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掌櫃蹲在柵欄邊上,一邊假裝出恭,一邊悄悄地抽出木條,將柵欄弄出了一個人可進出的洞來。趁那哨長不注意,一頭鑽了過去,沿著田埂小道跑了起來,一口氣跑出了四五里,見後面並無追兵,再折向城門。
到了城門下,高聲喊道:“我乃太守府的長吏,出門公幹回來,速速帶我去見太守,有緊急事情要報告。”
城門上的士兵聽聞此言,也不放下吊橋,只是用一隻籮筐放下來將他吊起,將他搜過身後,帶到了太守府去見甘寧。甘寧心有事,正和衣在廳堂上假寐。聽說有人要見他,一骨碌爬起來,見是何掌櫃,忙把他引進內(nèi)室。
何掌櫃喘勻了氣,開口說道:“大事不好,彭阿牛被巡邏的丹陽兵抓起來了,我親眼看到他被押進營房的。”
甘寧當時腦袋就炸開了,這彭阿牛是他的親兵,知道他們的一切底細,萬一他熬刑不過,將一切都招了出來,那整個計劃全部要敗露。
事不宜遲,甘寧立即找來臧霸,告訴他彭阿牛被俘的事,當即決定,不可冒險坐以待斃,立即封鎖城門,不許任何人進出;臧霸帶人立即扣留陳登等人,就說得到密報,曹豹暗勾結(jié)闕宣,想趁機奪取瑯琊城,現(xiàn)在是非不明,只得先扣下特使再說。
這樣佈置下去,天已微微發(fā)白。甘寧不放心,帶著親兵走上城樓,放眼看去,只見丹陽兵的軍營裡已是人聲鼎沸,一隊隊人馬從軍營開出,往預(yù)設(shè)的埋伏地點開去。
甘寧盤算著,按照何掌櫃報告的時間,這彭阿牛應(yīng)該是在回來的途被抓的,想來信已送出,又見丹陽兵按照預(yù)定的計劃在行事,暗暗盤算著,是不是這彭阿牛隻是說自己前去偵察敵情,而否認其他,再說,閻忠老成持重,應(yīng)該不會有字書信帶來。
這樣想著,此時天已完全發(fā)白,離預(yù)定的勞軍時間只有一個多時辰了。只見遠處一騎馬飛馳而來,一個傳令兵在下面叫道:“曹豹將軍請?zhí)厥购透侍爻龀莿谲姟!?
甘寧問道:“老曹現(xiàn)在何處?”
那人回答:“曹將軍已在勞軍處等候。”
甘寧說道:“昨夜城裡混進來不少奸細,本太守正和特使一道在城內(nèi)盤查,你回去告訴老曹,說特使有令,讓他按照原計劃行動,到時候本太守會按計劃支援他的。”
那傳令兵得令去了。
臧霸從一邊走過來,向他做了個手勢,低聲說道:“陳元龍絕頂聰明之人,見我們?nèi)绱藙幼鳎R上猜出,甘興霸是想讓曹豹和闕宣兩敗俱傷吧?此事只怕在陶刺史那裡交代不過去。宣高你好好勸勸他,不要玩火,現(xiàn)在是同舟共濟的時候。”
甘寧笑道:“宣高,你怎麼回答的?”
“我說,元龍,其的關(guān)節(jié)你不知道吧,甘寧和在彭城戰(zhàn)死的趙二春是結(jié)義兄弟,而我又和甘興霸結(jié)拜了。我們都是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的人,何況是爲了兄弟呢?曹豹必死,今天之後,丹陽軍這個稱謂不復(fù)存在了。”
“痛快痛快,這個話憋在我肚裡難受死了,你終於把他說出來了。”
“那陳元龍開始還痛心疾首的說,鼠目寸光,爲一己之私壞了刺史的大事。轉(zhuǎn)而他就醒悟過來說道,我明白了,你們是孟良埋下的釘,這一切都是他指使的。甘興霸投靠陶刺史是假的,徐元直也是假的,還有糜家,你們很早就在布這個局了。”
甘寧哈哈大笑。
“我很明確的告訴他,是的,這時候下邳應(yīng)該在孟相手裡了。那陳元龍還說道,宣高啊,陶恭祖對你一向不錯,你何苦攪這趟渾水?我告訴他,陳公,你知道嗎,孟相他始終是站在我們這種出生貧苦的人一邊,所以,我雖然沒見過他,但我聽說了他的那些事後,我就鐵了心要跟他走了。這點是你這種富家公是理解不了的。”
“那陳元龍一定是大失所望了吧?”
臧霸點點頭,說道:“其實陳元龍是個很能幹的人,可惜了。”
曹豹得到傳令兵的回話,狠狠地罵了一句:“膽小鬼,他奶奶的,今天就看我八千人大破闕宣的兩萬人。到時候,甭想在我這裡分一杯羹。來人,各就各位,隱蔽好。”
話音剛落,只見遠處旌旗飛舞,數(shù)千人擁著一輛豪華車鑾過來,那輛車由八匹馬駕著,車身上貼金裝銀,在晨光下熠熠生輝。
那輛車走了一截,卻遠遠的停下,一個騎兵飛馳過來叫道:“楚王有令,著特使陳元龍、將軍曹豹、太守甘寧前去接駕。”
曹豹一愣,沒想到半道上冒出這樣一個插曲,他們距離弓弩手埋伏的地點還有一段距離,尚在射程之外。轉(zhuǎn)而一想,孃的,反正就是千把人,先動手再說。跟著拔出佩刀,高喊了聲,弟兄們,殺啊,殺了闕宣連升三級,賞金二十斤。
只見原來平坦的田野上,散亂的稻草被掀到一邊,一個個人頭從田野裡冒出來,手持著弓弩便向前跑去。這是陳登定下的第一道伏擊圈,只要闕宣等人一進入伏擊圈,這千人的弓弩手就會萬箭齊發(fā),將來者射成刺蝟。
這邊弓弩手一現(xiàn)身,道路兩邊樹林裡,草叢一下冒出來幾千人,齊齊的向大車圍了過去。這是第二道伏擊圈。專門抄他們後路,擊潰闕宣大部隊的。
原計劃是甘寧的騎兵開始第三波衝擊,這是摧毀敵人信心的最重要的一擊。
出乎曹豹意外的是,闕宣的車隊看到陷入包圍圈,並不十分的慌亂,而是後隊變前隊,有條不紊的往來路撤去。這隊伍邊撤還一邊用弓弩射殺追上來的丹陽軍,延緩他們的追擊速度,丹陽兵只是窮追不捨,人數(shù)越來越多。
如此追了三裡多路,那千餘人的隊伍也只剩下了四五百人,依然擁著馬車退入了一個山坳之地。曹豹一看地形,忽然醒悟:此地有詐。忙命令手下鳴金收兵。
忽聽得一聲號炮響起,四下裡殺聲一片,兩邊山上號角陣陣,無數(shù)的石頭、檑木和箭支從天而降,緊跟著,又衝下無數(shù)的人羣。
而正面那充當誘餌的車隊也回過頭來,馬車四壁撤開,十多個弓弩手從車上跳下來,向丹陽兵追殺過去。
緊隨其後的是“楚”字大旗,闕宣一馬當先揮動著槊殺將出來,後面依次是周倉、秦地、廖化等人。
闕宣軍的全部人馬都設(shè)伏於此。
丹陽軍沒想到自己反而落入了別人的包圍圈,頓時大亂,一個個慌不擇路的往谷口退去。丹陽兵畢竟久經(jīng)戰(zhàn)事,曹豹一見了埋伏,立即指揮尚未進入谷口的丹陽兵立即結(jié)陣,嚴陣以待。
這邊剛剛結(jié)好陣,谷口的潰兵便蜂擁而至,緊隨其後的是闕宣軍的大隊人馬掩殺過來。
曹豹一看潰兵直奔自己的大陣而來,喝道:“從裡面出來的丹陽兵往兩邊走,靠近陣法的一律殺無赦。”
那場面已是混亂不堪,潰兵們只恨爹孃少生了兩隻腿,一個個慌不擇路,誰還注意聽曹豹說什麼。
只見曹豹一聲令下,盾牌手後面飛出密密麻麻的一批箭支,當場格殺了一批潰兵,這些逃竄的丹陽兵似乎才明白過來,有的回頭同追來的闕宣軍戰(zhàn)在了一起,有的四下逃竄。
闕宣軍的人數(shù)太多了,正面同曹豹的陣勢剛剛接觸上,後續(xù)的部隊自然的往兩翼包抄過去,企圖再度將曹豹的丹陽兵困在當。
曹豹一看闕宣軍即將合圍,率先帶著軍衛(wèi)隊往外撤去,這一來,陣腳鬆動,又是一陣大亂,丹陽兵再無章法,一個個各自爲戰(zhàn),全憑一股悍勇之氣支撐著。
儘管丹陽兵訓(xùn)練有素、武藝嫺熟,但是闕宣軍人數(shù)佔優(yōu),一個丹陽兵至少要面對兩個以上的兵士,這就是一場消耗戰(zhàn),如此下去,不到一個時辰,丹陽兵肯定要消耗殆盡。
曹豹奮力劈殺了一個頭目之後,抹去了臉上的血珠,看了一下戰(zhàn)場的情形,心裡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只能是上天開眼,寄希望於甘寧不計前嫌,率領(lǐng)騎兵前來救援了,這是扭轉(zhuǎn)眼前戰(zhàn)局的唯一希望。
正想著,就聽得轟隆隆的馬蹄聲響,兩桿大旗並駕齊驅(qū)而來,騎兵在兩翼,步兵在間,像一條線似的壓了上來。
曹豹大喜,忙催動坐騎迎了上去,遠遠地喊道:“甘太守,你終於來了,再遲一會,我丹陽兵可就全軍覆滅了。”
甘寧仰天大笑,說道:“世事難料啊,你看對面。”
曹豹回過頭去,一下呆住了,只見對面的闕宣頸脖上正橫著一把利劍,旁邊一人正在他耳邊說些什麼。
曹豹還未來得及開口,就聽得背後甘寧的聲音:“小毛賊,還記得趙二春否?”曹豹大驚,正想回頭,卻聽到一絲利刃破空的聲音,這是他在這世界上最後的一絲知覺。
甘寧一刀劈下曹豹的腦袋,拎在手裡,高聲喝道:“曹豹已死,放下武器,蹲在地上。站立者射殺。”
那邊闕宣也在喊道:“都拋下武器,我們投降。”
那一千餘騎兵在邊上來回馳騁著,口裡一遍一遍的喊道:“放下武器、蹲在地上,站立者立即格殺。”一邊喊,一邊張弓搭箭對著站立者就是一箭。
那邊秦地用劍逼著闕宣一遍遍的招降,旁邊的周倉、廖化則指揮著手下人排成長長的兩排,用刀劍、弓箭指著猶豫不決者,也是一遍遍的在高喊。
臧霸揮刀連劈了兩個企圖頑抗的曹豹親衛(wèi),一邊好整以暇的對甘寧說:“看來陳元龍設(shè)下的擒賊先擒王的計策果然妙用。”
甘寧答道:“陳元龍算個屁啊,還是老閻隨機應(yīng)變的好,我都沒想到,他會佈下這個反包圍的圈套。丹陽兵和闕宣軍殺得兩敗俱傷,我們才能漁翁得利。來,宣高,我來給你介紹一下。”嘴裡說著,將曹豹的人頭扔給了手下的親兵隊長。對那隊長說:“把這小毛賊的人頭用石灰醃起來,日後送到彭城,祭奠我兄弟。”
甘寧看到閻忠,遠遠地笑道:“老閻,你佈下的好圈套,沒想到你還是個全才,即會管理政務(wù),又會算命,還會打仗,全才呀全才。來來,介紹一下,這是臧霸臧宣高,我兄弟。”
臧霸恭恭敬敬的在馬上行了個禮,說道:“閻先生好。”
閻忠還了一禮:“興霸、宣高,你們辛苦了。此戰(zhàn)一舉定徐州,兩位立下了大功。”
“要說功勞,誰也不敢和你搶啊。你是頭功一件。”
“唉,真正的頭功在主公那兒,他真有神鬼莫測之功,這都在他的預(yù)料之,天知道他怎麼知道的,大的方向上他都預(yù)測出來了。”閻忠感嘆道。
“對了,下邳還不知怎樣了,還沒消息傳過來?”
三人正說著,只見遠遠地何掌櫃騎著匹禿馬飛奔而來,嘴裡喊道:“大喜大喜,主公進駐下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