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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40章 勝我一生

枕香木有很好的導元性,能夠穩定元力秩序,加速元力流動……是上好的法陣材料。

因其本身有淡淡的安神香氣,可以養心助眠,也被很多人取作枕木自用。

鮑玄鏡要做時代驕子,魁勝他人,在很多方面都用功,就連陣法之道、封鎮之術,也下過苦功。

齊國現在流傳的陣法之道,多是故夏太氏的傳承,破夏而盡得夏業,不止夏土。

東域盛行的封鎮之術,則多是蕩魔天君的衣鉢……反正朝聞道天宮不禁來去,贏得了相應資格,去過演法閣的,個個說自己是真傳。

鮑玄鏡當然是其中最正宗的那一撥。就像他反覆強調過的——蕩魔天君還抱過小時候的他,他們有深厚的情誼。

但此刻他想,無論什麼樣的物件,都不能叫他安枕。

怎會如此啊?

這些帶兵打仗的髒東西……怎麼可以如此!

“伯爺,怎麼了?”

身後有陣師小心翼翼地問。

“沒什麼,念及同僚,一時有懷……此處法陣已經修好了。”鮑玄鏡把枕香木放到它應在的位置,對著這位陣師點頭致意,很顯親和。

而後他轉過身去,大步而前:“大元帥!”

甲葉撞響,如戰場上的又一次衝鋒,他拱手高聲:“末將有軍情報告,請容私稟!”

一時四周忙碌的將士,不免擡眼看來。

但見其眼眸燦亮,身姿挺拔,如刀的下頜線有種鋒利感。

這位將諸天聯軍引入陷坑,立下不世之功的當代天驕,又有什麼大手筆嗎?

真不愧是“小武安”!

姜夢熊磋磨著手中的神魔君頭顱,那一對黑色的指虎仍未卸下,宇宙的空曠和塵埃都在他身後。

他看著神魔君的頭顱,並不擡眼,只道:“軍情豈有私?私也不由我。現在的三軍主帥,是你眼前的這位博望侯。”

所謂“三軍受命,如帝親臨。”

正是出征前天子授予鎮國大元帥的權柄,而姜夢熊盡數轉託博望侯,甚至將自己也置於兵符之下,而叫這支遠征軍上下一心,令出一門。

年輕的伯爺英武不凡,一場大戰下來,不免染血見疲,也未折他清朗明俊。此刻行走在方天行舟的建築廢墟里,仰觀山嶽,自有脊樑。

“我所欲言之軍事,與前事相關,一事不煩二主,兼有前後之繼,想來還是向大元帥稟報爲妥。此其一也。”

“我對博望侯敬重有加,博望侯對我,一向愛護。當初尚在襁褓之中,就險些結爲乾親……情誼厚重如此,公事更需避嫌。此其二也。”

鮑玄鏡聲:“有此二者,故請私稟于軍神!”

處置完戰場的博望侯,正操縱引力斥力幫助行軍大營復建,對於這邊只投來漫不經心的一瞥。

“朔方伯也算情真意切。”他渾不在意地道:“本侯以爲,大元帥不妨給他一個面陳的機會。”

重玄勝的態度一經體現,姜夢熊立刻也不看那顆腦袋了,隨手地提在手中,對鮑玄鏡道:“隨我入帳!”

他率先走進那殘破的中軍大帳,有意地並沒有坐軍案帥位,而是在自己先前的椅子上坐下。

略擡下巴,對著曹皆留下來的空位道:“坐。”

既是私稟,此刻帳中一切,就不爲外部所見。

鮑玄鏡一撩袍角,也便端正坐下了。

“我知道聰明人在沒有能力反抗的時候,應該選擇忍受。我知道弱者並沒有問爲什麼的資格。”

“但我生於齊國,長於臨淄。這是一個有秩序的地方。並不總是拳頭最大的人說話。”

“就像當初定遠侯在臨淄拔刀對著您,您也需要給他解釋和迴應。”

“這種偉大的秩序使我安享童年,伴隨我走過少年時期,讓我可以昂首挺胸地走到今天,在父輩祖輩都不幸的情況下,還能繼承家業,得蔭榮名。我必須要感謝秩序的存在,我深愛這個國家。”

“所以今天坐在這裡,我還是僭越地想問——爲什麼?”

他坐直了,十分認真地看著姜夢熊:“爲國家奉獻,爲人族而戰,在戰場上不惜死,向絕巔衝陣!這樣的人,應該被棄如敝履嗎?”

姜夢熊把神魔君的頭顱,隨意按在扶手上,平靜地看著這個年輕人,笑了笑:“這‘棄如敝履’之言……是從何說起啊?”

鮑玄鏡雙手扶膝:“您以博望侯爲三軍主掌,即是棄我於犄角,殺我於無形。”

“朔方伯這話,我越發聽不明白。”姜夢熊微擡眼眸:“重玄家和鮑家曾經確實是政敵,但老一輩秉政者都風流雲散,如今也翻了新篇……你同博望侯不是情誼厚重麼?今何出此言?”

鮑玄鏡面容沉肅:“此次魔族捏假塑真,說我是白骨邪神降生。事情真假,我已不能自證。彼方衆口一詞,又有超脫手段,假的也是真的。”

“說不定我真跟那位白骨邪神有某種關係存在,合其真靈,染其神性……大千世界,總有手段是未可知。”

“雖則我生在臨淄,長在東國,二十餘年水土鄉音。魔君一言,勝我一生。”

“事實上幻魔君找上門來,言及那位超脫存在對我身份的定義……我自己都信了。”

他仰起頭來,雖堅強作態,卻難掩迷惘:“我如何能讓天下人不信呢?”

鮑玄鏡絕不承認自己就是白骨邪神降生,但是也並不去否認。

他甚至說——“說不定真有關係”。

因爲他已經沒辦法否認了。

姜夢熊按在手裡的神魔君頭顱,就代表了一個顯而易見的邏輯——

你鮑玄鏡若非真是白骨降生,神魔君又不是傻子,如何敢自負用你爲棋,如何肯輕信你所給出的虛假情報?是怎麼孤注一擲,在這處戰場輸了個底朝天?

事實上鮑玄鏡是自認跟姜夢熊已經達成了默契的!

只是這份默契,顯然不如姜夢熊跟重玄勝之間的默契那麼深,他們甚至是當著所有人的面,用一句【天魔鎮】,就交換了弦外之音。

也不只是說“自認”。

姜夢熊接到他密告時的那句“賴以功成,萬事有我”,難道不是一種約定嗎?

鮑玄鏡只恨當時沒有白紙黑字,一句句把雙方契約的條件寫明,讓姜夢熊乃至於其人身後的那位大齊天子,金口玉言,說出一定保全他鮑玄鏡的話語來……當然明白這不可能。

甚至作爲砧上魚肉,到了現在這樣的時候,他也不能真個去言辭激烈地質問什麼。

真要把姜夢熊罵成背信棄義之輩,讓對方撕破臉來,最後一點顏面也不顧惜了,擡起拳頭一拳轟斷自己的人生嗎?

他仍然要裝傻,仍要配合演戲。仍要在那根本已經不能載重的薄冰上,履刀尖而舞,尋求那一線微渺生機。

薄冰甚透,彷彿一層擡指可破的窗戶紙,完全看得到底下的暗流洶涌。

窗戶紙說起來毫無防護力,好像並不重要,可是真能擋一些風,真能遮太多羞!

以前他不會這樣思考問題。

那時候他沒有弱者的視角。

“你的意思是說,在你看來……對於這件事,博望侯是相信的?”

姜夢熊的聲音慢慢傳來,每一個字的意義,每一點語氣的變化,鮑玄鏡都不肯錯過。

這是一場人生的大考,而他已經沒有錯題的機會了。

在重玄勝站出來之前,他亦不知這人在軍中!

“我自己都沒辦法不相信,可是我的選擇已經做出來了。大元帥!”鮑玄鏡並不掩飾自己的失望和些許憤懣,這些情緒讓他成爲一個更具體的人。

是啊,他在這樣的情況下做了這樣的選擇。

你姜夢熊忠於齊事,爲帝國周慮,現在的決定難道是對的嗎?

“轉世之說,無稽之談。降生之論,史無前例。”姜夢熊慢吞吞地說道:“且不說你有沒有可能是白骨邪神,即便真是……今日襲爵領兵,軍功加身,又沒有決定性的證據,我相信博望侯會以大局爲重。”

鮑玄鏡立即擡高聲音:“軍神大人是根本不瞭解他,還是不認爲我真的瞭解他?”

姜夢熊壓制著神魔君的頭顱,仍然很平靜:“看來你對博望侯有自己的認知。”

“此事不在於我的認知。我只是必須要面對現實。”

鮑玄鏡搖了搖頭,他有十足的真情實感:“白骨邪神和蕩魔天君有血海深仇。誅無生教之檄文,天下皆知,我亦倒背如流。”

“其間文字,灼血而就,少時讀之,我掩面而泣,都想提劍爲他雪恨。”

“博望侯和蕩魔天君是什麼樣的交情,您比我更清楚。哪怕蕩魔天君自己願意放過白骨邪神,博望侯都替他不肯放過!”

“今言白骨在其麾下,恐他寧殺錯,不放過。”

說到這裡,鮑玄鏡略定了定,給姜夢熊一點緩衝的時間,而後才繼續:“博望侯有謀劃天下之才,定鼎寰宇之智,他若要殺我,完全可以做到毫無痕跡。我相信他也一定可以將這件事情的影響,降到最低。”

“鮑玄鏡是不是白骨邪神降世身,都無損於齊事,不傷齊名。”

“此間軍事有賴於博望侯,或許還有更豐碩的勝果。”

他明白姜夢熊把他交給重玄勝,或許正是這麼想的。可也只是輕輕一點,便收住。

“可是……我呢?朔方鮑氏呢?”

他看著姜夢熊:“鮑家世代忠良,自先祖承爵以來,累受皇恩,亦報之以血,殞身不恤!我的伯父,死在戰場。我的父親,死於邪教。我的爺爺,死於齊事。”

“滿門忠烈,單傳於今。”

“如果需要,我今天也可以戰死在這裡。我可以爲大齊帝國戰死!”

“向無當皇主衝陣的時候,我正是這樣做的不是嗎?”

年輕的眼睛灼灼生輝:“但實在不應該……讓我這樣恥辱地死去。用一個不知道什麼樣的名頭,波瀾不驚地消失在某個軍令下。”

重玄勝的智謀,加上他現在擁有的權力,他可以讓軍中任何一個人,死得順理成章,消失得無聲無息。

哪怕鮑玄鏡有超脫眼界,天然高上,擁有俯瞰衆生的視角,也找不到自己的活路。所以他一定要離開眼下的中軍,無論用什麼方式。

姜夢熊一時沒有說話。

倒是他掌下的神魔君頭顱,五官不停變化,似是有話要說,卻被牢牢壓制,未能發出一聲。

“說來誅魔第一功,當是帝魔君無疑。但此君不知何跡,神魔君卻在大元帥掌中。”鮑玄鏡又道:“千鳥在林,驚弦皆走;一鳥在手,折桿爲炙——大元帥今可飽腹嗎?”

姜望再好,他已不是齊人!在得鹿宮前就辭君而走。

鮑玄鏡再壞,我也願爲齊國出生入死,做陛下手裡最鋒利的那柄刀!

近在眼前的功業,必定蓋世的忠勇天驕,和遠在天邊的某個人的好惡。

該怎麼選,難道還不明確嗎?

“畢竟也是一方魔主,古老魔君。想要徹底磨殺,還是不那麼容易……”姜夢熊順著講了一句,便道:“朔方伯所言,我都聽到了。想是與博望侯之間,還有些誤會存在。人生在世,誰能盡知彼此?我們也常常是在誤會和偏見中走到今天。”

他的身形略往後靠:“不過我還是不太明白,朔方伯的訴求是什麼呢?”

他笑了笑:“總不能是撤了博望侯的軍職,讓你來掌三軍吧?令不可改,印不可移,我現在也沒有這個權力。”

“玄鏡生爲齊人,死爲齊鬼,怎敢因一己之私,令朝中重臣生隙?我斷不會讓大元帥爲難!”

如果說鮑玄鏡在鮑易身上學到了什麼,他自認就是那種剛強和爭取。

無論有多麼不幸,無論面對怎樣糟糕的境遇,都要盡己所能的爭取。

哪怕坎坷,哪怕崎嶇,那也畢竟是一條前路。

他說道:“應徵來神霄之前,我曾向大元帥請命,要引【湮雷】入陣。”

“今唯此請,但求獨掌一軍,分兵它路。”

他站起身來,行軍禮拜下:“鮑玄鏡不才,唯有一身膽氣,滿懷熱血,願於神霄建功,叫諸天萬界,看看大齊男兒!”

他要獨自引軍,和重玄勝爭功,看看誰纔是對齊國來說更有價值的那個人。

他也要在這場神霄戰爭裡,吞嚥足夠的資糧,迅速崛起,一飛沖天——他再也不要被人擺在砧板上,只等著變成某一種菜式!

姜夢熊沉默良久,也不知是在專注滅殺神魔君,還是發起了呆。

鮑玄鏡始終保持著行禮的姿勢,耐心地等待答案。

也不知過了多久,久到鼓聲似乎又再起,不倒的旗幟又高揚,卷在風中,有獵獵數響。

姜夢熊將神魔君的頭顱收進袖裡,也慢慢摘下了指虎:“妖魔聯軍的反擊一時半會兒不會來了,博望侯可以安心建設行軍大營……”

他半解釋了一句,然後將鮑玄鏡扶起來,看著這位年輕的伯爺:“說朝中重臣,你朔方伯又何嘗不是其中一位?兵事堂中列席,世世代代承蔭——姜夢熊不過一軍漢匹夫,難免有疏失淺薄之時,若以爲陛下厚此薄彼,其謬大矣!”

鮑玄鏡心中鬆了一口氣。

“昔者祖父爲我啓蒙,傳劍曰【寸暉】,教我以家國之念。”

他謙卑地恭立著:“我敬陛下如日月,日盈日缺豈爲私念,雷霆雨露都是君恩!”

“朔方伯的品格,我是看在眼裡的。”姜夢熊悠然道:“不過有一點細節,我要言於朔方伯——”

“【湮雷】是大齊九卒,不是鮑氏私軍。”

鮑玄鏡已經放下去的心,驟然又提起來!

但他只是垂眸禮敬:“豈敢言私!【湮雷】是齊之九卒,玄鏡亦天子陣前一先鋒。今日求戰,亦是拳拳報國之心使然——元帥若給機會,我當誓死還報,若說基於大局考量,沒有這個機會,則我心悠悠,惟願君知。”

“國之大事,是祀與戎。不可興於意氣,逞於血勇。今發大軍,徵於星海,上告天子,下陳庶民,百官獻策,將士用命。”

姜夢熊慢條斯理:“朔方伯有心氣是好事,大齊的軍隊,職責所繫,是保家衛國,拓土開疆。卻是不能陪著你,輕擲於某一處,爲你證明什麼。”

他問:“不知你能否理解?”

“君有命,臣必從。將有令,卒填命。玄鏡世代將門,不會令先祖蒙羞——”

年輕的朔方伯拱手道:“無論理不理解,鮑玄鏡都領命!”

而後他一撩戰袍,半跪下來:“但將軍百戰,不可死而無名;先祖父屍骨猶冷,不可使之蒙羞。既然前路已絕,今請爲三軍先鋒,領敢死之營,玄鏡願陷陣而死!”

他的意思非常明確——他絕不讓重玄勝無聲無息、毫無痕跡的弄死他。

一個對國家有大功,對人族有貢獻的天驕,在戰爭勝利之後,轉手就被丟到了敢死營,傳出去天下人怎麼看?

“何來言死啊?”姜夢熊這時候卻笑起來,笑著拍了拍鮑玄鏡的肩膀:“此戰朔方伯損耗頗重。家國大義的取捨,奮勇搏命的功勞,大家也都看在眼裡。這樣,你先回國休整一段時間。”

“你的軍功已經記於文書,你的辛苦唯有臨淄撫慰。”

“陛下或者也要見見你,看你接下來去何處發展爲佳。”

他的笑容淺淡:“如何?”

鮑玄鏡知道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他幫助齊國贏得了神霄戰場的巨大勝利,卻被轉手就丟回國內,錯過最大的一輪成長機會。

還要迎接天子的審視,等待另一場大考。

而這,已是他努力爭取過的結果!

他低下頭,把眼神壓得很輕:“但憑元帥吩咐。”

……

……

“有時候死亡也不見得公平。”

“吳渡秋衝陣而死,在軍報上必然留出一頁。”

“祁良華死於亂軍之中,過程都談不上悲壯,也沒有什麼突出戰果,最多就是記上一筆。”

“這一筆是因他身出名門。”

“還有更多陣亡的戰士,名字只能藏在‘等等’裡。”

“但每一個人背後都是一個家庭,每一個家庭背後都延伸出蛛絲般蔓延錯織的社會關係。他們共同組成了這個龐大帝國的輿論蛛網。”

“所謂的‘撫卹’工作……要做的就是撫平蛛網上的這點漣漪。以免驚破。”

重玄勝站在觀星臺上,雙手搭在格外寬大的玉帶上,仰望這個沒有星星的夜晚:“陳大帥做這些事情,比我合適很多。”

欽天監官吏來來回回地忙碌著。

在齊國的官衙體系裡,欽天監是相對特別的一署。它和打更人一樣,都是直接對天子負責。它也幾乎從來都不參與官場漩渦。

無論是作爲此次隨軍的欽天監少監,亦或是單純作爲阮泅的女兒,阮舟的身份都是特別的。

此刻她一眨不眨地看著手中星盤,隨口道:“如果把什麼事情都看得太清楚,世界就不那麼美麗。”

“我知道星辰是概念的集合,此刻發著光的,有很多早已經死去。也並不妨礙我仰望星空,欣賞它們的美麗。”

重玄勝很是認真的樣子:“真正的欣賞,一定是對真相的欣賞。”

阮舟伸手調了調星盤的刻度:“父親說過,博望侯是臨淄最聰明的人,您這樣的人,每一步都有深意,想來不會只是來這裡閒聊,抒發一下感慨吧?”

重玄勝回過頭來:“有沒有可能,我只是單純地在這裡等星星。”

“……等得到嗎?”阮舟問。

“事實上是我在等你的答案。”重玄勝笑了笑:“好像你纔是卦道修士,星佔術士吧?”

“博望侯是絕巔。”可能因爲從小就與星空作伴,阮舟總是有一種平淡的姿態:“而且您很聰明。”

重玄勝擺了擺手,笑呵呵地:“官道絕巔,不能算的。能夠自歸,才叫偉力。”

他問:“天星塔什麼時候能修復?”

宇宙茫茫,星辰並非盡照。

很多世界觀照的星辰都有限。

天星塔的功用便在於此,它可以在某些時候,短暫替代星辰的作用。當然效果有限。

“至少還要兩個時辰。”阮舟說。

“也就是說,兩個時辰之後,我們纔可以與臨淄觀星樓建立聯繫。”重玄勝眉頭微皺。

阮舟也很無奈:“監正那邊肯定也沒有放棄努力,但我們這邊一點星訊都不發出的話,他縱有通天徹地之能,也難無中生有,架連星橋。”

現在發已蒼蒼、面有皺紋的她,再見面容異常年輕的阮泅,不知會是什麼場景。

她那個情緒非常穩定,對什麼都很淡然的父親……該不會掉眼淚吧?

想到這裡,阮舟露出了笑容。

能夠活下來,能夠和親人再見面,難道不是一種幸運嗎?

“諸天聯軍玩出隔絕星穹的大手筆,不知付出了多大的代價,定然不止是爲神魔君他們打掩護。”

重玄勝仰看夜空茫茫:“這漫漫長夜,不知幾家歡喜……幾家愁。”

戰爭雖然結束,他卻遠沒有那麼樂觀。

齊國在【諸炁煉性律道天】的勝利,暫只是孤立的勝利。

阮舟其實沒有想過,重玄勝這時候思考的是神霄戰局。

作爲阮泅的女兒,她知道的隱秘也更多一些,多多少少能夠確定一點什麼……

鮑玄鏡在衝陣前,喊什麼“縱然超脫手段,以假亂真。”

真就是真。

你鮑玄鏡若是跟白骨邪神沒有關係,魔族怎麼喊都沒用。

凰唯真都把凰九類確定爲現實了,真得不能再真,但也總有人記得,曾經有凰五類這回事。

在她看來,以重玄勝和姜望的交情,這時候應該滿腦子都想著怎麼弄死白骨降世身才對。

她也想過要不要勸導兩句,說幾句站在國家層面的識大體的話,最後都嚥下去了。

她不太瞭解那位曾經永證於幽冥的白骨尊神,但很瞭解重玄家。

最後她看向中軍大帳的方向:“爲何博望侯會給他機會?”

重玄勝似是沒有聽清楚,緩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阮舟的問題,只是瞇起眼睛:“我給過他機會嗎?”

……

……

在“方天行舟”所擡起的四象星橋,於驟然截斷那一刻,發出了流轉在星光裡的哀鳴,臨淄觀星樓上靜佇的身影,驀然擡頭!

漆黑的眸子,彷彿裁嵌了一角夜空。驟然激烈的情緒,是一閃而逝的光亮。

“星海生變,臣往援之!”

只留下這一念,他便消失在高臺。

下一時星海浩蕩,茫茫宇宙對他敞開懷抱。

他的道袍是一卷星圖,此時鋪開在虛空,隱有星河呼嘯聲。而其間星辰閃爍。

每一顆劇烈閃爍的星辰,都是在快速地排查相關星訊,向遠古星穹尋求答案。

事實上他現在也是兩眼一抹黑的情況。

古老星穹被阻隔一事,歷史上從未發生過。

這幾乎是一件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之所以用“幾乎”,是因爲它已經發生了。

正如星辰不是一座具體的隕石山,而是其投照於諸天萬界的概念的集合體。

古老星穹也不是一片具體的時空,沒有柵欄和枷鎖。要如何將它鎖住,將它隔絕呢?

在星佔的歷史上,人們不曾設想,也沒人會相信這件事情能成立。

所以在漫長歲月裡一直佔據優勢的人族的星佔宗師們,是的的確確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可以消滅某一顆死去的星辰,但要如何抹掉一個光照萬界的概念的集合?

針對其中一顆星辰,或許可以逐光萬界,在每一個它所投照的世界裡,將它的影響阻隔,只留下一點靈光,最後萬界歸一,達到“殺死”它的目的——這是阮泅曾經設想過的,令星辰失主的一種辦法。

可古老星穹裡投照的星辰,不斷生而又滅,聚而又散,根本沒有定數,幾乎無窮——連統計古老星穹所有星辰的數量都做不到,如何能把它們全部都隔絕呢?

一個巨大的罩子?

那得罩住整個宇宙。

把現世和神霄世界單獨封鎖起來?

諸天聯軍要是能做到這件事,也不至於有現在這場戰爭。

是有大規模的星力潮汐發生,有大規模的星海動亂,但這些並不能隔絕古老星穹——它們是結果,不是原因。

是因爲古老星穹已經被隔絕了,那些源發不同星辰的星力纔會驟然失序,彼此撞在一起,從而爆發席捲宇宙的星力潮汐。

境界不夠的星佔師,很容易在這樣的星力洪流裡產生誤判,仰見洪流,不見星穹,所以認爲是星力洪流的阻隔。

但事實上即便有挽天之力,可以將如此恐怖的星力潮汐撫平定波,也沒辦法解決古老星穹的情況。

人族的星佔宗師們,是有應對星力潮汐的預案的。僅僅阮泅自己,就有好幾種引發星力潮汐的辦法。

他們想過諸天聯軍會算不過然後掀桌,也定下了很多防止掀桌的策略,可是全都被繞過了。

一定有某種天才的創想,一定是一條近乎超脫的道路,纔有可能完成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

想人之所不能想,成人之所不能成,方有成就不朽的契機,打破“不可能”。

當然現在不是思考這個星佔“不可能難題”的時候。

作爲東海的注視者,監察迷界變化的存在,在葉恨水已經憑官道登頂的時候,阮泅相對來說並沒有被釘死在位置上。也同時兼著牽引“方天行舟”、穩定星穹信道、保持占星威懾的工作,更在危急時刻,有作爲援軍的預案。

現在他作爲星占卦師能做的事情,都已經被隔絕星穹的手筆抹去了。

只能靠自己這些年積攢的星力,循著舊時的“河牀”,暫且遨遊於宇宙。

而他要履行自己作爲軍援的職責。

在情報沒有貫通的情況下,貿然肉身前往戰場,很容易被打一個措手不及……但凡有些戰場經驗,都不會這樣做。

雖然心急如焚,阮泅行動還算冷靜。

他先將隨身卦袍飛爲星河,以東國從前積攢的紫微星力爲主,創造一個臨時的“紫微垣”,以此呼應“方天行舟”。

真身則是合在茫茫無星照的宇宙虛空裡,以隱匿的飄蕩姿態,向神霄世界疾行。

“臨時紫微垣”如一座天子行宮,向諸天萬界發出詔令,呼喚它的臣民。

茫茫宇宙之中,一定有很多地方,都貯存著紫微星力,這些都是對於阮泅的干擾。他有泅行宇宙的能力,要在宇宙的閃爍裡,精確連接“方天行舟”,獲得第一手情報,纔好讓臨淄決策。

總不能在什麼都不清楚的時候,就貿然派出數個絕巔和軍隊趕往戰區……然後被敵軍一鍋端了。

滄瀾界、雲生界、驚霆界、神裔天陸、古玄樹界、玉珠星天……

迅速排除掉一個個世界的名字,不斷縮小情報範圍,這亦是點亮臨時星圖的過程。

識海已經被無數星訊填得滿滿當當的阮泅,驀一回頭——

只看到虛空無盡的黑暗。

他臨時創造的“紫微垣”,已經消失了,像一支被吹滅的蠟燭。

而那一件傳自祖師、養煉多年的星圖道袍,已經千瘡百孔,絲縷飄飛。

臨淄觀星樓這一脈的祖師,是當年陪侍齊武帝的占星童子。

可以說盡得武帝之星佔傳承。

而他阮泅是本脈千年傳承裡,最秀出的天才。在星占上的成就,超越過往所有,直追武帝當年。

但“臨時紫微垣”崩潰的過程……老實說他沒有看明白。

將星圖道袍升舉在彼,留下很多手段,假裝自己正在那裡施術……本身也是以其爲算材,想從諸天聯軍對它的打擊裡,得到足夠多的有用信息。

可變化是突然發生,結果似乎註定。

他並沒有捕捉到什麼星佔的波瀾,一切就已經瓦解了。

就好像……一種更高位的沒有痕跡的力量,剝奪了他關於“臨時紫微垣”的權柄,似有真正天子令,發於王都,宣告這星垣行宮的不合法。

但是怎麼可能呢?

卦算者天妒之,星佔尤其艱難。

自古而今,星佔一道從來沒有超脫涌現。當年那位劃四象爲疆的無上卦師,早就死在妖師如來的手裡。

阮泅思前想後。諸天萬界自然有星佔修行勝於他者,可無人對他有位格的壓制!

且縱然異族出了一位星佔超脫者,膽敢插手這場戰爭,也必然第一時間就被打死。即便是新成的超脫,還沒有簽約超脫之盟,在這種萬界戰爭爆發的情況下,也符合超脫之盟的制約條件。

或是有人正在躍升?在躍升超脫的過程裡,順手做些什麼?

可誰能走到這一步呢?

獼知本才受重創,蟬驚夢並沒有找到契機。

海族那位靈冥皇主,說是當代最強賢師。可“當代”這個限定詞,本就說明問題,當代不能勝於前代,纔要將它加上。

覆海都沒超脫成功,靈冥這個連超脫道路都沒體現過的,到底憑什麼?

還是虞淵那個時不時就要被種族怨念拉扯著陷沉矇昧海,算自己都算不明白的修羅大君【因晦】?

找不到問題,當然無法書寫答案。

阮泅只能往上猜,可是沒有一個目標對得上。

有比這更讓人憂慮的事情——

在整個“臨時紫微垣”放照宇宙、接續星橋的過程裡,“方天行舟”那邊完全沒有反應。

他不停地告訴自己,有姜夢熊在,有曹皆在,有重玄勝在,有陳澤青在,這些都是一等一的名將,個個都是聰明人,必然不會有什麼意外——

可意外已經發生了!

他心繫整個戰局,也不可避免地牽掛自己的女兒。

星佔是一個很需要天賦,也很講求福緣的修行道路。

齊國崛起的時間還是太短,他能夠履足絕巔,已是僥天之倖,被天子許爲“撐挽國運”,後續確實沒有絕頂的星占人才涌現——田安平或許算,但已經墮魔了。重玄勝或者可以,可他不走這條路。

實在是沒有辦法,他需要坐鎮觀星樓,才讓自己的女兒參與這場戰爭。

事先已預計過危險,可是危險真正來臨的時候……他還是心亂了。

將軍百戰死,一將萬骨枯。

在大規模戰爭裡,星佔師和陣師絕對是優先打擊的目標。

臨勝負之機,決死生之局,沒有人會特意顧及阮舟的性命!

孤身泅渡於茫茫宇宙海,諸天萬界並沒有一處燈塔。

黑暗之後還是黑暗。

在方天行舟諸宮黯滅的那一刻,在【紫極天誅】啓用的那一刻……作爲星槎製造者,得到感應的阮泅,明白自己已不能再隱秘觀測。

他翻手取出一枚星盤,猛然間髮髻上的墨玉簪間中而斷!

顯形的第一時間就被抓住了嗎?

不,不等他顯形。

在他動念的時候,就已經被敵人從宇宙虛空的黑暗裡揪出來了!

通過什麼手段?

更高一籌的星佔?

念頭的捕捉?

還是那一件星圖道袍的因果聯繫?

阮泅心念萬轉,但已明白自至危時。

他並不畏懼戰鬥,但因爲這一刻的阻擊,更爲【諸炁煉性律道天】的戰局而憂慮。

這時候一個冰涼的聲音響在耳邊。

與此同時身周環繞的“四十九令玄元星梭”已被擊破!

“不必擔心,我阻擊的不是那處戰場的援軍,而是你們有可能產生的……對於古老星穹的干擾!”

隨著聲音到來的是一記探掌。

一隻並不柔軟、堅硬得像白色大理石的手,輕易地撕破了星幕,好似挑簾近前。

因其修長纖細,五指像五柄石中劍。

冷硬的掌勢好像鎖死了時空。

阮泅悚然而驚:“他心通?!”

他本能已經轟出【司玄地宮】,將這件常年不見天日的故夏寶具,轟在這猝然而至的危險前。

但對方好像早有覺知,豎掌即爲破禁刀,身爲流光一穿,竟然穿進了【司玄地宮】,再次撞到阮泅身前。

阮泅舉法法潰、擡手手斷,竟然被逼近命門。

腳踩玄光,才瞬閃到連綿地宮的另一處觀星臺——

一共五處,他所立足的第一處,已經被這突來的對手碾碎了。

而眼前幻光一閃,掌刀又現。

他這時纔看清對手的樣子……是個容顏如刀刻、很見銳意的女子。

穿著一件簡約的白金長袍,凜然高貴,而又銳不可當。

“我不喜歡這個神通名字,說起來像個窺私狂。”

此人的確是把握了阮泅的想法,每一招每一式都料敵於前。

見面不過兩合,阮泅已斷臂一條,缺耳半隻,遍身見血!

更讓阮泅注意的,是此人掌刀上流轉的青光——此即其人破禁殺入地宮,輕易斬破諸多法術的神通【破法青刃】!

讓一位星佔宗師,失去他的星空。讓一位術法高手,無法可憑。讓一個精於算計的卦道大家,裸露所想。

阮泅實是走到了此生絕境。

但他只是微擡明亮的眼眸,過分年輕的面容上,只有“看盡滄海亦從容”的冷冽。

他問:“你是誰?”

來者正漫遊這幽靜地宮,如君王巡視她的領土:“我只不過是一條誕生於滄海的惡龍。”

她身姿翩躚,擡步即至,如影隨形,隨掌一橫,此洞天寶具加於其身的制約,被生生斬碎!餘波飛散,連綿的地宮建築,接連塌陷。

“他們都叫我……驕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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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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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諸位週五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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