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大人，你的意見呢？”崇禎盯著楊嗣昌，嘴角閃過一絲冷笑。
朝廷百官都說他崇禎寵信楊嗣昌，崇禎當(dāng)然知道這一點。崇禎寵信楊嗣昌麼？這句話在之前是沒錯的。既然楊嗣昌還有用，他爲(wèi)何不寵信？但是現(xiàn)在……崇禎可以無視楊嗣昌陷害忠良，但卻不能容忍楊嗣昌害自己陷入險境。這次若不是盧象升破格提拔許安，被韃子包圍的京師會遇到什麼結(jié)局？
在崇禎眼裡，這一切都是楊嗣昌的錯。若是楊嗣昌配合盧象升打擊韃子的話，如今怕是韃子早被趕走了！這一刻崇禎忘記過去是他同意楊嗣昌的議和構(gòu)意的，也忘記盧象升是被他崇禎趕出的京城。
崇禎只知道一點，楊嗣昌害自己倒了大黴。這就夠了，足夠崇禎改變對楊嗣昌的看法。
世人只知道楊嗣昌是皇上最信任的閣部，但所有人都似乎忘記了崇禎的薄情。數(shù)年更換五十餘首輔這種事大明兩百年只有他做的出來，區(qū)區(qū)一個楊嗣昌又怎麼能被崇禎放在眼裡。就算是爲(wèi)了提升盧象升手下良將許安對自己的忠心，崇禎也感覺自己必須在楊嗣昌和盧象升中間做出選擇。
好吧，還需要選擇麼？
聽到崇禎的話，楊嗣昌心裡一驚。這從頭到尾楊嗣昌都處於一種慌亂狀態(tài)，盧象升的事也就罷了，皇上這將人安插進自己的兵部是要幹什麼？還有那什麼平虜伯，打敗一個區(qū)區(qū)多爾袞就能封爵了？如今城外敵酋皇太極依舊圍城，皇上此時大肆宣揚是何意義？難道就不怕韃子攻打京城以來報復(fù)？
楊嗣昌悄悄看向兩旁，官員們一個個避開了楊嗣昌的目光。他們?nèi)绾尾幻靼祝瑮钏貌率且裹q了，這時候誰還敢牽連進去。
什麼許安，什麼平虜伯都算了吧！如今正事要緊，若是楊嗣昌倒了。那他的位置……
相互對視一眼，衆(zhòng)大臣眼睛裡閃過一絲的貪婪。
冷冷看著下方的各位大臣，崇禎表情十分玩味。
下面這些廢物無時無刻不在掣肘自己，但是偏偏自己身爲(wèi)皇帝卻也有讓他們一無所有的權(quán)利。從魏忠賢開始，崇禎和下面的大臣鬥了數(shù)。雖說互有勝敗，但只要他還是皇帝這在大勢上就不會改變。就算大臣們對自己的命令陽奉陰違又如何？大不了一個一個的換，多花幾年換上一個遍！
崇禎相信大明不會滅亡，自己最大的敵人在朝內(nèi)。大明能人輩出，多出幾個許安一樣的人就足以對付外敵。盧象升那樣的就算了，若是讓他得勢。豈不是又是一個違背自己命令的人？
崇禎又等了一會兒。看著整個乾清宮裡寂靜無聲。再看看篩糠一樣的楊嗣昌。崇禎又問道：“楊大人，朕在問你的話！如今朝中大臣都認爲(wèi)朕的封賞太過豐厚，楊大人你以爲(wèi)如何？朕等著呢！”
“這……”遲疑著，楊嗣昌擡起頭露出蒼白的臉。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楊嗣昌頭上的白髮又多了些：“皇上，臣……臣也認爲(wèi)皇上的封賞太盛啊！橫恩濫賞此道一開，說不得就會害朝中大亂……這……”
“楊嗣昌你住嘴！”
不等楊嗣昌說完，崇禎大怒：“橫恩濫賞？好一個橫恩濫賞！楊嗣昌我問你，自從建虜侵犯大明以來，如此些年何時有過這等大勝？你自己算算許侍郎殺了多少建虜，怕是幾千人是有的！且不說奪回保定，打敗多爾袞……這等大功，封一個侍郎再賞一個平虜伯就是橫恩濫賞了？哼！朕就不信了！再說你楊嗣昌身爲(wèi)兵部尚書。你又殺了多少建虜？和許侍郎比起來，你楊嗣昌有何功勞？如此來說，是不是也要削了你的官職纔不算橫恩濫賞？楊嗣昌，你說！”
“這……臣有罪！臣想清楚了，皇上所言極是！許侍郎功在社稷。封一個侍郎上一個伯爵正好彰顯其功勞恰如其分！皇上英明，皇上英明！”臉色一變，楊嗣昌忙連連磕起頭來。
他是真的怕啊！若皇上真削了他的官職，那……
楊嗣昌在朝中的政敵可不少。
“哼！”滿意的點點頭，崇禎重新坐穩(wěn)：“對朕的旨意，誰還有意見？”
“皇上英明！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衆(zhòng)大臣一齊叩首。
要跟皇上鬥，等下了朝再好好商議吧！皇上如此不明是非豈是明君所爲(wèi)？這樣的橫恩濫賞實在大錯特錯，必須要讓皇上撤銷旨意才行。至於現(xiàn)在……先附和附和，反正現(xiàn)在韃子圍城，那個許安回不了京。
“退朝！”
滿意的站起來一揮手，崇禎心頭極爽。走到一半的時候崇禎忽然停住腳步回過頭來，衆(zhòng)大臣連忙再次跪下，崇禎隨意笑道：“不要多久，想來建虜敵酋皇太極就會知道平虜伯的事情了吧？哼！朕真想知道他皇太極如今會是什麼表情！朕有精兵強將，能打敗多爾袞就能打敗他！”
說完，崇禎頭也不回走了出去。
跟隨崇禎走出大殿，王承恩依舊面無表情的樣子。但是誰知道他是怎麼想的呢？走下高臺的時候，王承恩腳步頓了頓。低頭看著腳下的楊嗣昌，王承恩搖搖頭嘆了口氣這才離開。
“呼……”鬆一口氣，楊嗣昌拍了拍褲腿。真的感覺好像是重新活過來，楊嗣昌第一次感覺到天威隆盛。、
回頭，楊嗣昌看到了過去那些一直湊在自己身邊的大臣。如今他們正遠遠的避著自己，眼睛裡的憐憫和慶幸楊嗣昌看的清清楚楚。但是這一刻楊嗣昌能說什麼呢？如今僥倖能保住官位已經(jīng)是萬幸大吉了。
“算了！我是看透了！什麼閣老，什麼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通通都是虛幻！哎……”嘆一口氣，楊嗣昌孤單離開了大殿。
……
另一邊，皇太極果然如崇禎說的那樣得知了京城裡發(fā)生的事。甚至，皇太極比京城內(nèi)的諸多百姓還要更快得到消息。
“多爾袞竟被區(qū)區(qū)一個卑賤的漢人所打敗，實在是我大清之恥！”狠狠一拍龍椅，皇太極氣得滿臉通紅。
皇太極頭戴朝冠，身穿明黃團龍黑邊繡游龍的龍袍。如今皇太極尚且四十四歲，但是看起來他卻像一個六旬的老人。一來遼東環(huán)境惡劣確實使人顯老，二來這皇帝政務(wù)繁多也確實勞累。何況大清剛剛立國，各種各樣亂七八糟的事情實在是皇太極之前沒有想到的，實在是累啊。
哪想辛苦這麼些日子好不容易將大清朝廷擺弄出來，結(jié)果這一次入關(guān)大明卻沒有過去的順利。
皇太極和多爾袞的爭端整個大清都知道，皇太極自己也承認不喜歡多爾袞兄弟；但是實際說起來，皇太極也是因爲(wèi)多爾袞有能力纔會忌憚不是麼？他怎麼也沒想到，這一次竟然聽到了多爾袞被懦弱的漢人給打敗的消息。
上次得知多爾袞被漢人燒糧草已經(jīng)夠意外了，哪想這次卻是連正白旗都似乎被打散。
“可恨！實在可恨！多爾袞，你太讓我失望了！咳！咳……”連連咳嗽，皇太極氣不打一處來。
如今多爾袞所封鎖的北方出現(xiàn)了大漏洞，那這大明京師還怎麼封鎖？這辛辛苦苦花了數(shù)個月的時間纔到達目的，黃臺還想著脅迫大明多弄些好處，哪想最後竟是在多爾袞那裡出了紕漏。
“父皇，這事是假的吧？多爾袞雖說不敵父皇也是我大清有數(shù)的睿智之人，怎麼可能敗在區(qū)區(qū)一個漢人手中。”豪格滿臉驚訝，他從皇太極手裡接過情報翻來覆去的看。當(dāng)看到多爾袞連大帳都被那個叫許安的給奪去的時候，豪格震驚了。這……這要多大的能力才能逼的多爾袞連自己的營帳都來不及收？
“行了！這事不必再說！”面帶慍怒，皇太極心裡其實大概有些底。再說如今戰(zhàn)敗已是定局，還是想想該怎麼解決眼前的麻煩纔好。
如今的順天府雖說在韃子的包圍中，但是實際上崇禎的大明並沒到山窮水盡的時候。爲(wèi)什麼呢？因爲(wèi)就算韃子包圍的再緊，崇禎想逃還是沒問題的。韃子陸戰(zhàn)自稱天下無敵，但京師卻有著一條從逐郡到長江餘杭的京杭大運河。對於這條河，韃子基本上無能爲(wèi)力。韃子個個都是旱鴨子，就連長生天也不會游泳啊！
皇太極之所以派多爾袞前往北直隸劫掠，是爲(wèi)了收穫也是爲(wèi)了對大明進行壓迫，逼大明割地賠款。但是現(xiàn)在多爾袞的失敗不但讓劫掠的目的落於無功，也讓大明重新?lián)碛辛四憵狻?
這樣一來，皇太極還怎麼威脅大明？
至於攻城？算了吧！皇太極從頭到尾都沒那個打算。先不說韃子不善攻城，就說京城裡尚存的百萬漢人也不是好惹的角色。崇禎在京城，京城裡的哀兵可不會像被韃子攻破的其他城市那麼容易對付。
那現(xiàn)在……有些東西，皇太極必須想的比其他人還要多。
皇太極猶豫著，旁邊的莽古爾泰卻忽然上前進言道：“皇上！如今天氣越來越冷，家裡每一天都有無數(shù)的牛羊被凍死。若是我們不能儘早帶些糧食回去，這個冬天怕又要餓死許多人了。如今情勢已經(jīng)到了這個地步，莽爾古泰覺得還是儘早退兵算了。算上這裡和北直隸，反正已經(jīng)弄到足夠的好處了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