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上,打鬥分外激烈,縱然莫離中間輪空了一場,但他的實力是不容質疑的,當然,風明瑞更不是吃素的,他撐起宣城風家這麼多年,除卻五年前那場下毒事件,還沒有吃過什麼虧。
“慕璟宸,你說他們誰會贏?”
“你希望誰贏?”
“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嘛。”
“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呃……”
“沒關係,不是還有你嘛。”不過,他是不會讓她贏的。
“不如你幫幫他吧。”
“我爲何要幫他?”
“爲了萬年血蔘啊。”
“我是和你交易又不是和他。”
“這不都一樣嘛。”
“對我來說——不一樣!”慕璟宸轉頭定定地看著琉玥,他的目的從來不是萬年血蔘。
沉凝的眼神使琉玥渾身一顫,只覺得的他的目光似乎如利劍一般穿透了她的靈魂深處。她美目一瞇:自己是不是漏掉什麼事情了,爲何會覺得絲絲不安呢?這種不安,似乎從那日懷玉城廟會之後便一直存在,只是任她如何思索,亦想不出分毫。
二人靜靜對視,時間緩緩流淌,或許二人在別人的眼中是在深情以對,但對於琉玥來說,卻只覺得渾身不寒而慄,越是未知的東西,越是能吸引人,亦越發令人不安。
“承讓!”
沉定的二字喚回了琉玥的神智,她勉強一笑,把腦海中的各種想法排除腦外,把目光移向臺上。
“莫離輸了。”
“早就料到的。”
“下一場輪到我了。”
“嗯。”
“喂,你說了要幫我的啊。”慕璟宸,我應該感謝你之前幫了我,可接下來這最關鍵的一場,你會破壞我的計劃嗎?
聞言,慕璟宸撇了臺上一眼,眸中閃著絲絲沉凝:也許有什麼事情超乎自己的意料了!譚洪文、風明瑞二選一,如今他似乎選錯了呢。
“盡力而爲!”
“好。”得到慕璟宸的回答,琉玥展顏一笑,起身向著臺上而去,如今風明瑞剛一場打完,體力耗費過多,肯定比她這個休息了一陣的人要勞累一些,這也是她的機會。
莫離戰敗,走下臺來,與琉玥擦肩而過間對視一眼,寫著:小心!
琉玥一步一步走到臺上,看著對面的風明瑞,微微俯身,說道:“水仙不才,請風家主手下留情。”
“水仙姑娘,難得你以一女子之軀站在這裡,本家主佩服。”風明瑞打量著她。渾身清冷淡漠的氣質,一看就是不把名利富貴放在眼裡的人,是什麼能讓她爲了武林盟主之位不遺餘力呢?
琉玥對風明瑞還是很有好感的,其一是因爲他是風煜浩的父親,其二也因他本身,他不像譚洪文陰險,他像納蘭千,溫和儒雅,但又不像納蘭千,他渾身透著一股明朗的氣息,而納蘭千卻是透著濃濃的憂鬱,也許是因爲那個叫蝶飛的女子吧。
琉玥神思一閃,佩服自己直到此時此刻竟還能想著別人,她與納蘭千不過一面之緣,卻對他極有好感,這是很難得的感覺,與那日所見的黑衣女子一樣,似乎冥冥之中,有什麼牽引著他們一般。
風煜浩看到這個場面當時就無語了,這下他還真不知道該叫誰贏了,那個女人是他要討好的人啊,可是另一個更是他爹啊。
琉玥神思飛閃,面色依舊不變。“風家主,水仙得罪了!”
話落,琉玥雙眸一瞇,率先出手,這次不是像對譚洪文一般以防守爲目的,耗盡他的體力,這次,她執起匕首,只攻不守,每一招都蘊藏著無比銳力直襲風明瑞。
風明瑞不比譚洪文,他以防守爲主,即便是攻擊也未攻其要害,意在打敗她而不是傷其性命,畢竟二人並無深仇大恨,他的目的只是當上武林盟主,沒必要濫殺無辜。
琉玥自然可輕而易舉的躲過風明瑞的攻擊,飛速運行中,運用著前世特殊的步伐,側身、彎腰、後退看似綿柔的招式卻蘊藏著無窮力量,每次都能完美的讓他的攻擊落空,並且下一刻便緊隨而上,招招攻擊,一時間風明瑞只覺得苦不堪言,她詭異的身法看似雜亂無章,卻一環接一環,每一步都有它的作用,偏偏他無法預測她的意圖,總是能堪堪制住他。
這下,原本以防守爲目的的他真的只能防守了,連應付她的招式都應接不暇,談何出手,有一句話是攻擊便是最完美的防守並不是作假的,琉玥此時就把它運用得很好。
臺下,慕璟宸看著二人的對陣,雙眉一蹙,風明瑞的武功絕對在譚洪文之上,可是琉玥對上他竟還能遊刃有餘,看來,她之前還在隱藏實力,不止之前,就連現在都是。他敢保證,她還有後招!他突然發覺,這個被他放在心底的人,他從未看清過!
風煜浩雙眼瞪大的看著二人,大嘆:“什麼時候見過老爹如此狼狽的時候,就是現在!”
一句話,讓衆人無語凝咽,看著自己的父親狼狽至極,不但不爲其擔心,反而在一旁說風涼話,當真天下只此一人了。
當然,風煜浩可不管他們的看法,他知道琉玥的目的只是打敗他老爹,不是要殺他,再者,縱是琉玥想要殺他老爹,也要他老爹給不給她這個機會!
果然,風煜浩預料不錯,風明瑞豈是這般容易打發的,他情知再這樣下去對自己不利,一個閃身避天琉玥的一道攻擊之後便急速後退,身形猛然退後十幾米,解開了二人無休無止的纏鬥,隨即雙手一翻運起內力向琉玥襲去,氣流滾滾而來,琉玥面色不改,腳步一偏,看似像扭到了腳一般卻是猛然脫離內力攻擊範圍。
兩人的打鬥不可不謂之精彩,剛剛是琉玥極盡攻擊,現在突然角色一換,變成了風明瑞一波一波的攻擊不斷,風明瑞情知,這樣下去絕對不是辦法,惟有速戰速絕。
儘管角色變換,但琉玥的防守可不像風明瑞一般狼狽,只見她身姿輕靈如燕,遊走在臺上,硬是讓風明瑞一招又一招的落空。
看著二人的打鬥,最是疑惑卻是雲千尋,琉玥都能在風明瑞手下堅持這麼久,師父的武功可是深不可測,爲何她會敗?萬年血蔘這般重要,師父爲何要隱藏實力呢?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臺上的鬥爭不但不減氣勢,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勢,兩人都存著不殺對方的心思,一時間,竟是打得難分難捨。
琉玥拿著匕首,空氣中銀光閃過,風明瑞雙眸一瞇,匕首輕巧,只可近身打鬥,用在這樣的比武其實是很吃虧的,可是他卻看見她只有這一樣武器。他並不打算用自己的兵器對上她,畢竟自己的兵器可是一把長劍,這樣即使是勝了也是勝之不武。
只是風明瑞未曾想到,琉玥手一鬆,匕首如流星一般直直襲來。
要想避開這一擊很容易,她爲何將自己惟一的兵器脫手了?
風明瑞身一側,避開匕首,如是想到。
當然,琉玥這麼做自然有自己的意圖,只見她身形一轉,在臺上飛速運轉,霎時間似有無數虛影盤旋其中,一時間竟分不出孰真孰假。
風明瑞眉一攏,面色生起絲絲凝重,這是什麼武功,竟是連他都看不出她真人所在何處。
眼見影子圍繞著風明瑞亂晃,慕璟宸眉一攏,她這是打算出絕招了吧,這場過後,誰勝誰敗自有分明。只是,他絕不允許她成爲武林盟主,自此歸爲軒轅曄的一支勢力。
風明瑞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由最初的驚訝過後,很快就鎮定下來,想著應對之策。
看不清身形的琉玥嘴角一勾,這招急速運轉的武功很花哨,事實上也確實只是花哨,一如當初在東軒的接風洗塵宴上一般,只是爲了引開人的注意力,然後再給其致命一擊!
這邊,風明瑞尚在想如何應對,卻忽聞耳旁一道聲音響起:“她的招式看似複雜,但其實沒有攻擊力,你要注意的是在其將要停下之際躲避她的另一輪攻擊。”
慕璟宸拿起桌上的茶杯,倒上一杯茶輕飲一口,毫不介意之前被某人用過。她這招用得很好,但她千不該萬不該在洗塵宴上跳那支“舞”,因爲那支舞跟今日的手法如出一輒,而他早就看出這根本沒有攻擊力,這只是用來掩藏她真正意圖的手段。
虛影越來越快,但風明瑞面不改色,雖然不知是誰在暗中幫他,但不管那人意欲如何,他都願意相信一回!
琉玥逐漸臨近,虛影按著一定的軌跡靠近風明瑞,風明瑞感受著四周的氣息,就在琉玥出手之際向後急速退去,琉玥緊跟不捨,風明瑞抽準時機向左邊偏去,一下距離拉開,危險頓時解除,琉玥頓下腳步,美目一瞇,不明白他爲何能看穿自己的手法。
琉玥神思一閃,轉頭嚮慕璟宸和雲千尋看去,風明瑞是第一次見到她使出這招,絕對不會知道其核心所在,但他們二人就不一樣了,兩個都是世間少有的聰明人,又在接風洗塵宴上看過自己出手,難保不是他們其中一人隔空傳音告訴風明瑞的。只是看雲千尋對上她的眼眸之時的坦然,他並不知此事,那剩下的便是……
“我輸了!”風明瑞的武功極高,她之前一直以自己前世所學,用他們不知道的招數劍走偏鋒才旗鼓相當,若是實打實的與其比內力的話絕對吃不了好,更何況慕璟宸他不會讓自己贏!
“水仙姑娘何出此言?”就算自己避開了這一擊,但他還沒勝呢。
“因爲我贏不了你啊。”話落,琉玥轉身向臺下走去。
當武林盟主不是自己的最終目的,既然這個方法沒辦法實行了,她又何必多此一舉,繼續糾纏下去呢,還是啓用第二個方法吧,雖然這兩個方法本質上並沒有什麼不同。
隨著琉玥的退出,最後的勝出者爲風明瑞,三日之後,他會正式接掌武林盟主之位,與厲沢天和七大長老一同將萬年血蔘送回地下密室。
琉玥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慕璟宸倒過一杯水遞給她,琉玥撇了茶杯一眼卻並未接過。
“放心,不是我用的杯子。”
聽到他的話,琉玥才接過杯子,飲下一口茶水說道:“慕璟宸,你是不是因爲做了對不起我的事,然後倒茶賠罪的。”
慕璟宸挑了挑眉,自然知道她說的是何意,不過她不知道這句話有歧義嗎?
“我一沒娶妻,二沒納妾,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了。”
“娶妻?納妾?這跟娶妻納妾有什麼關係啊?”話題轉得太快,原諒她不能理解!
“跟娶妻納妾沒關係,那你問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慕璟宸眉一蹙,疑惑地看著她,似乎真的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你少揣著明白裝糊塗了,不承認就算了。”個人有個人的立場,雖然二人現在處在交易的關係,但說白了,他們還是兩個陣營的人,她其實沒資格怪他。
琉玥放棄追究,但慕璟宸卻是不舒服了,他情願她以此爲理由跟他大鬧一場,這樣還證明自己於她是不一樣的,可是她的理智證明他離成功還差得遠!
最終結果得出,厲沢天正式宣佈下任武林盟主爲風明瑞,又說了些場面話後正式散場,至此,武林大會告一段落,只待三日後的正式接任之後衆人便可自行離去。
夜晚,雲千尋一襲靛青長袍,走出聚風樓,運起輕功離去。
與聚風樓隔著一條街的地方有一間客棧,喚客似雲來,名字起得很好,規模也不小,但介於聚風樓遍佈各國,不管是達官顯貴還是財產頗富之人都願意下塌聚風樓,所以客似雲來的顧客主要還是那些家境中低之人。
客似雲來二樓一間廂房。
雲千尋敲響門頭,直到裡面傳來一聲“進來。”
雲千尋走進房間,房間分兩部分,一邊是用膳的,一邊是就寢的,中間以一道錦簾隔開,雲千尋站在錦簾外,淡黃色的絲綢錦簾將房間一分爲二,擋住了雲千尋的視線,但他知道無逽子正在錦簾內。
“師父。”
多少年來,他只在白天見過師父的容顏,若是晚上有事見她的話她都會以一道錦簾隔開自己的視線,雲千尋雖不知其意但也從未詢問過。
“尋兒,你怎麼來了?”
“師父,徒兒不解,師父爲何要輸給風明瑞呢,如今武林盟主之位已失,我們該如何得到萬年血蔘?”
“那日我夜探武林山莊,卻不料打草驚蛇被發現了,厲沢天肯定已將萬年血蔘轉移,我們如今的機會只有在風明瑞接任武林盟主之時——搶!”
“但是現場高手雲集,僅憑師父和千尋二人,恐怕難以得手啊。”
“等會你去找水琉玥,既然都是衝著萬年血蔘,有同盟爲何不用。”
“是。”
接下來二人就萬年血蔘之事詳談,兩刻後。
“師父,徒兒先回去了。”二人談完事情,雲千尋告退。
“嗯。”
話落,雲千尋轉身,轉身瞬間,似有輕風揚起,輕若鴻毛的淡黃錦簾一個晃動,一隻玉手暴露在雲千尋眼底,一閃而過。
“師父。”正打算離開的雲千尋再次喚道,向來溫潤的眸子似有利光閃過。若他沒有看錯,那隻手白皙纖細,分明是一隻少女的手,怎會……
“尋兒還有什麼事嗎?”
“沒事。”掩藏心底的疑惑,雲千尋恭身退出房間。
房間內,無逽子掀開錦簾,一張無雙容顏露出,十六七歲的模樣,赫然與琉玥長得一模一樣,無逽子看著門口的方向,輕輕呢喃:“尋兒,原諒爲師不能告訴你真相。”
想到這裡,無逽子苦笑一聲。鎖情之毒,任她醫術超羣解去大半,但卻造成如今情景,白天、晚上,一老婦、一少女差別如此巨大的模樣,若是再拿不到萬年血蔘、五彩風信子,只怕不出半年,她必死!
聚風樓後院。
琉玥走進院中,這些日子以來,她其實很喜歡聚風樓的景色,尤其是後院,處處透著一股清幽雅靜之意,一般無事的時候她就會到這來散步,但今日卻不是來散步的。四目張望,待看到坐於涼亭之中的雲千尋,微微一笑走上前去。
琉玥在雲千尋對面坐下,雲千尋親自爲她倒一杯茶。琉玥飲口茶,話說今日就有兩人爲她倒茶了,還都是天下四公子之一,她是不是要感到榮幸。
“覺得這茶怎麼樣?”
世間好茶多不勝數,但他惟愛西湖龍井。甘香而不洌,啜之淡然,似乎無味,飲過後,覺有一種太和之氣,彌淪於齒頰之間,此無味之味乃至味也。
“好喝。”
“呃……”他想過她會大加品論一番,也想過她會不喜歡,然後再來一段她喜歡什麼茶之類的話,但沒有想到就這麼簡單的兩字,不過也難怪,她剛纔飲茶之時動作雖然優雅,卻不是懂茶之人。倒是他誤會了,認爲像她這般清逸之人會喜歡茶,不得不說她的性格很讓人誤會。
“讓千尋公子見笑了。”琉玥尷尬地清咳一聲,茶對她而言只是解渴,李昱就曾爲此大嘆她“不懂茶之道”,她就不明白了,爲什麼一定要會飲茶,似乎慕璟宸就沒這麼問過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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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補上了,雪正奮力碼字,爭取再來一更!
這幾天收藏加一個減兩個的,雪心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