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一個小時,我便真正見識到了什麼叫做土豪。拍賣品被一件一件的從臺上換走,價格也是一件勝似一件,到了後面,幾百萬一件的小玉佩都算是便宜的。
我雖然不懂收藏,從大家買到藏品心花怒放的表情來看,這些人應(yīng)該能小賺一筆。而那些沒有搶到藏品的,一個個垂頭喪氣,靜靜的等待著下一件寶貝。
我注意到,關(guān)雙羽一聲價格都沒有喊,難道他也是衝著珠子來的?同樣一句話都沒說的人,是小道士帶的那個金店老闆,也不知道小道士是怎麼忽悠的他,這般乖乖聽話。
“本次拍賣會最後一件藏品,北斗七星珠。”隨著主持人的一聲令下,保鏢把一顆珠子帶到了臺上。
大家聽到最後兩個字,全都豎起了耳朵,蓋在珠子上的紅布被移開瞬間,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吸引到此。
臺上一顆直徑十釐米的圓潤珠子,透著極淡的綠光,微微有些寒意。不知爲何,見到珠子的第一眼,我便有一種不祥的預(yù)感,這不像是個好東西。
這自然就是爺爺口中的那顆珠子,原來叫做北斗七星珠,看來爺爺也只是見到過,瞭解不多。
目光移開那顆令我不安的珠子,瞧了瞧底下衆(zhòng)人的反應(yīng)。大部分人都在嘆息,並不看好。說實話,我從來沒見過有人收藏這種珠子的,夜明珠倒是聽說過,但夜明珠冒的是白光,而眼前這顆,卻冒綠光。看著不像是什麼寶貝,而更像是地攤上十塊錢一個的裝飾品。
看大家興趣不大,珠子應(yīng)該不貴,如果合適,我有心買下來。
撇了一眼關(guān)雙羽,他也盯著這顆珠子看,果然,還真是衝著珠子來的。
藍雪兒也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臺上,一個小時下來,她一件東西都沒買,倒是喊過幾次價,都沒搶過別人。
“喂,你不會是想買這個東西吧?”我碰了碰藍雪兒的衣服,把她的目光從臺上拉了回來。
“如果沒人要,我就買下來,你看,綠油油的多可愛。”
我跟著一陣無語,難道你女生買東西就是爲了可愛。
競價終於開始了,地價是十萬,每次加價至少一萬。
主持人喊了數(shù)次,都沒人加價,眼看著就要賣不出去。
終於有人按捺不住了,金店老闆喊了一聲:“十萬。”
“十萬,還有沒有人出更多,這位朋友出價十萬,還有沒有。”支持人如釋負重,總算有人解圍了,估計他現(xiàn)在就想快點兒把東西賣出去,丟不起這人。
“十萬一次,十萬兩次。還有沒有人出更高的價格?”
臺下的人無動於衷,顯然大家對這顆珠子沒啥信心。
“十一萬。”藍雪兒喊了一聲,把衆(zhòng)人的目光吸引到了我們這邊,大家跟著一陣搖頭。
“二十萬。”金店老闆再次提價,並且一次就加了九萬,看來他真的想要,這回有熱鬧看了。
“五十萬。”拍賣場的最後方傳來一個聲音,又把大家的目光轉(zhuǎn)移到了那兒。
我這才注意到,坐在最後一排的是一名男子,二十歲左右,臉上有一道疤,從鼻樑骨一直延伸至左邊耳根,甚是醜陋。
“七十萬。”金店老闆再次喊價。
“一百萬。”
兩次喊價幾乎緊挨著,把大家的心都給揪起來了。短短幾分鐘的時間,沒人看好的一個珠子,從十萬變成一百萬。我頓時興趣大增,示意康文不要喊價,有熱鬧看,當然要先看熱鬧。
“雪兒,你還要麼?”我有點兒戲謔的看著藍雪兒,心道,就算想要,估計你也沒那麼多錢,剛纔喊的價格中,她從來沒超過一百萬。
“不要了。”藍雪兒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一般。
八九十個人的會場,卻只有兩人在互相加價,其他人全都在看熱鬧。金店老闆每加一次價,都會狠狠的瞪後方一眼。疤臉男子似乎很無所謂,漫不經(jīng)心的跟著加價,臉上絲毫看不出任何感情波瀾。臺上的主持人更是笑靨如花,笑的嘴都何不攏了。而臺下卻是一陣陣驚呼,所有人有點兒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位大哥,這臺上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他們倆這麼搶?”我裝作無知的樣子,跟身旁的一位三十多歲的男子搭訕。
“兩個瘋子,誰知道他們想幹什麼。這麼一顆破珠子,圈內(nèi)根本就沒出現(xiàn)過,依我看,多半是假的。就算是真東西,沒人認可,他們買回去也增不了值,這不兩個神經(jīng)病嘛。”
“這東西您也不認識?”我佯作吃驚。
“不認識,從來都見過,也從來沒聽過。”男子搖了搖頭。
“剛纔主持人不是介紹說,這是北斗七星珠麼?”
“小兄弟,這你就不懂了吧,其實這古董最初出土的時候,都是沒有名字的。除非有考古記載,否則我們很難找到古董的原名。大部分的古董都是在出土之後,由後人根據(jù)出土的地址,古董的大小材質(zhì),人爲給取上名字的。就好比這顆北斗七星珠吧,一看就知道,這是珠子的主人這麼稱呼它,換個主人,可能名字就不一樣嘍。”
“原來是這麼回事,多謝大哥了。”
“別客氣,呵呵。”
就在這一會兒的功夫,珠子的價格竟然飆升到了一千萬。當金店老闆喊完價格之後,我都可以清楚的聽到金店老闆咬牙切齒的聲音。
坐在最後的疤臉男子竟然偃旗息鼓了,從此沒了動靜。
我突然感覺,金店老闆可能上當了。無論是拍賣會,還是招標會,都會多多少少有些水分摻雜在其中。主辦方爲獲得暴利,通常會安排幾個人在底下喊價,同正常買賣人競價。越是有人加價,就越是讓人看好,最後,拍賣方賺的個盆滿鉢滿。
疤臉男子太像拍賣方安排的“臥底”了。
就在錘子快要落地的時候,有人竟然喊了一千一百萬。
這聲音熟悉又陌生,我怎麼也不會想到關(guān)雙羽會喊出這麼一個價格。
我跟米粒兒對視了一眼,啞口無言。
因爲我們身上根本就買那麼多錢,爺爺交代的事看來要泡湯了。不過這並不影響我看戲的心情,一分錢沒花,看一場價格表演,值了。
滿含深意的看了看關(guān)雙羽,發(fā)現(xiàn)他也在盯著我看,還戲謔的笑了笑。從他的眼神中,我分明看出他根本沒有一千一百萬。
“康文,你覺得那位爺最多肯出到多少錢?”我拿眼睛指了指有些氣急敗壞的金店老闆。
“不知道,不過他好像對這個東西志在必得,看他的樣子,不撞死在這兒是不打算罷休。”康文也面帶疑惑。
“陪他玩玩兒。”我微微一笑,似乎明白了關(guān)雙羽的意思。
“什麼意思?”
“加價。”
隨後康文、關(guān)雙羽、金店老闆便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價格大戰(zhàn)。康文跟關(guān)雙羽每次就加一百萬,也不多加。
我們的無賴行爲終於激怒了金店老闆,站起來大聲質(zhì)問:“我抗議,這兩個毛頭小子有那麼多錢麼,就在這兒胡亂喊價,你們主辦方到底是怎麼搞的,到底有沒有驗資。”
“喂,大哥,這位是康家的少公子,你說能不能買的起。拍賣嘛,當然是誰出的價高,就是誰的,怎麼還喊急眼了。”我站起來笑道。
一聽到康家,金店老闆立刻蔫了,訕訕的坐了回去,卻不肯善罷甘休。
一看苗頭不對,再出價可能就真的回家挨熊了,趕緊拉住喊價喊上癮的康文,你是過癮了,回家小姨肯定也能過癮。
最後金店老闆以二千萬的高價,拿下了那顆稀釋珍寶。笑得我前仰後合,關(guān)雙羽無奈的笑笑,走掉了。
支持人宣佈散場的時候,臺下的人才剛剛反應(yīng)過來,我想這些人這輩子沒見過這麼精彩的拍賣,看一羣瘋子在瘋狂的喊價,最後還真的成交了。
剛一散場,我們便衝著小道士走了過去。卻看到小道士在緊張的跟金店老闆交代著什麼,金店老闆重重的點頭,隨後,小道士從另一邊跑了。
“不好,追。”
撥開人羣,我們立刻追了過去,可當我們跑到門口,哪兒還有小道士的蹤影。此時滿世界都是汽車發(fā)動的聲音,我根本聽不到任何的腳步聲。好不容易找到他了,又讓他跑掉了。
不過這次也不是全無收穫,至少有了小道士的消息。跟著金店老闆,還怕找不到人?
拍賣會暫時告一段落,事情給辦砸了,也不知道回家怎麼跟爺爺交代。所以我很明智的讓米粒兒回家向爺爺彙報,我跟著康文狒狒回學校了。
回到學校,關(guān)雙羽早就在大門口等著我了。找了家小飯店,我們一行五人,先吃點兒東西,順便談?wù)労献鳌?
“你認識那顆珠子?”我問道。
“聽人說過,但我沒見過。今天算是大開眼界了,不光目睹了這顆傳說中的珠子,還看了一場荒唐拍賣,真是過癮。”
“你這麼做也不怕遭天譴。”
“作孽的好像不只我一個。”
隨後兩人相視一笑,大有相見恨晚之意。
“拍賣會中,那個臉上有疤的人,你認識麼?”隨口問了一句。
“知道,但是不熟,沒想到他也會來湊熱鬧。本來我是想買下來的,可是嚴重超過心理預(yù)期,只好作罷。”
“那個人不是託?”
“不是,他跟咱們目的差不多,想要,但不想花這麼多錢。幸虧有個冤大頭,不然在拍賣會打起來的,就是我們?nèi)覈D。”
匆忙吃完一頓飯,我們便分開了,自始至終關(guān)雙羽都沒有提守墓人的事,不過他既然出現(xiàn),就是在提醒我,又何必說出口呢。我也想看看地下到底埋著個什麼東西,正在合計著怎麼搞。
草地之下,肯定是有東西。硬挖肯定不行,只能悄悄下地,不驚動任何人。最佳行動時間,晚上十二點到凌晨四點,因爲這個時候往往是大傢伙熟睡的階段,要不然小偷怎麼會總挑這個時候作案。
而午夜十二點,又是鬼故事開始的時間。守墓人也很會利用這個時間段,你敢深夜造訪,我就敢扮鬼嚇唬你。那意思就是告訴你,別打這地方的主意,我能在這兒嚇唬你,我就能把你埋在地下,讓你出不來。
那我們爲什麼要選擇在午夜行動呢,我就挑大白天給你挖開,我看你會不會主動示人。
一個下午加一個晚上,我們一邊跟學校申請,在那片草地搞科研立項,一邊私刻公章,先忽悠住學校保安再說。
學校領(lǐng)導一般不出辦公樓,出辦公樓也是趕往酒店。在學校轉(zhuǎn)悠的,除了學生,就剩下保安了。把一張刻有教務(wù)處公章的證明往他們面前一放,保證不敢來管。
第二天一大早,喊了十幾個人帶上鋤頭、鐵鍬,就奔赴現(xiàn)場。在草地周圍,早就安排好跑酷團隊的人隱蔽起來,就等我一聲令下,準備抓人。
大傢伙乾的熱火朝天,從一個大圈一點一點的往下挖,大圈套小圈,小圈低一層。就這麼挖了整整一個上午,除了路過的同學,露出一張張驚訝的小臉,沒有一個人來阻止我們。
這是我萬萬沒想到的,難道你就這麼沉得住氣?好好的一塊草地,都讓我們霍霍完了,您再不出現(xiàn),我可就要被學校通報了。
終於在下午兩三點的時候,有人看不下去了。
“你們幹什麼?誰讓你們在這兒挖的?”大家停下手裡的活,扭頭一看,來的人有些眼熟。這不就是清明節(jié)祭拜樹仁樓的那個老頭兒麼,老頭兒是小吃街賣煎餅果子的,沒有權(quán)利管學校的事情,既然站出來了,其中必有蹊蹺。
“動手。”我大喊一聲,先給您制住再說。
只見從四面八方衝出十幾個人,速度之快,讓人還沒看清,人就已經(jīng)衝了過來。
最先衝到老頭兒身旁的正是虎子趙田,他們倆的身手我最瞭解了,身體素質(zhì)不錯,抓個花甲老人應(yīng)該不成問題。
可事情往往事與願違,兩人跟老頭兒一個照面,就被摔了出去,讓人大跌眼鏡。跑酷團隊的人也是一愣,我一個眼神,又全都衝了上去。
就算煎餅老頭兒是葉問再世,也頂不住十五個年輕力勝的小夥子,十幾秒的時間就被擒住。
“狒狒,把人打暈,裝包裡當行禮抗走。”我吩咐道。
人是抓住了,剩下一堆爛攤子,卻不知如何處置。
先把煎餅老頭兒帶回了訓練場,這次多留下幾個人看守,這個人是無論如何不能放跑。讓狒狒帶著跑酷團隊的幾個人,一起看守。
在學校挖了這麼久,好好的一塊草坪被挖得面目全非,終於驚動了校領(lǐng)導。把組織者全都帶進辦公室,我跟康文誰都跑不了。
半個小時之後,我們倆心有餘悸從辦公室跑了出來,沒有通報,沒有留校察看,換來的卻是,我們要在那片草地上捐建一個名人雕像。正好拍賣會上沒花掉的錢,可以用在這上面。
關(guān)雙羽、呂青橙、康文、米粒兒,我們四人來到訓練場,卻看到狒狒帶著倆人正一臉戒備的看著煎餅老頭兒。心裡一陣好笑,人都給綁起來了,你還怕他飛了不成。
把跑酷團的人趕回了學校,我們也給煎餅老頭兒鬆了綁,我們這兒這麼多高手,不怕他跑了。
“爺爺,您好。”我裝出一副和善的表情,跟老人家打起招呼。
“哼。”老頭兒冷哼一聲,並不搭理我。心想,您這都一把年紀了,哪來的這麼大氣性。
“我們要進地下的諸侯墓,您看行麼?”我偷偷的觀察起老頭的反應(yīng)。
“你是怎麼知道的?”老頭兒厲聲問道。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您好像不太想讓我們?nèi)ァ!?
煎餅老頭兒捏緊拳頭,眼看著就要打我。
我趕緊退退兩步,他的身手我見過,解決掉我不成問題。
“你閃開,我來。”關(guān)雙羽把我擋在身後,他倒一點兒都不怕這怪老頭兒。
“爺爺,您都一把年紀了,守護這麼破玩意兒到底有什麼用。你們家守了這麼多年,有沒有想過是在替誰守墓,難道你就想這麼一代一代的守下去,到哪兒是個頭啊。”
關(guān)雙羽的幾句話似乎挺有效果,老頭兒怔住了,陷入沉思。
“我知道下面是什麼東西,我可以幫你解開你守護了一輩子的秘密,前提是,你不能給我搗亂。”
“你真的能解開這個秘密?”老頭兒終於平靜下來,眼角都溼潤了,一個賣煎餅的老頭兒,賣了一輩子,也守護了這個秘密一輩子,如果在臨死之際,帶著遺憾離開,死不瞑目說的就是這種人吧。
“不不不,我憑什麼相信你,這是屬於我們家的秘密,我不能告訴你,不能讓你下去。”老頭兒有些激動,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對他刺激如此之大。
“你在這兒好好想想吧,晚上我們會再來,如果你想離開,隨時可以,大門給你開著。”我見苦勸無望,不如暫時離開,讓老頭兒自己去想。如果他肯告訴我們實情,我們可能會少走些彎路。但他若是冥頑不靈,那就不能怪我們動粗了。
我們?nèi)茧x開,留老頭兒一個人在屋子裡,隱隱還能聽到幾聲抽泣。
“玉兒,他若是真的要走,你還真放他離開?”康文不解的問道,費了好大力氣才把他抓到,放跑了豈不可惜。
“你放心,他不會走。”關(guān)雙羽堅定的說道,也不知道是哪兒來的這麼大的自信。
“我看老爺爺怪可憐的,我們這麼做,恐怕不好吧。”米粒兒有些不開心,如果依著她,就不該抓人。
“先不管那麼多了,希望他能想通。大家就先不要回去了,全都在這兒守著,如果他真的要跑,我們就把他綁在這兒。無論如何,今天晚上必須下地。”我拍板做了決定。
大家互相看看,也沒有異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