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在那裡!”劉去口中厲聲而出, 強撐的底氣也難掩語中的顫抖:“再不出來,本王就不客氣了!”
“……王爺,是奴才……”一個哆哆嗦嗦的男聲從剛纔傳來悶響的角落傳來, “嗖”的一小撮火苗閃起, 露出一張誠惶誠恐的面容來。
只見是一個侍衛跪在那裡, 手裡捏著一個金屬的火引, 火苗的光芒撲簌簌的閃爍不止, 原來剛纔噗通一聲悶響,竟是他下跪發出的聲音。
“你個狗奴才,別人都出去了, 你站在那裡做何?這會子你突然跪倒又是爲何!莫非是想恐嚇本王!”
“奴才不敢啊……奴才見衆人出去射殺白狐,見王爺與姑娘兩人在此, 怕出危險, 故而留下守候……突然跪倒只因, 只因聽到王爺要嚴懲初次找到這間古墓的人……奴才便是,故而驚慌失措, 不想驚嚇到王爺,是在罪該萬死!求王爺饒了奴才這條狗命吧!”
那侍衛說罷便向劉去不住的叩首,頭碰在堅硬的青石地面上發出一聲聲悶響,聽了著實讓人感到不舒服。
“王爺,算了, 這也不是什麼大事, 遇到這種突發狀況只能說是巧合, 誰也不想啊……”謝芳塵看見那侍衛磕頭磕的額角鮮血漸漸溢出, 於心不忍, 開口還沒說兩句,就被劉去打斷:
“原來是你找到這座狐衣冢的, ”劉去聲音慢慢變得冷冽起來,謝芳塵還想說些什麼,被他一個手勢給打了下去:
“說吧,剛纔你都看到了什麼?”
“奴才……哦,奴才看到王爺舉起弓箭射殺白狐,白狐雖然反應敏捷逃走,卻被王爺射到了左足,有地上鮮血爲證?!笔绦l眼中微光閃爍,快速答道。
“很好,所言不虛?!眲⑷c頭讚道。
什麼跟什麼啊,謝芳塵聽得一頭霧水,只見劉去趁侍衛低頭,便也低頭查看腳踝上的傷口,她跟著看了過去,看到剛纔泊泊涌出的鮮血已經止了,便突然恍然大悟。
搞什麼啊,原來說了半天只爲了面子的問題……不過這小孩也算大發善心一次,如此看來,這侍衛的命也算保住了。
就在此刻,她腦中突然劃過一絲閃電般的光芒,好像什麼遺忘許久的事情,騰然間想起。
……唯有白狐一頭,見人驚走,左右逐之不得,箭傷其左足……
不對,史書記載前面的記不清了,後面好像還有什麼詭異的事情,怎麼想不起來呢!好像還很重要呢!
“發什麼呆,還不快出去!那羣廢物跑到哪裡去了!”思索間被劉去打斷思路,見他邁了一步便呲牙咧嘴,遂趕緊上前攙扶,侍衛垂首緊跟其後,所幸古墓不深,沒走多大會兒便來到門口。
只見衆人有一些守在門口,另外一些在一旁的密林處張望,皆是一副大眼瞪小眼的神情。
“怎麼樣!找到了那頭白狐沒有!”劉去不耐的發問。
“回王爺,小的們……剛衝到門外,那白狐就不見了蹤影……求王爺恕罪!”
說話間齊刷刷全部跪倒。
謝芳塵看向劉去,見他皺眉揮了揮手,估計著因爲腳踝處的傷口讓他不想追究這些侍衛,故而聽他說道:
“算了,本王……本王剛纔被石子硌了下左腳,走路有些困難,爾等快快攙扶本王下山,今日爾等疏漏之事,本王沒心情追究,就此作罷吧!”
衆人聞言,心中皆是鬆了口氣,趕緊攙著劉去,一路格外小心的下山。
******
“奇怪,爲何墓中會有一頭白狐呢?”馬車內,謝芳塵在爲劉去腳踝處敷上傷藥後,就聽到他喃喃自語道。
“我猜測,估計是原先那頭白狐的後代,壁畫上不是還有隻小白狐嘛,按照上面畫的說,那隻白狐在它的主人創建這座墳墓的時候,可是在旁看的一清二楚呢,估計是等人們走後,它便離開了貴公子,挖了個洞潛入墳墓,又在棺槨上弄了個洞進入,想永遠陪伴母親,然後它的子孫後代便以此爲巢穴,所以那隻白狐不是鬼魂,咬你也是出於正當防衛……”
“什麼咬不咬的!”劉去聞言頓時打斷,瞇起了眼眸。
“哦哦,不是咬,是不小心被石頭硌了一下……”她撇過頭,做了個鬼臉——這小孩,真是要面子不要身子??!
“想來你所言不差,應該是這麼個緣由……如此說來,真真掃興?!彼鎏稍诒翅岬暮弥希瑖@了口氣,突然好像觸電般挑起,不想又碰到傷口,重重的吸了一口冷氣。
“您這是又怎麼了啊!”謝芳塵苦著臉道。
只見劉去飛快的將鋪墊在馬車上的狐裘揭了下來,以訊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就往窗外一撂。
窗外隨行的侍衛見到後不敢張望,仍舊目不斜視的往前走。
“您扔了它……是幾個意思?”她瞪大了眼。
“你說是什麼意思!”他瞪了她一眼,便仰躺在沒有狐裘的棉褥上,合上眼睛,閉目養神。
好吧……估計是面子和膽量的意思——問題是,您老人家不要,給我啊給我啊給我?。。?!
“啊啊啊!”抓狂中,喊聲已出口,待到發現的時候,劉去已經睜開了眼眸。
“啊啊……那什麼,我的意思是……”
“‘啊’什麼‘啊’,你是烏鴉??!”他冷不丁撂下這麼一句,又闔上了眼。
謝芳塵:“……”
******
與此同時的廣川王國的桂宮中。
溫暖的陽光穿過木格子窗的縫隙,一縷縷慵懶的散落在一張鋪了碎花織錦的檀木矮桌上,於是織錦上的碎花也就吸收了光芒,一朵兩朵的看起來好像活了一般。
就在這時,大門處吱呀一聲被人打開,陽光頓時大把的傾瀉而入,使整個陰沉沉的室內看起來活泛了不少,這是一個侍女端了托盤而入,沒過多久,一陣陣好聞的粥香便飄散其中。
嫣紅從侍女手中接過托盤,放在鋪了碎花織錦的檀木矮桌上,溫柔的看了眼坐在一旁身著錦衣華服的女人,細聲道:
“王后,請進碧梗粥吧?!?
陽城昭信好像有些心不在焉,也只是“嗯”一聲,用放在托盤上的小銀勺擱進粥內攪拌幾下,嫋嫋熱氣緩緩上升,她並未急著食用。
“王后這是在憂心什麼呢,您身體已然大愈,王爺又一改常態,對您愛護有加……”
她還沒有說完,便被陽城昭信一記冷冰冰的眼神打斷。
嫣紅便誠惶誠恐的低下頭。
“王爺的心緒,你個婢子又能瞭解多少呢?!标柍钦研艊@了口氣。
嫣紅心眼機靈,聽出王后並沒有什麼責怪的意思,便想了想,說道:
“奴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些時日,王爺對王后體貼入微,日日噓寒問暖,無微不至,王爺是真心愛護王后,您還有什麼不開心的呢?”
“你說,他是真心愛護我?還是隻把我當做病人看待呢?”陽城昭信話中有話,箇中情由,嫣紅自是不懂,只聽出自己主子的語氣中微微有些落寞。
“王爺自然是因爲喜愛王后,纔會對於真心愛護啊?!?
“你說……他,喜歡我?”
“當然了,奴婢的眼睛,一直是清澈洞明的,看得很是清楚啊,王爺看您的眼神,對您說話的語氣,若是有著絲絲的不耐和厭煩,是無論如何是做不出來的那種深情的境界的……”
“你說他,對我深情?”陽城昭信眼睛一亮。
“奴婢明白了,”嫣紅眼珠一轉,會心一笑:“通常很多女人成婚久了,都會質疑夫君對自己的感情,若是如此,不妨測試一下……不過奴婢覺得好像沒這種必要了,因爲您的傷勢已經足以看得出王爺的意思了……”
“如何測試?”陽城昭信聽得興致大起,趕忙說道。
“請王后喝完這碗粥,奴婢定會道來。”
“你這婢子,真真心眼不少?!标柍钦研判Φ?,便舀了一小勺湯粥,放於口中。
“唔!”粥剛到口中,她便一口吐出:“好燙!”
嫣紅嚇了一跳,趕緊上前查看,發現陽城昭信的嘴角已經被燙了一個血泡。
嫣紅一時間嚇的面無人色。
因爲自從陽城昭信被燙傷成一身水泡後,便偏愛溫食或者冷食,怕是心中有障礙,如今被這麼一燙怕是……
“大但奴婢!來人吶,拖出去亂棍打死!”陽城昭信頓時暴跳如雷,將粥碗打翻在地,侍衛們聞聲而出,便上前拖拽兀自呆傻的侍女——她沒想到,自己剛剛任職,只是從廚房端來一碗粥給王后,便會遭受這種滅頂之災。
她呆呆傻傻的,甚至連驚呼都未曾出口便被拖走,更是到死也沒想明白。
“混賬!什麼心情都被破壞了,”陽城昭信含恨的瞪了眼被拖下去的侍女,喝了口冷水噙在口中,過了片刻,吞嚥下去,又看向嫣紅:
“你說的,是什麼測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