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和日麗,春回大地,草原又漸漸恢復了生機。
早上冒頓將全軍將士召集到校場開始訓話。“今日,本王子同你們入山狩獵,狩猛獸最多者,賞!然,與往常一樣以響箭鳴鏑爲令,鳴鏑所射而不悉射者,斬!”
午時的陽光漸漸灑向山間,將士們已經射了不少獵物,冒頓卻意猶未盡,繼續舉箭。
嗖,是箭迅速劃過空氣。順著看去,一條雪白的銀狐隨箭而倒。穩準狠,一箭斃命,好箭法!
冒頓大笑,起身下馬,親自走過去拾起獵物。“哈哈,慕儼,把這個給本王子好好收著,回去給瑤夫人做新衣!”
冒頓把銀狐交給下馬跟隨的慕儼,突然轉身,舉起弓,抽出鳴鏑,射向自己的座騎汗血寶馬。衆將士的目光本還沉浸在冒頓獵下的銀狐上,猛然聽到鳴鏑令,下意識舉起弓箭。但,瞄準時才發現,這次王子所令既不是猛獸也不是樹木,而是王子的愛駒!有的將士還來不及遲疑,下意識就射箭而出,發現所射目標而後才忐忑,而有的將士舉箭不定,不知該如何是好。
冒頓神色嚴肅,像是修羅魔一般看著這一切。“本王子說過,無論目標爲何,鳴鏑令下,不射者,斬!”
剛剛在猶豫的將士全都面如死灰,有一部分已經下馬求饒,而慕儼則面無表情,受冒頓之命,將違抗軍令者全部就地射殺。
日月交替,斗轉星移,秋去春來,丹瑤盼星星盼月亮,終於把冒頓盼回來了。但她卻聽說冒頓鳴鏑爲令射向陪自己久立戰功的愛駒,並射殺了大量不聽從鳴鏑令者。
“喜歡麼?”冒頓迅速從大王子妃那處理完交接事務,就帶著銀狐披肩來到丹瑤的處所。雖有書信往來,但半年沒見,冒頓思念的心快從胸膛跳出來了。
“臣妾聽說,王子以鳴鏑爲令射向與自己久立戰功的汗血寶馬,並且射殺了大量不聽從鳴鏑令者。”丹瑤黛眉緊蹙,她很喜歡那條銀狐披肩,軟軟的,看起來就很舒服。但此時,她更關心冒頓的軍事。
冒頓似乎沒料到不見半年之久,丹瑤跟她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這個,頗有不悅。“本王子還以爲夫人會同本王子一樣想念對方,竟不想夫人半年來第一句話竟然是質問本王子!”
丹瑤感覺到了他的怒意,卻不依不饒。“臣妾只是覺得心寒,王子今日可以射殺與自己經歷過生死的寶馬和將士,明日臣妾是否也會死在王子征戰版圖的箭下。”丹瑤咬著朱脣,眼圈泛紅。
冒頓大怒,把披肩隨手扔在地上,黑眸微迷,滿是危險,用力的捏住丹瑤的下巴。“本王子是不是真的把你給寵壞了,你敢這麼跟本王子說話!本王子做什麼用不著跟你說,你若死在本王子征戰版圖的箭下,那證明你還有如同螻蟻般的利用價值,本王子看在昔日情分上定會爲你立碑立冢!”說完把丹瑤用力的甩在地上,拂袖而去。
丹瑤一點點爬近那條銀狐披肩,緊緊的把她抱在懷裡,臉頰摩挲著,小聲的哭起來。
黑夜迅速從天邊盡頭蔓延開來,夜幕降臨。
冒頓第一次感到思緒混亂,他看著面前的文卷,毫無心思,最終駐筆,起身走了出去。他劍眉緊縮,在宮殿裡毫無頭緒的走著,等他回過神來,已經到了丹瑤的門前。他看著燈火通明門窗緊閉的房間,不禁嘆了口氣。
他只是生氣自己。
丹瑤說的對,若有一天自己真的不得已要在霸業和愛人之間選擇,自己會選誰?
是丹瑤嗎?可是自己怎能忘記在月氏時所受羞辱,怎能忘記少王子是如何把自己丟進狼圈,頭曼單于又如何疏遠自己,大閼氏又如何把自己當做奴隸一樣使喚!他怎麼能夠放棄,他步步爲營,運籌帷幄,忍了多久,自己死裡逃生多少次,怎麼可能輕言放棄!他不是一個人,他揹負了多少靈魂和希望,多少人甘願爲了這樣一個夢想奔赴死亡,他怎麼可能放棄!
然,若是霸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