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錦也有些唏噓,說道:“你現在有什麼打算?跟著王爺去抓那些人嗎?”
桑菱堅決得點頭,杜若錦不好說些什麼,於是邀請她來高家小坐,桑菱倒也沒推拒,跟著杜若錦去了墨言堂。
綠意見杜若錦平安歸來很是高興,急忙去廚房端些點心甜水。杜若錦本想帶著桑菱在高府四處走走,看見綠意拼死使眼色阻止的份上才罷了。
杜若錦和桑菱言談甚歡,兩人都性子爽快,所以並不拘束,將自己知道的好玩好笑的一併說出來,逗得綠意都笑不止。
所以,當高墨言倚在門框上抱臂看著杜若錦的時候,誰都沒有發現高墨言的到來,他看到杜若錦笑靨如花的模樣,猶如桃花綻放,一時之間光華四射。
綠意首先看見了高墨言,於是馬上噤聲,向高墨言問安。杜若錦的臉上的笑容霎時之間僵在了那裡,桑菱也發現有些不對勁,於是起身告辭。
杜若錦一把拉住她,說道:“無妨,你坐就好,不要讓不相干的人擾了我們的興致。”
高墨言爲之一怔,沉聲說道:“我還以爲你留在錦親王府,不回來了呢,既然回來了,就還要認可你二少奶奶的身份。”
桑菱聽見這話,初始只以爲是小兩口彆扭,後來感覺不對,才細細打量起高墨言來,只見他漆眸深邃,鼻樑挺直,脣角微微勾起,抿成堅毅的線條,高墨言身上帶著幾分掩飾的傷痛,只是處於憤怒中的杜若錦並未發現,反而說道:“我倒是想留在王府不回來,只可惜人家王爺不肯留我。”
高墨言爲之氣結,氣過之後,是難忍的挫敗感,聲音低啞,說道:“你就這麼厭惡我?”
“是,不止厭惡,還十分憎恨。”杜若錦毫不思索的回答,她絲毫沒有發覺自己的回答帶給高墨言多麼大的打擊,只是一心想氣氣高墨言,所以纔不加修飾自己的言辭。
高墨言漆眸更加沉鬱,定定得看了杜若錦幾眼,轉身而去,背影挺拔,帶著幾分落寞而去,這時不忍心的人反而是桑菱,她見到高墨言那樣的神態,不自覺得跟著難過起來,所以小聲問杜若錦:“對他說那樣的話,會不會太過殘忍?”
杜若錦冷哼一聲,說道:“殘忍?菱,你好歹也是捕頭,見多了殘害殺人的把戲,你竟然說我的話殘忍?”
桑菱有些遲疑,說道:“我看他對你還是……”
桑菱見杜若錦臉色不虞,也就打住了話頭,約她改天一起上街玩耍才離開。原本杜若錦想要留她在府裡用膳,見桑菱一再推辭,只好將她送出高府。
遠遠看見張媽奔過來,一下子跪倒在杜若錦面前,說道:“謝謝二少奶奶,起初奴婢還有些不信,現在公文已經下發到了高家,在老太爺的手裡……”
杜若錦扶起張媽,心想,想不到這公文竟然來得這樣快!原來還想著過幾天才能好,自己就趁這空檔將事情透露下,好給大家一個緩衝的機會,現在看都來不及了。
果然,意料之中的,高家上下震驚。
高老太爺在看到公文後勃然大怒,馬上召集高家人去正廳,除了出嫁的高良辰,高家人都到齊了。
氣得鬍鬚發抖的高老太爺,有些敵意的徐姨娘,無所適從的高步青,怒不可遏的大夫人和二夫人,幸災樂禍的大少爺和大少奶奶,深沉無語的高墨言,嬉皮笑臉無所謂的高紙渲,正襟危坐的高硯語,略有失望的高美景,還有刻毒的阮真。
杜若錦環顧四周,知道今天可謂是戰局緊迫,打起十二分精神來面對一切。
大夫人首先發難:“你竟然不顧老太爺的意見,私自將人選定爲老四?現在公文已經下了,再更改也不可能,你太膽大妄爲了。”
杜若錦冷笑,說道:“當初娘讓兒媳把人選定爲大哥或者墨言時,怎麼沒有想過那樣也是罔顧老太爺的意見呢?”
大夫人氣結,二夫人緊跟著說道:“看她伶牙俐齒的,這次絕不能輕饒了她。”
杜若錦笑道:“二夫人,謝謝你送來的那些布料,顏色倒是不錯。”一句話讓二夫人臉色漲紅,坐在那裡說不出話來。
大少奶奶掩嘴輕笑,說道:“說起來,也真是奇怪,王爺爲什麼肯給你天大的面子,讓你來指定人選,這高家人哪一個不比你有資歷來決定人選?弟妹,不是我這當大嫂的說你,做女人還是要本分些好,千萬不要做出有辱我們高家門風的事情來……”
杜若錦倏地站起身來,說道:“好,人選我是定了四弟,我敢作敢當。既然你非要說,我不守婦道,犯了七出之條,那麼你們現在就讓高墨言給我寫一封休書。”
一言既出,四座皆驚,高墨言的臉色驟然陰沉下來。
杜若錦朝著大夫人說道:“大夫人,我記得當初你曾經答應過我,只要我肯去王府接阮真回來,你就讓高墨言給我寫一封休書,你該不會忘記吧?現在就是履行承諾的時候了。”
大夫人略有些尷尬,她當初拿綠意威脅杜若錦的時候,高老太爺和高步青是並不知道的,現在杜若錦要抖露出來她面子要往哪擱呢?
大夫人看高步青有些不滿得望著自己,老太爺也瞪了自己一眼,只好吃下啞巴虧,不敢發怒。
大少奶奶那邊生怕這火熄了,急忙說道:“娘那時肯答應也是萬不得已的,其實照我說,二弟,休了就休了吧,錦州城哪一戶人家的女子不盼著嫁進咱們高家,等明兒大嫂就讓人將帖子送來,身世清白體貌端健的,緊著挑。”
高墨言的臉色不虞,劍眉緊蹙,說道:“謝大嫂好意了,只是我沉香時常瘋言瘋語,她的話做不得真。”
杜若錦猛然看向他去,只見高墨言正定定得望著自己,眼神猶如深不可測的海水,波瀾起伏,杜若錦的心也跟著跳動起來。
一直在旁邊正襟危坐的高硯語,此時站出來說道:“二嫂,硯語謝過你的好意,早知道你向王爺舉薦的人是硯語,硯語寧肯讓給衆位哥哥,硯語年紀小,資質愚鈍,擔不得大任,只會可惜了這個機會。”
大夫人冷笑:“你哪一點會差?得了便宜又賣乖,高家哪一個人都比不上你的。”
高老太爺用柺杖在地上重重一敲,喝道:“都給我閉嘴,不要給我扯這些不相干的,我就是想知道,差使沒有落到老三身上,現在要怎麼辦?”
一時之間都沒有人敢吭聲,齊齊望著杜若錦,饒是杜若錦努力裝作淡定自若的神態來,手指纏繞著髮絲的舉動也泄露了她不安的心事。
高紙渲在一旁衝杜若錦眨眨眼睛,杜若錦扭過頭不理會他,只聽高紙渲帶著哭音說道:“二嫂,你爲什麼要這樣對待紙渲呢?那差使是紙渲盼也盼不來的際遇,就這樣沒了,紙渲自問沒有得罪過二嫂呀……”
高紙渲作出一副可惜的表情,還不停朝杜若錦看去,杜若錦唬著臉瞪他。
果然,老太爺那裡更加惱怒了:“這個家真的是反了,反了,你們是想活生生將我氣死嗎?”說完就大聲咳了起來,徐姨娘急忙上前給老太爺拍胸順氣,有意無意瞟了杜若錦一眼。
高步青上前給高老太爺把脈,給高老太爺一把推開,怒道:“你說,你說這事該怎麼辦?”
高步青爲難得看著杜若錦,一橫心說道:“來人,將二少奶奶帶到祠堂,罰跪一夜。”話音一落,已經有幾個家丁進來,拖著杜若錦就要往外走。
杜若錦大驚,大聲道:“憑什麼我要被罰跪?”
未等高墨言起身,高紙渲已經喊道:“爹,這樣做是不是太過分了?二嫂又沒有錯……”
正在這時,高老太爺一口氣上不來,幾欲暈了過去,大夫人衝高紙渲喝道:“老三,你是想將你爺爺氣死嗎?”
杜若錦還是被人拖著去了祠堂,祠堂裡面很暗,陰陰森森的,杜若錦是不信奉鬼神的,但也覺得有些瘮人祠堂的門被人鎖了起來,杜若錦自是不肯跪的,坐在一旁的蒲團上發呆,一夜要怎麼熬過去?
天色早已暗了下來,晚飯也沒有吃,杜若錦身上單薄的衣服抵不住寒意,又飢又寒,將蒲團挪到角落,將身子縮成一團靠在牆上。
也不知過了多久,門被人推了幾下,發現推不開,杜若錦有些驚懼,未等反應過來,聽見有人說道:“一會我去向爺爺求情,你到時候也服個軟,不要這麼硬抗著。”
是高墨言,杜若錦不悅,關都關了,還要我服軟?
高墨言聽不見杜若錦的迴應,有些急了,將門重重推了推,動靜很大:“你還好嗎?你說句話……”
杜若錦沒好氣得回道:“我很好,我跟高家的列祖列宗在一起,能不好嗎?”
許久,杜若錦沒有再聽到高墨言說話的聲音,只聽到一陣腳步聲從近及遠隱隱而去。杜若錦惱恨得跺腳。
杜若錦靠在牆角里,睡意襲來,漸漸睜不開眼睛,不停地打著哈欠,聽見門鎖被人打開的動靜,杜若錦以爲是高墨言向老太爺求情回來,拿鑰匙放自己出去,所以清清嗓子故作不屑得說道:“你不是走了嗎?現在還回來做什麼?”
門應聲而開,進來的人卻飛快得將門重新關上,這下杜若錦真的是害怕了,馬上從角落去挪動了下身子,問道:“你是誰?”
那人影越來越近,快要接近杜若錦之時,杜若錦心中的驚懼到了極點,正欲驚叫起來,那人影飛快捂住了杜若錦的嘴,湊在她耳邊低語:“二嫂,是我,紙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