大門卻是另一番風(fēng)景,整個看過去沒有富麗堂皇,卻是清新雅緻如同園林。那些跟著司徒玨來的隨從被小廝迎向偏遠(yuǎn)的小院,剛纔開口的屬下疑惑的向司徒玨開口,少年擺了擺手說出來的話如同出谷黃鶯般,“你們且跟著去吧,我?guī)淼臇|西就放到這兒自有人來收拾。”說罷揚長而去,只是這一路飛馳卻沒有見到任何的小廝或者丫鬟,偌大的司徒府空空蕩蕩的如同一座空府一般,如果不是那偶爾出現(xiàn)的侍衛(wèi)旁人倒還真的以爲(wèi)這是一座空城了。
司徒府佔地很大除了周圍的幾處獨立的院子之外,還有側(cè)方的花林園。少年卻是不予理會徑自的朝著最南邊的一座院子而去。等到司徒玨站在院子門前,早就有以爲(wèi)青衣人老人如青松般站在門口,此人則是這偌大的司徒府大管家司徒忠,老人看到少年而來那嚴(yán)峻的神色纔有了一絲的鬆動,還沒有行禮就被少年扶了起來,“忠爺爺,勞煩您在這兒等著玨兒了,路上有點事情耽擱了,乾爹他身體還好麼?大哥呢?”
“禮不可廢,玨少爺?!彼就街覉猿中辛硕Y,“老爺他在書房,正等著玨少爺回來。少爺他..”說道這兒的時候,年老的管家臉上終是有了一絲的鬆動,清亮的眼中帶著難以察覺的苦楚,“少爺他今年不回來過年了”
兩個人邊說邊往裡走,這院子卻是梅花開盡,潔白色的雪花落在那開的嫣紅的梅花上,莫名的帶著點傷感。司徒玨聽了管家的話卻是怔了一下,他不過是兩年沒回來,大哥和乾爹的關(guān)係還是沒有好轉(zhuǎn)麼?“忠爺爺知道大哥去哪兒了嗎?”
“老奴不知?!眱蓚€人進了垂花門,便見兩邊抄手遊廊,當(dāng)中是穿堂,當(dāng)?shù)卣蟹胖鴤€紫檀座架大理石屏面的大插屏。穿過插屏,小小三間廳,廳後就是後面的正房大院。正面是五間上房,皆是雕樑畫棟精緻非常。
兩個人走了沿著一條幽徑走了兩三分鐘纔到了偏廳處,終是到了書房。
還沒等著司徒忠上前敲門,就從門內(nèi)傳來一陣壓抑的咳嗽聲,司徒玨和司徒忠都是面上一凜,顧不得禮儀規(guī)矩,忙不迭的上前。司徒玨站在書房門口,輕聲的敲了兩下門,急切的問道:“乾爹,我是玨兒,我可以進來麼?”
房內(nèi)的人沒有開口,司徒玨自是不敢造次,面色嚴(yán)峻的看著垂頭規(guī)矩的站著的老人,輕聲的說道:“找寒叔來看過了嗎?房前怎麼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
這時候,房內(nèi)傳來低沉的聲音,“玨兒,進來吧?!彼就将k這才趕緊整了整衣衫,那紅色狐貍皮大氅早在進了這門廳的時候就脫了,身上的寒氣也被用內(nèi)力驅(qū)走了。得到屋內(nèi)人的允許之後,才輕輕的打開了門走了進去。
門外站在的司徒忠悄聲的嘆了口氣,招呼來啞僕去端茶去了。自己守在門外,老爺自從上次少爺回來之後,老爺生生的病了一場,醒來之後雙鬢竟是染了霜,身體也愈發(fā)的消瘦了,要知道老爺他纔不惑之年,這可如何是好?老爺和少爺都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如今卻是父子形同陌路,希望這次玨少爺回來能讓老爺好過一些,看著偌大的司徒府哪裡有過年的氣息啊
司徒玨輕聲的關(guān)上門,看了那坐在書桌後的人一眼,猛的跪下一直往前跪到書桌前,“孩兒不孝到現(xiàn)在纔回來,讓乾爹擔(dān)憂了?!闭f罷竟是如同孩童般哭了起來,抽抽噎噎的像個不知所措的孩子。
“起來吧?!彪m然不是陳述句,卻是聽起來就像是一種陳述,不帶任何的語調(diào)的聲音,卻是在司徒玨聽來竟是帶了一絲**蝕骨的味道,他已經(jīng)有將近兩年的時候沒有聽到這個聲音了??墒钱?dāng)才的驚鴻一瞥讓他有說不出的苦楚來。乾爹竟是染了霜鬢,那青衣穿在他身上就是顯得如此的寬鬆,臉色也是愈發(fā)的蒼白了…
雖是如此想著,司徒玨慢慢的站了起來,低著頭站在書桌前,剛纔的肆意飛揚在這個青年人面前全然不見,剩下的還是有點小心翼翼的討好。
司徒笙坐在書桌後,一攏淡色青衣,沒有任何裝飾與花哨,看起來有如遠(yuǎn)山青岱,實屬飄渺。看那眉宇間和司徒瑾有兩分相似,卻全然沒有司徒瑾的肆意飛揚,帶著書生的儒雅清雋,面上隱隱透著一股蒼白,那蒼白不是病態(tài)的白皙,那是一種透著梳理高貴的氣勢,在窗外白雪的映照些,更加的冷冽。已經(jīng)不惑之年,歲月也在他那清雋的臉上留下了痕跡,顴骨突起雙鬢漸白,與那披散著的青絲相比更加的灼人的眼睛。
青衣穿在他的身上,卻像是堪堪掛在他身上一般,白皙瑩白修長的手指,更讓他顯得有種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尊貴,指甲圓潤帶著隱隱的青光,這時候卻是輕輕的撫在書桌上。那墨玉的瞳孔一點光亮都沒有,彷彿一潭墨綠很沉的湖水,如果不是那一閃而過的光閃過就像是一潭死水般。
書房陷入一片沉默,司徒玨安靜的站在書桌前沒有司徒笙的開口,卻也沒有擡起頭來,卻是像個孩子般扭捏著自己的衣角,偶爾襯著司徒笙不注意的時候偷偷的瞄一眼司徒笙,然後飛快的低下頭去。
直到忠伯敲門端茶進來,看到這幅景象也是見怪不怪,將一杯清茶放到書桌慣常放的位置,另外一杯放到旁白的案幾上,沒說話很快的就退了出去,順手把書房的門靜聲的關(guān)上。
司徒笙將手中的書放下來,指了指旁邊的椅子,墨玉的眼睛閃過一點點的笑意,“坐吧站著想什麼樣子,還以爲(wèi)你是小孩子呢,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端起白瓷杯抿了一口茶,司徒玨卻是眉開眼笑的乖乖的坐下來,兩手放到大腿上,乖乖的坐著。
“乾爹,這次孩兒從廣洲帶了不少好東西來孝敬乾爹,還有給大哥的…”說道這兒瞄了瞄司徒笙的臉色,看著無異才繼續(xù)說下去?!斑@次孩兒到廣洲去,兩年來算是控制了大部分廣洲的海上貿(mào)易,這次帶來的東西有大部分都是從南洋那些商人手裡淘換來的。孩兒想幹爹了,這才趕回來想陪著乾爹過年的,每跟乾爹事先說好,乾爹不怪孩兒吧?”這次大哥到底怎麼了?就算是往年也會在家過年的啊,怎麼今年就不在了,本來還想跟大哥商量一下共同開墾那南洋來的新鮮物什,這利益可是滾滾來呢。
“回來就好,待會讓忠叔收拾一下,這過年總得有過年的樣子。玨兒辛苦了,先去休息吧。”司徒笙頓了下,眉宇間那些鬱氣漸漸的散去,瑾兒和玥兒在一起他也放心了,不過那些人可是逍遙的太久了,來年也真是個好年,這天啊要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