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初生,無邊天際,一片緋紅…..
只見一身紅裳女子,心情悠然自得。此刻的她,一張瓜子臉蛋幾乎要喜到眉梢處。那清麗文秀的打扮,配上她有些率真直接的舉動,倒顯有些不搭。
這時,她用一雙明亮清澈的大眼睛望著蘇念尾道;“蘇姑娘,我這樣能行嗎?”說著,即使很滿意了,但她仍在原地繞個大圈,想讓蘇念尾對其評價一翻。
望著眼前這個柳眉,大眼,高挑,白嫩的紅衣女子,蘇念尾頗爲滿意的點點頭道;“嗯,這身打扮是很倒位,只不過動作有點不雅。但是這也無妨,只要記住我的下一條,女孩要矜持,切記不可主動,更不要投懷送抱,表現原來的自己就行了。”
“嗯,好蘇姑娘我聽你的,不過接下來我們該幹什麼呢?”
“待在這裡繼續練舞,練曲,你不找他,某人耐不住寂寞自會前來的。”
“是嗎?”王菁菁仰起臉,滿是欣喜的問道。畢間,長這麼大,都是她跟在表哥的身後,而表哥一次也沒有主動來找過她。
“當然!”
她蘇念尾好歹也活了這麼些年,什麼小男孩小女孩的心思沒見過,難道這一些還能逃得過她的法眼?
……………………………
果不其然,晌午時分,東陵景淵果然按奈不住內心的好奇,再次踏入邀月苑。
其實,並未打算前來的他,路過前面竹林那條小徑時,聽到苑內傳來的動人琴聲,頓即拋開顏面,想要看個究竟。畢竟,這琴音實在太過唯美,悽悲,讓人似有心碎腸斷的感覺。
從未聽過這種曲子的他,無法若無其事,最終還是走了過來。
遠處,蘇念尾正端坐牡丹花笑,一把古琴,一臺案幾。她輕搖下頜,纖指如快樂的精靈,輕淺一劃,道道如流水般的聲音源源不絕,貫穿如耳,沁人心脾。
那琴聲,如天籟般朝四周響起,驟然間迴盪在所有人那如癡如醉的耳邊。瞬間,又如珠玉落盤,聲聲脆響,似有萬千不同節奏,伏蟄而出。
風揚,發散,花落,裙起,指舞……..她專致的撫著手中的琴,眼神哀切,似有千萬心事無處苦訴,只能藉由琴聲,一一撩撥。那慼慼的聲音,那涼薄而淡雅的意境,讓他與她之間,彷彿隔了百年的距離。
他皺眉,一時間,再也無法看清楚這個女人的面目。腦海裡,依稀閃過一個女子落淚充滿憂思的臉龐,又彷彿在一個黃昏景下,女子一人站在落日之頂,負手而立,望著無限美好的景色,只能孤單淺嘆。
剎那間,他心被那根絃音,深深撥動,這一刻,再也無法踏出腳步。
那個女人彈的究竟是什麼?有魔力嗎?如果不是,爲何這一刻,他感覺他的心正劇烈的疼痛?
一曲罷,久久不動自己的東陵景淵,依然站在原地,無法從方纔那淒冷,遼遠的感情中抽身而回。
當然,蘇念尾與王菁菁兩人也發現了東陵景淵的存在。
這時的王菁菁一臉歡喜之色,喜形與臉。正要主動迎上去的同時,卻被蘇念尾一記厲眼給瞪了回來。她陡然想起,蘇姑娘說過,男人不喜歡主動的女人,對待表哥要矜持之語。當即,也只能望而止步,不再上前。
蘇念尾緩步走了上去,打量了一眼眸光怪異,臉色奇特的東陵景淵一眼,朗聲問道;“想什麼?”
被她朗聲震回神來的東陵景淵,微微一怔,回神尷尬的笑笑道;“你會撫琴?”
“嗯,怎麼了?有什麼不妥?”看他面色凝重,而且思緒深遠,蘇念尾暗忖,莫不是他又想到了什麼嗎?
“你不應該會這些的啊!”東陵景淵在他認爲,像這種高雅之物,不應是凡俗女子能會的。再說,她彈得如此的傳神悲切,彷彿經歷了許多世事一般。這,似乎不是她的風格啊!
蘇念尾一聽他的話裡的歧意,俏臉一拉,有些不悅的反駁道;“我憑什麼不能會,我爲什麼不能會?”
“我……..”被她問得有些無語的東陵景淵,不住往後傾退。
“你狗眼看人低是吧,看不起人是嗎?”
“夠了,你怎麼跟表妹一樣,在一起了就喜歡無禮取鬧。本王只是覺得奇怪罷了,你有必要如此生氣嗎?”
“誰讓你這般看不起人,告訴你,我不但會撫琴,我還會唱曲,比這好聽一百倍都有!”
“真的嗎?”
蘇念尾薄脣微揚,露出一抹諷笑道;“那當然,不過啊,就不唱給你聽!”
“你……”東陵景淵無奈,被她氣得啞口無言。但同時,對此女的佩服不免多增幾分。從一開始,她的奇特就吸引自己,想不到漸漸的,他發現她越來越令人驚奇著迷。彷彿從這個看似普通平凡的女人身上,慢慢就會發掘出更多不該屬於她的東西。
“我什麼我啊?到是你,身爲晉本,每天不忙公務,跑這裡來幹嘛?”
看著那張妖孽般完美的俊臉,蘇念尾就有種想將他毀了的衝動。該死,哪個男人長成這樣,集冷酷,俊柔,儒雅爲一體。簡直就是東陵褚天與東陵雪寒兩人的翻版。
被她如此不客氣的一問,發現自己處境不對的東陵景淵,立即搖頭晃腦的找藉口,終於看到自己的表妹,連忙掩飾自己的心虛道;“本王……本王…….來這當然是找表妹。”
是的,他當然不能告訴她,他是聞琴而來。更不能讓她知道,自己有些想見她而來。
“不許,你沒看到她在忙嗎?”
不待他多說,蘇念尾就攔手上前,將此男給隔離在了對面。
東陵景淵見她竟在自己的地盤撒野,本不想上前的心,一經挑撥,也顧不那麼多。年少氣盛的他,直接就衝了上去,還一臉得意的說道;“哼,本王就偏去!”
好女不跟惡男的鬥,無奈之下,蘇念尾只能讓道。眼下這一關,是勝是負,就要看王菁菁自己了。
“表妹,別練了,跟表哥出去散散心!”爲了激刺某人,東陵景淵故意加大了嗓門,好讓後面的女人聽得更真切一切。
然而,這時的王菁菁高興得簡直快要飛上天,恨不得此刻就撲到表哥的懷裡說好。可是一想到蘇念尾的訓話,說什麼女人要理智,不能再像小女生一樣動不動就撒嬌,平常自己就是太愛向表哥撒嬌所以他纔不理自己,這次自己一定要穩坐泰山,要氣不喘臉不紅的與他說一句話。
當下,她衝東陵景淵很淑女的回眸一笑,眼裡盡顯禮貌與溫柔。她說;“表哥,今天不行,改天吧。過幾天,就到初八了,時間來不及了!”
“你……”斷然沒想到表妹會拒絕的東陵景淵,一副趾高氣揚的神情驀地呆滯在了臉上。曾經那個喜歡自己到發狂的表妹去哪了?曾經那個恨不得每一時每一刻待在自己身邊的表妹去哪了?這,這些柔媚,抒情的話是她說出來的嗎?
從東陵景淵身後緩緩走來的蘇念尾,一臉興災樂禍的背起手,嘴巴還揚到耳朵後面去了。
她笑得岔氣道;“怎麼樣?讓你別去你還非不聽,現在被潑冰水,舒服了吧?”
“你……”東陵景淵經他一取笑,手指著她氣得全身顫抖。這個可惡的女人,真是不討人喜歡。明明剛纔還對她動了絲異樣的情懷,想到不這麼一會時辰,他就有殺了她的衝動。
“哼!”
“慢走啊!”看著東陵景淵氣呼呼離開的身影,蘇念尾幾乎笑得前俯後仰。
這時走來的王菁菁,看著表哥那漠然轉身的背影,心痛的同時又滿是惋惜。
她咬著牙,有些不忍道;“蘇姑娘,表哥氣走了,這………”
蘇念尾見狀,連忙擺擺手道;“不用怕,那小子的脾氣就一會。”
“真的嗎?那我剛剛說話是不是太重了一點?”滿懷愧疚的王菁菁臉色也好看不到哪去,畢竟表哥第一次約自己,就被她違心的拒絕了,這不免傷了他心,也傷了自己的心。
“不重不重,算輕了的。而且,你這招欲擒故縱很好啊!”
“欲擒故縱?什麼叫欲擒故縱?”
“就是讓他覺得喜歡你,卻又讓他得不到你,吊盡他的胃口以後,他就會乖乖就範,愛上你!”
“真的嗎?”
“當然真的,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那我們接下來怎麼辦?”
“接下來繼續啊,你不用理他就行,他玩什麼花招,你都別搭理。他這人就是心高氣傲,太自以爲是。你多挫挫他的銳氣,我看他就橫行不了了。”
“謝謝你!”聽了蘇念尾的良言,王菁菁一掃滿臉的陰霾,水眸滿是希冀的盯著遠處。
蘇念尾淺笑安慰;“不用謝,其實你也幫了我嘛,我們扯平!”是的,畢竟她現在正借王菁菁之手,報復那個死小鬼當初對她的無禮舉動。活該,是他親自要把自己抓回來,那麼現在就該償償她的厲害。
…………………………
接下來的數日,不出蘇念尾所料,東陵景淵幾乎天天有三次以上的時間去光顧邀月苑。
平日,從不踏入的他,現在總找各種各樣的藉口要見表妹。
不是擔心表妹渴了,就是擔心表妹餓了,每次都帶了可口的飯菜與新鮮的水果來親自探望。不過,他是個自私的傢伙,總帶一份。不知是因爲心裡只有他的表妹,還是想讓某人嫉妒。無論是何動向,但他這一舉動,簡直就引起王府上下一時的轟動。
衆人皆傳,王爺轉性,終於愛上了自己那刁蠻任性的菁菁表妹,又有人說,王菁菁那爲愛的執著之舉,終於感動那個冥頑浪子的心。反正,衆說紛紜,大家都臆想著王府該辦一門大喜之事,掃掃這些年門前的清淡冷漠了。
當然,衆人之中,最爲高興的非王菁菁莫屬了。面對表哥像換了一個人似的對自己百般皆好,開始她還受寵若驚,嚇得不敢言語。再後來,就欣然接受,認爲表哥真的被自己所打動,歸心於己。
只是他不明白的是,表哥總愛跟蘇姑娘做對,而且兩人每次見面都劍拔弩張,彷彿恨不得吞了對方。
這讓她頗爲,爲難!
畢竟,一方是心愛的表哥,一方又是湊成自己與表哥在一起的莫大恩人。望著兩人整天爭論不休,她簡直就愁眉不展。
這不,表哥明明帶了兩個雪梨給自己,而自己又吃不完。本意分一個給蘇姑娘,豈料中途又被表哥搶了回來。硬要自己一人吃完,還說這是他給她的心意。
難得聽到表哥說如此之話,她沉浸在無限甜蜜的同時,又看到蘇姑娘那張氣得快要爆炸的臉,頓時所有胃口全無,只能一臉不知所措的望著二人。
“看我不爽是吧?我走!”
蘇念尾抱起古琴,頭也不回就往前走。這小子這兩天吃錯藥了,不停的爭對自己,可惡的是,他針對的次數越來越多。大到練舞彈曲,小到吃喝拉撒。反正,就是從頭到尾看自己不爽。
“喂,喂,你跑什麼跑,這梨本王本就不是留給你的,你還好……..”
“表哥,你別再說了好不好,蘇姑娘她這幾天已經夠煩的了,你還這樣對她。其實,若不是她,我和你…..”
王菁菁正想說,我和你哪還有今天,可不待他說完,東陵景淵就扳過她纖細的身子,一臉認真的問道;“你說她煩?她煩什麼啊?本王才煩,每天來看你都要遇見她!”
“她不是你抓進王府的嗎?”聽表哥這樣說,王菁菁有些生氣的回道。
東陵景淵黑瞳一斂,有些不以爲意的閃躲道;“是本王抓進來的,可是本王現在後悔了不行啊!”
王菁菁一把挽起他的胳膊,有些爲難的勸說道;“表哥,別這樣對她。其實蘇姑娘人挺好的,就是萬事要強了一點!”
說到要強,東陵景淵就想起這個女人每次和自己爭吵都要爭個不相上下,當即他就怒冒三丈的回道;“她火,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身份,也不想想這裡是誰做主。”
“好啦,表哥,既然你不想看到她,那也快了。過了這幾天,她說她會離開這裡!”
聽了王菁菁的一席話,東陵景淵如被蛇咬,反射性的彈跳起來,一臉震驚的盯著她問道;“表妹,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王菁菁只當東陵景淵這表情是高興,也跟著樂悠悠的說道;“我說,蘇姑娘準備在皇上舉行的慶祝大典完畢以後,就離開這裡。徹底消失在你的眼前。”
聽到“徹底”還有“消失”幾個字,東陵景淵的心似乎“砰”的一聲碎成一片。
整個身體的重心,有種往下墜的感覺,而且墜落的地方還是無盡的深淵。周圍一片漆黑,颼颼的冷意從背脊劃過。眼前頓時一片模糊,除了那張熟悉的容顏飄浮過去以外,他什麼也都看不見。
“表哥……表哥?你怎麼了表哥?”望著東陵景淵茫然失魂的模樣,倚在他身旁的王菁菁嚇了一跳。不住的伸出纖臂,在他眼光晃盪。
半晌纔回過神來的東陵景淵,僵硬一笑,嘴角有些苦澀。
他說;“表妹,她真這麼說嗎?”
“嗯!”王菁菁沒有正面回答,而是不住的點頭。
東陵景淵感覺胸膛有些發寒,那種感覺好像被人把心刨開,打了個洞的感覺。
他不發一言的站起身,猛的往前走去。是的,那種空洞慌亂感,讓他想找件什麼事情來控制自己。否則,他怕,下一秒他會膨脹,會爆炸。
“喂,喂,表哥……..表哥……..你怎麼了表哥?”
看著這莫明之舉的王菁菁,完全不在狀況之內。只能一臉愕然,眼睜睜的看著他離開。
……………………
這幾日,她沒去邀月苑一步。對於排練,她想只要有王菁菁一人就夠了。畢竟,前些日子的魔鬼練習,已經讓大家進步很多。現在,只需稍稍用功,很快就可以登臺了。
當然,她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並不是因爲東陵景淵的原因。不過有一部分原因是那小子,他實在太吵了,做爲一個成熟的女人,她爲喜歡和小孩子拌嘴,所以這幾天她不去邀月苑,也算是迴避他。
其實,她知道東陵景淵並不是真的討厭自己,否則以他的脾氣,早就讓人把自己給殺了,或是教訓了。他這樣做,不過是無聊寂寞,想找個人爭嘴罷了。
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的蘇念尾,只是在思考一個間題。對,她明天就要入宮獻藝,那麼就是說,可以見到對她來說有一個月,對他來說卻相隔了四年的人了。
不知現在,他過得可好。四年,是否還記得自己?哪怕是容顏已改,模樣已變,他還記得自己嗎?就算記得,他會接受自己的樣子嗎?
而相見的場面,是喜是憂?他會激動的抱住自己,讓自己留在他的身邊嗎?
會,一定會的。她相信東陵褚天,一定會認得她的。哪怕是容顏已改,但他若深愛自己,又豈會看不懂她的眼神?又豈會聽不出她的琴聲?又豈會不記得那首曲子?
可是,即便如此,她的心爲何還是動盪不安?
她在不安些什麼?不安這次的相見,還是不安,一切不隨她原計劃運轉,不安一切成空?
(我想要長評,長評加精,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