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老林, 人跡罕至,後周古墓,青石狐碑……這麼詭異啊, 光想想就讓人起白毛汗啊!”謝芳塵搓了搓胳膊, 咧嘴道。
“怎麼, 不想去啊, 不想去你就自己留在此處, 等本王回來就是了!”劉去睨了她一眼。
“讓我留在宮中?”她雙眼一亮。
“少打你自己的小算盤,本王是說你獨自留在這裡,竹園內, 還只有你一個人,宮裡你暫時就別回去了!不過別想偷偷溜出去, 本王會派人緊盯著你的!”
什麼啊, 還以爲可以趁劉去走後, 悄悄去找喬羽書,跟他曉以大義, 要他小心警惕陽城昭信,最好能夠說動她,悄悄殺了那個日後爲禍宮闈的惡女人……不讓她出去還真的什麼都泡湯了。
要是留在竹園,等那惡毒女人身體完全康復,派個殺手來暗殺自己, 自己可沒那麼多的好運氣, 殺死自己就好比捏死一隻小螞蟻啊……想想是真的不甘心了, 就差那麼一點點, 唉。
只可惜謝芳塵到現在還沒有明白, 什麼叫冥冥中自有天意,任你有通天手腳, 也別妄想扭轉乾坤啊……真是癡人說夢,猶自未醒啊。
“那好吧,我跟你一起去,留在這裡怪悶的……但我總覺得那座古墓很詭異啊,又在深山,會不會有什麼危險呢?”
“怕什麼,本王會多多帶足人手,準備好足夠的餅餌清水,這世上本來就沒什麼鬼怪,那些所謂怪力亂神都是一些無聊人士的庸人自擾,不足爲慮;即使有又如何,所謂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這麼多人一同前往,陽氣充足,真是有鬼前來冒犯,大隊人馬一衝,定叫他魂飛魄散永不超生!哈哈!”他哈哈笑道。
謝芳塵暗暗撇了撇嘴——也不知道是誰,上次在魏王子且渠墓嚇的倉皇而出,好久都不敢提“盜墓”兩字,看來最近又是閒的蛋疼了吧……
於是此事定下,劉去傳人前來,聽了一些路上的事宜,又吩咐了幾句,一切籌劃清楚後,此間再無話,轉眼一夜悄然過去。
第二日清晨,大隊人馬長達兩百人,轟轟烈烈向那座有著後周狐碑古墓的深山老林出發,一路上煞是引人注目,劉去性格乖張,對於盜墓一事從來都是不拘小節,這麼多人也沒做什麼掩飾工作,畢竟是在自己的地盤上不怕有人找茬,不過也不會有哪個傻瓜強盜看到這強大陣勢,還來打這位煞神王爺的主意吧。
過了五六日的路程,車隊人馬漸漸疏遠了平坦的大道,遠離了熱鬧的人煙,周遭的景象漸漸荒涼起來,地面也越發的顛簸起來,照此情形看來,應該離古墓慢慢的近了。
又過了三天,當謝芳塵被無數次的暈車折磨的快要一佛出世二佛涅槃,耐性也快要到極限的時候,一座大山終於默默的出現在人們的面前。
只見這座大山高聳入雲,此間林木旺盛,墨綠色的林木幾乎將大山全部包裹起來,打遠望去,根本看不到一絲半點的羊腸路徑,時日雖漸漸變暖,但站在山前,林中疏風颳過,卻是讓人覺得陰涼刺骨,一陣陣的起雞皮疙瘩,加上四周人跡罕至,開春時節飛鳥也很稀少,深林幽靜,高聳的樹枝遮擋了大部分的陽光,雖是正午時分,卻讓人感覺已是落日黃昏,於是一種陰森森的不詳之感漸漸的籠罩人們的周圍。
“見到此間此情,有何心情?”劉去倒是一副興奮的模樣,問向謝芳塵。
“這這……真是呵呵了,這絕對是花錢買罪受的絕佳場所啊。”她忍不住嘆道。
“果真是小女子登不了大臺面。”劉去聽罷,不由得嗤之以鼻。
“王爺,您不會是現在就要進山吧?”謝芳塵見到這裡,心中止不住的打退堂鼓,便想鼓動劉去離去:
“王爺,你看咱們這車馬勞頓的,剛到這裡就要入山,這麼辛苦怕是對您身體不好啊,不如咱們在附近找個人家借宿一晚,好好從長計議你覺得怎麼樣啊?”
能拖一天是一天,再慢慢想辦法讓他離開。
“本王看這裡方圓數十里都不會有什麼人煙了,倒不如趁現在天色尚早,速戰速決,有可能不到晚上咱們便可以滿載而歸了。”劉去自然不吃她那一套,只想火速進山。
“不行啊……”謝芳塵欲言又止。
“怎麼不行?”劉去瞪眼。
“……我覺得天氣不行。”
“這烈日當空的,陽氣又足,怎麼個不行!本王看你是膽小怕事胡言亂語。”
“……哦對了,我在一本書上看過,說這個正午時分並不能算是陽氣充足,因爲只要過了正午一分,天就會慢慢變爲黑暗,所以當時是陰氣最重的時刻,你難道就沒有睡午覺時被夢魘住的事情嗎?一天之中是早上雞啼第一聲的時刻陽氣最足的,現在都晚了……不如我們走回頭路,到附近的城鎮找個客棧住下,養精蓄銳,然後再找個良辰吉時再來……”
“休要在此廢話連篇,本王是最討厭事情未做就走回頭路的了,你如果怕了就獨自一人留守在山下看守馬車,其他的人全部都要隨本王入山中查看!留你自己看你怕是不怕!”
謝芳塵見拗不過他,也是無語了,沒辦法,只好跟著衆人一起進入山中,不過事實證明最後卻是被她剛纔那篇胡言亂語中,一語成讖言了,所謂正午時分不吉,竟還有那麼一點道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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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林木遮天,陰森森的暗影籠罩在衆人的周圍,亂石密佈,荒草叢生,很容易就會迷失方向,而且偌大山間,竟然沒有溪水流過,遙遙向遠方望去,發現此山並沒有鄰山相連,只有懸崖峭壁,孤峰絕嶺,霧靄深沉,毫無生氣。
幸虧有個已經來過此處的侍衛帶路,衆人也沒費多長時間,就來到了古墓的入口,否則也不知道要走多少冤枉路。
只見石碑大半身皆被及腰的荒草漫過,衆侍衛撥開雜草,果然,一個青色長滿青苔的石碑出現在衆人面前,中間是一個雕刻的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的凸起狐貍頭像,尖尖的嘴腮,豎起的雙耳,細長的雙目鏤空,黑洞洞幽深不見底,彷佛在注視著這些前來打擾它安息的人。
狐貍頭像上的青苔已被人剝落,想必是上次探路的侍衛所爲,劉去見狀更是興奮難當,由於帶的人手衆多,直接省去了打造盜洞,直接派人動手挖掘,人多果然力量大,不大一會兒,一個青銅的石門就出現在人們的眼前。
青銅的石門古樸沉重,沒有什麼繁瑣的花紋雕刻,只有一些簡單的線條,是模仿流雲溪水的花紋,簡約流暢,只是謝芳塵還來不及欣賞,就看到劉去又派人將銅門撞開。
當大門在轟隆隆的聲音中而破,侍衛們便將一端細了繩子裝了活禽鳥的籠子甩了進去,過了半個小時撈了出來,看到裡面禽鳥依舊活蹦亂跳,方纔小心翼翼的讓劉去進入。
謝芳塵心驚肉跳的跟在後面進去,侍衛手中火把照的四周火影閃爍,將人們的影子拽長了投影在空蕩的墓道中,張牙舞爪的好像隨時要破壁而出的冤魂厲鬼。
此間最怕人嚇人嚇死人了,謝芳塵儘量不去想其他,隨著衆人走過長長的墓道,終於來到中央的墓室,侍衛們用力推門而入,待四周的角落站上手持火把的侍衛後,她看了看眼前的一切,再度揉了揉眼睛。
什麼嘛,還以爲裡面即使不會有太多的寶物,但好歹有點裝飾品吧,結果就中間放著一個青石的棺槨,四周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什麼破墓,該死的,難道說本王就這麼白來一場了嗎?到底是哪個混蛋找到的這個破地方……咦,那是什麼?”
正當劉去想要破口大罵的時候,突然看到四周的牆壁上,透過火把,折射出一些彩色的光芒,謝芳塵也注意到了,兩人便湊上前去細看。
“原來是一些壁畫啊,還以爲是什麼寶物呢。”劉去看後不由得大泄勁。
謝芳塵看著這些彩色的壁畫,不由得想到21世紀那些出土的秦俑,其實剛出土的時候都是彩色的,但隨著猛然與空中的氧氣接觸,便很快的變成陶土色,想來同樣的道理,這裡由於墓門被破,大量的空氣涌入,山風不住的循環往復,想必不用過多久,這些壁畫便會隨風而化了。
謝芳塵定睛看去,前方寬長的牆壁上盡是這種彩繪的圖案,還一幅接著一幅,線條流暢自然,畫面生動,人物鮮活,好像講述的是一個不爲人知的故事。
依著古代從右往左的順序看去,第一幅上畫著一座華麗的西周宅邸前,一個身著玄色窄袖織紋衣,頭戴玉玨鵲尾冠面容俊秀的年輕貴族打扮的男子,踏著上方圓月傾瀉的銀光,微微低頭看向地上一隻腿部被捕獸夾夾住的白狐,白狐旁邊有一隻死掉的雞禽。
第二幅是宅邸室內,年輕的貴公子面帶微笑,與白狐的傷腿上繫上布帛,似乎在爲它療傷,白狐細長的眼中帶著感激的神色,默默的注視著他。
第三幅畫面陡然轉爲懸崖峭壁處,貴公子雙手抓住突起在懸崖處的一支樹木的殘枝上,四處白雪皚皚,崖上有幾個蒙面手持尖刀的大漢向下張望,大漢們旁邊的一株大樹後,白狐隱在其後,只露出一截尖尖的下頜。
第四幅蒙面大漢已離開,白狐口內銜著一捆粗韌的藤蔓一圈圈系在大樹身上,它的身後還跟著一隻小白狐,好像是它的孩子,藤蔓的一頭懸在崖下,崖下的貴公子正在奮力抓向藤蔓。
第五幅冰天雪地中的深夜,貴公子面露兇狠之色,手持匕首狠狠的刺入蜷縮在他身旁安然入睡的白狐體內,鮮血迸發,小白狐正在驚慌失措的逃跑。
謝芳塵看到這裡的時候忍不住發話了:“貌似這白狐還救了這人一命呢,他怎麼到頭來還殺了它呢?”
“哼哼,本王倒是看懂了一些——人心果然詭異莫辨啊……你莫要打斷,等本王看完了,細細講與你聽。”劉去摸了摸下巴,發出一絲冷笑。
如此她便噤聲不語,繼續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