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米玉兒,是那邊樹仁的學生,你有什麼事兒可以來找我?!奔热蛔苑Q藍色雪姬的女孩兒不是衝著我們來的,我對她的敵意也就減去不少。
“我知道,我還知道前幾天你請了個道士,在學校裝神弄鬼,結果把學生們嚇的夠嗆?!迸喊琢宋乙谎郏蝗私掖┒烫幍淖涛哆€真不好受。
“你怎麼知道?”
“好事兒不出門,惡事兒傳萬里,到樹仁隨便找個人,一打聽就知道了。”
“我夠坦誠吧,況且,我剛纔救了一次,你總得對我坦誠點兒吧?剛纔打你的是誰?”我終於忍不住好奇,還是問了出來。
“我不能說?!?
“爲什麼?”
“因爲我自己都沒有搞清楚,說了你也不會相信。”女孩兒慢慢的站了起來,捂著胸口,顫顫巍巍。等她站好,我才發現,女孩兒長的亭亭玉立,跟我個頭一般高,身材也是好的一塌糊塗。緩緩將褲子上的拉鍊拉好,彷彿我不存在一樣。
“你只管說,信不信那是我的事情?!迸涸绞沁@樣,我越是好奇。
“打我的人,正是你口中的關雙羽?!迸憾⒅艺J真說道。
“什麼?你耍我?”對於這個答案,我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接受。當時的情況還歷歷在目,關雙羽跟呂青橙二人走在我後面,一直都保持這十幾二十米的樣子,他不可能瞬間移到百米開外,打完女孩兒再馬上移回來。我是看著關雙羽走進宿舍樓門的,他根本就沒離開過我的視線,這隻能說明女孩兒在撒謊。
“反應那麼大幹嘛?我早說過,你不會信的,還非要我說?!迸撼h處望去,把我晾在一旁。
我這才感覺自己的失態,瞪著牛眼珠子,張著大口,就差把女孩兒當饅頭給吃了。
“關雙羽從來沒離開過我的視線,就算你說的都是真的,那你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麼?”我冷靜了下來,儘量壓住情緒。
“關雙羽不止一個人,他至少有兩個,而且是長的一摸一樣。雖然我沒有親眼看到過,不過通過這幾天的觀察,我敢肯定,這人絕對不是來你們學校上學這麼簡單。而且,他們在有意的接近你,其中必有所圖。反正我跟你說實話了,信不信隨你,我要走了?!迸耗贸鍪謾C,在地上拍了幾張照片,把三名男子的面容都記在手機裡。
“我送你吧?”嘴上客氣著,卻沒有要送的動作,女孩兒捱了兩拳,腿腳卻沒受傷,走起路來比我都快,還是讓她自己走吧,免的讓她以爲我對她起了色心。
“不用啦,你好自爲之。”女孩兒頭也不回的走掉了。
女孩兒的話,也未必就是假的。自始至終我就覺得關雙羽這人很有問題,如果真的跟女孩兒說的那樣,那這幾天關雙羽的異常倒也能解釋的通。不過話又說回來,女孩兒憑什麼會跟我講實話,她就算故意騙我,我也只能看著。就算女孩兒說的全是真話,也只是冰山一角,女孩兒知道的肯定比告訴我要多,關雙羽身上的秘密肯定比我看到的要多。
其中有一點,讓我大惑不解。先不管關雙羽是什麼人,到底有幾個,這幾天他總是在刻意接近我們這夥兒人,卻是不爭的事實。難道真的如女孩兒所說,對我有多圖?能在我身上得到什麼,綁架我跟家裡要錢,還是生意上的仇家找上門了。
還記得第一次見關雙羽的情形,教室裡這麼多的座位,偏偏坐在我旁邊。並且張口就能喊出我的名字,而且也知道我還有個妹妹,米粒兒。呂青橙在講臺的時候,目光很隨意的掃了掃整個教室。可能很多人不知道,站在教室的講臺上,下面坐的都有誰,一目瞭然。看來,呂青橙看到我之後,尋找的應該就是米粒兒了。
如此一想,還真把我嚇出一身冷汗,雖然還不知道關雙羽的動機是什麼,提早提防著這倆人,總是沒錯的。
一邊冒冷汗,一邊慢吞吞的往回走,一擡頭,竟然走到宿舍樓下了。算了,先不想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事情還沒發生呢,就在這兒自己嚇自己,沒必要。
回到宿舍,看著一桌子的杯盤狼藉,剛纔康文上樓的時候,隨便帶了點兒吃的上來,說好等我回來的,他們竟然先動了筷子。
“狒狒,還有吃的麼?”眼前的景象,讓我有點兒傻眼,這個時候只能問狒狒要了,只要狒狒少吃一口,我晚飯就有了。
“給你留著呢?!贬翎粽f著從後面拿出一份兒飯盒,遞了過來。
“玉兒,前幾天拍的視頻快出來了,明天或後天就能上傳了。明天是星期天,我還想再去拍點兒東西,你別這麼看著我,你跑不了,明天陪我去拍視頻?!笨滴拇蛑栢茫χ亲泳透矣憙r還價,我嘴裡塞著米飯,暫時無法迴應,只能可憐巴巴的望著康文,眼裡滿含祈求。
聽康文簡單說了一下他的計劃,還真有點兒難度。他要抓拍一個在大街上車下救人的鏡頭,大約是這麼一個場景,熱鬧的大街上,到處都是人,飛馳的汽車,橫穿而過,差點兒撞到路邊行人之際,讓我挺身而出,把行人撲到一旁,而汽車絲毫沒有減速,絕塵而去。
計劃並不複雜,場景也很好找,設備都是現成的,就是在技術上實施起來,有一定的難度。首先,開車的人要有不怕撞死人的覺悟,在鬧市依然風馳電掣。其次,我要有不怕死的精神,敢在車下救人。最後還要解決攝像機的問題,在大街上架幾臺攝像機,本來無可厚非,但恰好拍到飛車撞人的鏡頭,就難免讓人懷疑這是提前策劃好的惡作劇了。
“康文,我想問一句,您老人家想通過這個視頻反映什麼東西?是秀你的車技,還是表達我的大無畏,這到底有什麼意義?”聽到如此危險,我不想參與。
“反映什麼?這只不過是一組鏡頭中的一個,鬧市飛車,超市搶劫,浴室揩油,馬路垃圾,****,我想用這一組鏡頭,反映社會公德,讓大家鼓起勇氣,跟這種社會不良現象做鬥爭,而不是像現在,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笨滴恼f的有板有眼,大義凜然,我苦做思想鬥爭,還是不能答應他。
“整個跑酷團隊,你看上誰了,隨便挑。反正這事兒,我是幹不了?!?
“就是你了,早跟你說過,你跑不掉?!?
“答應我一個條件,明天就隨你怎麼使喚。”
“說?!?
“拍完這一次,給我放一個月的假,之後的一個月之內,不準找我拍東西。”我左右衡量,覺得一個月還勉強在康文的接受範圍之內。
“成交?!笨滴挠贸匀说哪抗?,狠狠的瞪了我兩眼。
第二天,大風六級,天氣情。
在一家金店門口的道路兩旁,三臺微型攝像機被隱藏在牆上跟樹上,等著抓拍鏡頭。金店處於繁華地段,人來人往,川流不息。人們對頭上的紅綠燈熟視無睹,反正不大一會兒就能湊齊一撥人,有一個人往前走,後面的就會全部跟上,根本不把紅燈放在眼裡。
這個路段,便成了天然的交通斷帶,平常司機師傅根本就不愛走,哪怕繞遠,也要避開這兒。真不知道康文是怎麼選的址,別人是怕撞到人,他是怕撞不到人。
等我趕到金店門口的時候,已經發生了意外。十分鐘之前,著名的金店大廈,已經失了火,紫檀木的首飾櫃檯,現在卻燃燒的正旺,金店的售貨員早就跑了出來,帶著哭腔看著眼前的一切,頓時傻了眼。
一輛消防車打著閃光燈鳴著笛就趕到了現場,車剛停好,三五個消防隊員立馬加入救火行列。天氣乾燥,風又大,帶起的塵土到處都是,這就大大增添了救火的難度。
火勢越燒越猛,絲毫沒有要熄滅的架勢,這可急壞了金店的老闆,跳著高的對著消防隊員嚷嚷。
“火勢太大,我們無法靠近。不過你可以放心,只要你店裡的首飾都是真的,就不怕火烤。”消防隊員實在聽煩了,撂下一句話就走遠了。
這個時候,從濃煙滾滾的金店內,走出一名男子,看起來二十多歲,衣著邋遢,蓬頭垢面。最讓人納悶的是,男子穿的竟然是建國初期最流行的列寧裝,這衣服現在可不好買,也不知道這人從哪兒弄來的。
“咦,這個人是誰?怎麼從我們店裡出來的,剛纔你見過這個人麼?”一名售貨員指著邋遢男子,對另一名售貨員說道。
“就是啊,他什麼時候進去的,我怎麼沒看到。這是誰這麼不負責任,把放乞丐進我們店,說不定火就是他放的?!?
“對,快去告訴老闆,不能放那個乞丐跑了,萬一偷我們的東西呢,老闆人呢,老闆。”售貨員匆匆找金店老闆去了。
說來也奇怪,邋遢男子走出金店之後,火勢瞬間被控制住了,強力的水槍發揮出最大威力,幾個櫃檯,幾個來回泚水,就沒了火苗,不大一會兒只剩下幾縷淡淡的灰煙。
正在大家爲火勢控制住鬆口氣的時候,遠處突然響起了馬達聲。心想,康文這是要作死啊,平時這兒就人滿爲患,發生火災之後,看熱鬧的人比平時多出一倍,在這個時候還要繼續計劃,出了事,讓你老子撈你去吧。
康文的車技也真不是蓋的,如此密集的人羣,愣是左突右衝,沒碰到一個無辜路人。汽車開到近前,對著馬路中央呼嘯而去。眼看著就要撞到一人,此人正是從金店走出來的邋遢男子??滴牡能嚱z毫沒有要減速的意思,對著邋遢男子就撞了過去。
“媽的?!彪姽饣鹗g,容不得多想,一個助跑,瞬間將自身潛能發揮到最大。在康文汽車靠近的同時,我已經起跳,一個餓虎撲食,就把邋遢男子撞出了馬路,而身後接著傳來強有力的馬達轟鳴。落地瞬間,一陣後怕,若是剛纔慢上一秒,躺在血泊中的,除了邋遢男子,還會多一個我。
拍著自己的小心臟,費力的喘著氣,身上多處擦傷,卻感覺不到疼,只感覺心臟不夠用的,能不能再跳快點兒。
幾分鐘之後,我才恢復正常。再看身旁的邋遢男子,衣服已經破了好幾處,好在沒有受傷,正一臉微笑的看著我呢。
“你倒是夠淡定的,起來活動活動,看能不能走?!蔽屹M力的站了起來,阻止周圍的手機拍照,這回就是不想當英雄,衆人也不答應了。
“謝謝你救了我?!卞邋菽凶右舱玖似饋?,臉上絲毫看不出有害怕的樣子,早知道就不管你了,看你被車撞一下還會如此淡定不。
我看了看周圍的人羣,路人越聚越多,都快形成一場小型遊行了。
看到一旁有空隙,拉著邋遢男子快速衝了出去,一路狂奔,完全不顧身後的喊叫。
好不容易找了個安靜點兒的地方,總算能停下來喘口氣了。
“啊哈,啊哈,你是誰啊,怎麼會在著火的金店裡?”我喘著粗氣,對著邋遢男子說道。
“不行,你先讓我喘會兒。”他也跟著大喘氣,捱了挺長一會兒,才緩緩開口:“我叫藍天,初次來到貴地,人生地不熟的,胡亂闖過去的?!?
“那場火不會是你放的吧?”
“怎麼會,我只是路過。”
“是也沒關係,我又不會不抓你?,F在沒事了,我就先走了,我叫米玉兒,有緣的話還會再見?!闭f著我就想邁步開溜。
“等等,小兄弟,你姓米?”藍天趕忙喊住我,面露喜色。
“對呀。”
“我來這兒就是要找一位姓米的老朋友,天下米姓本來就不多,我想你可能會幫到我?!?
“你要找誰?”我探視著問道,內心卻在想,據我所知這個城市只有我一家米姓,就算他藍天不是來找我,也必定是找我家人。
“米老九,你認識麼?”
米老九,是我爺爺最春風得意時候的外號,爺爺當年也是叱吒一方,後來爺爺退休了,米老九的名字就很少出現在大衆的耳中了,以至於現在很少有人知道這個外號。藍天年紀輕輕,頂多二十出頭的樣子,怎麼會知道爺爺的早年的外號。不過,既然他知道,想必是跟爺爺認識,此人落魄至極,或許是來投奔米家的遠房親戚也說不定。
“那是我爺爺,你跟我們家是什麼關係?”雖然不太禮貌,出於警惕,我還是要先探探虛實,萬一是敵非友,怎麼能引狼入室。
“我跟九爺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今日前來,是想了了老人家的一樁心願,絕無他意?!彼{天看我神情嚴肅,連忙解釋。
“我憑什麼相信你?”
“難道這就是你們米家的待客之道?”藍天冷哼一聲,好言相勸不如逆語相激。
到底該不該帶他回家,如果置之不理,藍天必然自己會找上門來。如此一來,倒不如以禮待之,反正我跟在他身後,就算要對爺爺不利,我也能後發制人。
“喂,康文,是我玉兒。”略微沉思,就給康文播出了電話。
“玉兒,你在哪兒呢?我跟你講,我都看到了,剛纔的一幕真是漂亮,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你這一個月的假,放的值。”康文掩飾不住內心的喜悅,爽朗的笑聲從話筒中傳了出來。
“我要回家一趟,你過來接我?!?
“怎麼了,出什麼事兒了?”聽我語氣不對,康文也安靜了下來。
“你先別問了,見面說?!?
“你在哪兒呢?”康文說完,話筒隨後傳來發動機響,應該是汽車啓動了。
“我看看,”順著馬路,極力張望,“你一直往前開,大約一千二百米左右,就能看到我們了?!?
“我們?”
說完我就掛斷電話,完全不顧康文的疑問。
“玉兒,視力不錯,這麼遠都能看到?!眲偫u的話,藍天全都聽到了,再也不擺著一副臭臉,主動跟我示好。
“過獎,爺爺年紀大了,不太喜歡有人打擾,如果爺爺不歡迎你,還請你不要亂來?!边@個時候,我就已經提防著藍天了。
一分鐘不到,康文就已經來到近前,估計他也好奇我嘴中的我們是誰。
“玉兒,你從哪兒撿了個乞丐?”康文一下,就上下打量著藍天,應該是沒認出面前這位,就是剛纔他撞的對象。
“別瞎說,遠來是客,送我們回家?!蔽依_副駕駛,回頭看了一眼藍天,“上車?!?
只見藍天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見到這車,藍天算是徹底明白了,原來這次鬧市飛車救人,是早就計劃好了的。好在藍天還算識趣,並沒有揭穿我們。
撿了個乞丐,康文也沒看出我用意如何,當著乞丐的面,也不好發問。我對這個藍天,也是充滿了好奇,見到爺爺之前,也不好發問。就這樣,我們三個安安靜靜的坐了半個小時的車。
“爺爺,我回來了?!蓖崎_後院的大門,未見人,先喊人,爺爺聽著心裡也高興。
平時這個時候,爺爺總愛在院子裡曬曬太陽,養花種草。今天風大,可能在屋裡喝茶。
以前小時候,總是纏著爺爺講他年輕時的故事,軍旅生涯總是充滿著傳奇色彩。爺爺如何從一個小兵,一步一步成長爲一名優秀的軍官,雪地裡狩熊,大叢林剿匪,又是如何度過******,度過十年大革命。這些故事,伴隨著我跟米粒兒一起長大。
聽到精彩處,我便拍著胸脯,立志要去從軍。每次這個時候,總會挑起爺爺的傷心事兒。後來懂事了,再也沒提過要當兵。我曾經問過爺爺,米建國怎麼沒去當兵,子承父業不是天經地義麼。爺爺總是笑笑,並不答話。
至於爺爺是怎麼從統領千軍的老首長,變成現在的垂暮老人,我們米家的軍旅生涯,又是爲何斷在父親手中,恐怕這些只有爺爺自己知道了。
“是玉兒啊,米粒兒沒來麼?”爺爺的聲音從屋裡傳來,音樂還能聽到幾聲咳嗽聲。
“爺爺,您就別出來了,今天風大,可別著涼了?!闭f著我就跑進屋內,把康文跟藍天扔在後面。
等我跑進屋的時候,爺爺已經從藤椅上起來,走到了屋子中央了。
“爺爺,小心身體?!蔽亿s緊去扶爺爺,輕輕拍了拍爺爺那彎曲的後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