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紫嵐忽然覺得天地間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她聽不清他在說什麼,耳旁都被自己的心跳聲佔據。一下一下,因他跳動。
他就站在那裡,接受所有人膜拜,而她註定只能站在離他很遠的地方,卑微卻期待地仰望他。他們間,註定有著無法逾越的距離。
他尊貴,立於世界頂端。她卑微,只是庸庸碌碌的螻蟻。她不是不清楚他們間的距離,只是……她做不到不去看他,不去想他。
嚴少洛已經發表完簡短的講話,不知有意無意,他的目光穿透人羣,在慕紫嵐身上做了短暫的停留。但他不動聲色的收回,在衆人熱烈的掌聲中頷首。
“相信現場所有女士都很希望能和總裁跳第一支舞,究竟誰會成爲那個幸運兒呢?讓我們拭目以待——”
全場燈光暗下,只留下一束強光,它有緩慢地在場上掃動。只要稍微掃到哪個女人,她就會立即顯得很緊張。
慕紫嵐屏住呼吸,心跳得飛快。會是她嗎?會是她嗎?她多希望能得到這個機會……她的手心開始冒汗,全身的血液衝到大腦,出現短瞬間的空白。
忽然,燈光停在了她身上,所有人齊齊望向她。她一陣顫抖,難以相信,就快要往前邁出一步——
但就在這時,燈光突然掃離,落在另一個美麗溫婉的女人身上。
她聽到主持人激動的聲音,“今天的幸運兒就是——銷售部經理,鈴兒小姐!”
瞬間,慕紫嵐的心降到了谷底,所有人都在鼓掌,她的心卻在掌聲中不斷下沉,漸漸變得冰冷。原來,這份幸運終究不會屬於她,她還在期待什麼呢?真是可笑!
無力地苦笑,她苦澀地看著嚴少洛摟著鈴兒在舞池中翩然起舞。心,前所未有地痛。
舞曲結束,慕紫嵐好像接受過一次酷刑一般,五臟六腑都痛得失去知覺。她的目光一直緊隨著嚴少洛,看著他親暱地挽著鈴兒離開。
莊澈站在一旁,不動聲色地觀察她的反應。他敢肯定,她和嚴少洛的關係必定不尋常,但他沒有說出口。
微微一笑,他走到她面前正好擋住她的視線。優雅地鞠躬,伸出一隻手,半擡臉的姿態有種如沐春風的溫暖。“我有這個榮幸嗎?”
慕紫嵐倉皇收回視線,不解地望著他。
莊澈依舊保存良好的風度,紳士而堅持地伸手。“請問,我有這個榮幸嗎?”
這才意識到他是在向她邀舞,慕紫嵐忙搖搖頭,“對不起!我、我不會跳……”這種高級的舞會,她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參加,連基本禮儀都一無所知,更別說跳舞了。窘紅著臉,她爲難地絞著裙襬。
“沒關係,你只要跟著我的舞步就好,不用緊張……”
“不行的,會出醜的,我……”慕紫嵐突然就被緊牽住手往舞池帶,她掙扎不開,只有跟著莊澈。站在舞池中央,她覺得自己好像個白癡,緊張得不得了,只能眼巴巴望著其他人翩翩起舞。
“我、我真的不會跳,我還是回去吧,你邀女伴跳好了……我會讓你丟臉的……”
“突然被你甩下,纔是丟臉呢!”莊澈已然笑得不在意,他溫柔地執起她的左手,另一隻手扶住她的要,讓她緊貼向自己。
慕紫嵐呼吸一窒,本能地別開臉想拉開兩人間的距離,但環在腰上的手讓她無法後退。她倉皇失措地望著他,臉漲得通紅,“我真的不會……放過我吧……”
“準備好了嗎?退右腳,跟著我的步伐?!鼻f澈低笑,優雅地邁開左腳前進一步。
“……”慕紫嵐猝不及防,險些摔倒,她只得硬著頭皮照他教的做。換動雙腳,勉強跟上他的步伐。
一個側身,她倒進他懷裡。他清俊的面容俯下,在離她僅幾釐米的地方停住。兩人的距離之近,她幾乎能數清他的睫毛。
近距離看他,他的五官依舊精細得毫無瑕疵,溫潤俊雅,那薄荷般清新的氣息一點點沁入她鼻息,讓她眩暈,忘記自己身處何處。
漸漸地,慕紫嵐適應了他的舞步,跳得越來越自然。原本緊懸著的心,也漸漸放鬆了。她脣角開始出現笑容,感激地說道:“謝謝!”
“我說過,華爾茲其實很簡單的,只要跟上男方的舞步就好。跳舞是一種樂趣,如果把它當作折磨就太糟糕了。”
“我知道,可是我之前沒有跳過,怕會出醜啊!”慕紫嵐吐吐舌頭,滿眼崇拜,“你真的是一位很好的老師,換作別人,大概早就不耐煩,把我一個人丟下了了吧!”
她想繼續說些什麼,一道冷冽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不介意把你的女伴借給我吧?”隨即,她的腰和手被人霸道地奪去,落入一堵寬厚的胸膛。
“……”慕紫嵐仰頭望去,立即就想推開這個突然出現,戴著面具的霸道男人。但當她對上他的目光時,她停止了掙扎。任他帶著他,遠離了莊澈。
因爲,第一眼,她就確定了他是誰。
“和他跳得很開心嘛,什麼時候認識的?”他的情緒隱藏在面具後,但由那目光和握住她的力度可以感覺出他的不悅。
“剛剛纔認識……你不是和鈴兒走了嗎?”慕紫嵐呆頭呆腦地問。
雖然他的臉被面具遮住,但她認得那雙眼睛。這個世界上,能擁有一雙如此睿智,充滿霸氣的眼睛的,除了嚴少洛,還有誰?而那熟悉的張狂氣息,更讓她肯定了這一點。
“所以呢?你就可以在這肆無忌憚地勾引男人了?”嚴少洛嘲諷道,勒緊她的腰似是作爲懲罰。
和莊澈一起參加過很多舞會,他知道他從不主動和女人聊天。而平凡又幹癟的她,憑什麼能吸引他的注意?
縱使知道他已心有所愛,他還是覺得有那麼一點點不舒服。不知是因爲好友,還是因爲——她。
“我沒有,我們只是普通朋友!”慕紫嵐急著解釋。潛意識裡,她很怕他誤會。但說完這句話,她立即意識到自己的失常,低下
頭不再出聲。
冷哼了聲,嚴少洛也沒再開口,只是不斷加大手上的力道。直到她痛得皺起眉頭,他才滿意地鬆手。
當全場人都沉靜在著幽雅的氣氛中時,燈突然全熄滅了,警鈴大作。不知有誰喊了句,“著火了……著火了……”
原本高雅的賓客們開始抱頭亂竄,在黑暗中撞在一起。每個人都想盡辦法往出口衝,不顧其他人的死活。場面一度失控,變得混亂不堪。
慕紫嵐還沒反應過來,突然被人撞開。她開始不安地喊起來,伸手在空中亂抓。“少洛——少洛——你在哪裡?啊——”她竭盡全力想擠回原來的位置,但怎麼也回不去,反被撞得的越來越遠。
黑暗讓她失去了方向感,她被撞了許多下,好幾次險些摔倒。就在這時,一隻有力的大手抓住了她的,緊緊扣住。
接著,她被推到牆壁上,一張柔軟而溫熱的脣覆了上來。那熟悉的氣息,一點一滴將她融化。
“啪——”燈又亮了,賓客們逃竄的醜態暴露無遺,主持人忙出來解釋說剛纔只是警鈴誤響。
他們這才鬆了口氣,沒有注意到在這混亂的形勢中。竟有一個男人將一個女人壓在牆上,熱烈地親吻著。
夜風冰涼,兩個男人坐在露臺上,襯衫解開著。在他們腳邊,橫七豎八地倒著幾個啤酒罐。
“再來一罐?”嚴少洛拉開釦環,遞給莊澈。見他搖頭,他又收了回來,灌了一大口。
啤酒順著他的脣不羈滑下,勾勒出他凌厲的下顎線。他嘆了口氣,轉頭?!澳闶遣皇怯性捯獑栁??”
“嗯!”莊澈停了停,“慕紫嵐……是你新婚妻子吧?”
“有那麼明顯嗎?”嚴少洛笑笑,沒有否認?!安贿^那個蠢女人還以爲,嚴少風是他丈夫。”
“那你剛纔爲什麼吻她?”莊澈皺眉,隱隱有種不好的猜想。
“你這麼聰明,會猜不到嗎?我很瞭解,像她這種女人,當知道自己愛上的人是丈夫的哥哥時,一定會很痛苦很掙扎。而我要做的,就是用丈夫哥哥的身份去勾引她,騙她簽下離婚協議。很有趣不是嗎?聽上去有違家庭倫常?!?
說話間,嚴少洛已經喝完整罐酒,站起來把狠狠酒罐遠遠踢了出去?!拔矣憛捘莻€女人!恨不得她早點消失!”
“你這麼做,未免太殘忍了。慕紫嵐是個好女人,即使你不愛她,也不能殘忍地傷害她。而且,你真的討厭她嗎?還是……你在逃避?”
嚴少洛的身子明顯僵了一下,眼中飛快地閃過一抹困惑。但他很快掩去,不在意笑起來?!疤颖??你在說什麼?”
莊澈也站了起來,雙手插在褲袋裡,聳聳肩。“我只是擔心,你還被小時候那件事……”
“夠了!不要把自己的想法強加在我身上!”嚴少洛變了臉色,額上青筋直冒。胸口一陣窒息的痛,他的拳頭握得很緊。似乎就連多年的好友,也會毫不留情地揮拳相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