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點,訓練場。
米粒兒已經基本沒事兒了,正在一旁安慰溫文靜。小道士被綁在門外一顆歪脖樹上,凍的臉色鐵青。有狒狒看著,也不怕他跑了。
我跟康文二人正急得團團轉,學校的爛攤子,到底該怎麼解決。
本來打算,在小道士完事兒之後,當著衆人的面,拆穿他的把戲,也好讓同學們放心。可誰會想到,詭異的事情,是一件接著一件,一點兒都不讓人喘口氣。
“玉兒,這回事情鬧大了,咱們怎麼收場。你平時不是鬼點子多麼,你看這事兒,還有迴旋餘地麼?”康文來來回回走個不停,也沒想出個辦法。
“這事兒絕沒那麼簡單,你還記得杜峰說的話麼,他說照片上的背影是學校老師的。剛纔在樹仁樓,牆上的人影,分明就是照片上的背影。這裡邊,肯定有人說謊。小道士本來就是行騙爲生,他的話我們不能信。杜峰是狗改不了吃屎,你也別指望能從他嘴裡得到一句實話。”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你看看怎麼收場吧。”康文沒興趣聽我分析問題,如何按住抓鬼這事兒,纔是當務之急。
“怎麼收場?既然到了這一步,就接著按計劃來。”
“這戲都演砸了,還怎麼按計劃。”
“你先別急,聽我說。給你個靜態場景,做幾個短視頻,你能做的了吧?”
康文聽後眼前一亮,“能做,背景是有了,可這內容是什麼?”
我稍微思索了一下:“這樣,你去學校,在小道士做法的位置,拍幾個視頻備用。反正玻璃牆上自始至終都是一個單色的人影,模擬一邊抓鬼的過程,對你這個PS高手來說,不算難吧。至於內容,就用皮影戲,在窗戶的外面,隨便去跑酷團隊找個人,站在窗戶外拍兩張照片。”
“這能行麼?”康文還有些狐疑。
其實我心裡也沒底,樓梯中看到的詭異的一幕,我只能用見鬼來解釋。
“死馬當活馬醫了。還有,我跟你一起回去,文藝社能用的人,全都發動起來,今天下午到場的所有人,尤其是女生,一定要挨個兒的找到,看看他們的具體情況。嚇的輕的,往後放放,嚇的很的,一定要有人開導,有人陪著,二十四小時不能斷人。若是真的有人嚇傻了,我們罪過可就大了。”我開口道
“我看行。我還有個想法,給我十分鐘,我就能把網上關於樹仁樓鬧鬼的所有照片、帖子、視頻全都刪除乾淨,保證再也搜索不到。”康文信誓旦旦,生怕別人懷疑他一樣。
“不行,帖子可以刪了,照片得留下,我們還有用,不然你做的視頻不就白費了麼?視頻上出現的就是這個人影。”
“明白了,我去拿設備,拍視頻,現在就走。”康文說完就跑去了倉庫。
我看了一眼倆女孩兒,溫文靜早就停止了哭泣。兩個人安安靜靜,想必我們的話她們也聽到了。看著她們沒事兒,我也能安心去做事兒了。
“等等。”溫文靜開口道,聲音帶著一絲沙啞,中午化的妝早就花了臉,倒更像女鬼。
“怎麼了?”我可不想在這時候,溫文靜讓我留下來陪她,就算米粒兒都沒拖我後腿兒。
“我陪你一起去。”溫文靜堅定的語氣不容置喙。
“你們倆呆在這兒。”
“你覺得你能進得去女生宿舍麼,就算能進去,你能在裡面過夜麼?”
“好吧,一起去。”在學校,缺了溫文靜,有些事兒還真挺難做。
剛走到門口,就看到了綁著的小道士,還有旁邊的狒狒。
“他怎麼辦?”溫文靜指著小道士,看著我問道。
“綁在這兒吧,回來再說。狒狒,一定看好了,千萬別給放跑了。如果他不老實,醒了,就給他打暈了。”
“知道了。”狒狒點了點頭,雖然腦子不好使,看人還是能看得住的,一般人還真不能從狒狒手裡搶東西。
一行四人趕到學校,門口已經聚集了不少人,都是文藝社的成員,接到消息,馬上集合了起來。
“玉兒,我帶幾個人去拍視頻,做完之後直接發到網上。其他人都交給你,你去宿舍看看,先把大家的情緒穩住再說。”康文說著看了看手錶,“現在是五點鐘,我估計一個小時,最多一個半,視頻就能搞定,到時候電話聯繫。”
康文帶著幾個跑酷團隊的好手,拍視頻做視頻去了。剩下的人,步行前往宿舍樓。
“虎子,你找幾個平時跟門衛說的上話的,隨便編個理由,封校。我不管你有什麼辦法,封校一個晚上,所有的學校大門,只許進不許出,格外注意學生家長,放跑了一個學生,我唯你是問。”
“放心吧,玉哥,保證不放走一個學生。”虎子帶了幾個人,去超市買了點兒東西,送禮去了。
“靜姐,米粒兒,你們倆去女生宿舍,把今天去看熱鬧的人,全都找出來。人數不多,不會超過兩百個,每個人身邊都要有人陪著,問題嚴重的,全都湊到一塊兒。實在不行,我給她們找心理醫生,需要幾個我就請幾個,先把女生穩住再說。女孩子比較膽小,你們任務也不輕。”
“米玉兒,別給自己太大壓力。”米粒兒心疼的看了我一眼,轉頭跟著溫文靜去了。
“剩下的人,跟我去男生宿舍,先找今天上午尿褲子的幾個人。男生都喜歡扎堆,去看抓鬼的肯定不會自己去,很可能是一個宿舍集體出動,找起來不會太難。還有,千萬別讓他們給家裡打電話,不然事兒就兜不住了。”
大家匆匆忙忙往宿舍趕,我一邊走一邊打電話。
“喂,孟琪。”
“玉兒啊,聽說你們學校鬧鬼了,抓住了沒,長這麼大,我還沒見過鬼長什麼樣兒呢?”孟琪一副玩世不恭的語氣。
“我沒心思跟你廢話,借你幾個人用用。”
“出事兒了?”見我語氣嚴肅,孟琪小心的應對著。
“沒啥大事兒,只不過我這兒人少,不夠用的了。你帶幾個人來我們學校,學校行政樓你認識吧,就是一進大門,西邊那座?”
“認識。”
“那就好,多帶點兒人,在門口守著,如果有老師下來,就給兄弟打個電話。如果一次下來幾個甚至十幾個老師,那就別跟他們客氣了,不管他們去哪兒,先攔住再說。也不用幹啥,就在門口鬧事兒,拖,拖的越久越好。聽說今天下午,學校門口會有警察流動站,頂多兩三個警察,還是實習的,不用怕他,真幹起來,打暈再說,出了事兒我兜著。”
“玉兒,你淨給哥哥出難題啊。算了,賣你個面子,我這點兒家底就全都給你打發過去,可先說好了,伙食費你得出。”孟琪一聽,也不是什麼大事兒,還有心思跟我開玩笑。
“你就不問問是什麼事兒?”我跟孟琪不算熟,之前康文不待見他,所以我們交往不多。
“不問了,又不是啥傷天害理的事兒,比這缺德的我做多了。玉兒,你可別忘了,考試咱是不行,喝酒鬧事兒可是哥哥的強項,放心吧。”孟琪掛斷了電話。什麼叫比這缺德的都做的多了,我這都找了些什麼人。
現在也沒心思管那麼多了,安撫學生要緊。
來到宿舍樓,學生的狀況也沒有我想象的那麼糟糕,宿舍樓依然很冷清,很少有人出來走動。就算是今天去看抓鬼的人,也沒人談論中午的事情,大家要麼躺在牀上補覺,要麼坐在電腦前,看別人發的帖子。
跑了一大圈,把大家累的夠嗆,也沒找到幾個不正常的學生。大夥的心理素質還算可以,大白天的又這麼多人在呢,男生又好面子,起碼錶面上看起來,大夥都還正常。
“玉哥,你快去看看吧,有個學生非要回家,誰也勸不住。”
“走。”
很快便找到了那名學生,見到之後,心裡一樂,這不是追我妹妹那孩子嘛。
“他叫什麼?”我看著同一宿舍的幾個人,也就是他室友。
“李詩。”一名同學回答了我,應該是跟李詩不錯的室友,要不然剛纔我們進來的時候,怎麼看到這這孩子幫著收拾行禮呢。
“你們今天,都是看抓鬼了?”我看著宿舍裡其他五人,微笑問道。
“是,額是。”衆人好像不願意提這事兒,一聽到鬼,臉色都不正常了。
“小子,就你這慫樣兒還想追我妹妹,我告訴你,就算米粒兒同意了,我也不會同意。”我往前靠了靠,盯著李詩。
“米粒兒是你妹妹?”李詩雖然被嚇著了,但至少沒哭出來,還能聽我說話,正常溝通。
“你管的著麼?你舍友都不怕,你怕什麼,不就是一騙子在學校裝神弄鬼,騙點兒錢麼,這就把你嚇得回家找媽媽了,你還能再沒點兒出息麼。今天尿褲子了吧?”我陰陽怪氣的,對這種人就不能勸,你得激他,逼得沒辦法,他纔會想辦法。
“你,你怎麼知道。”李詩瞬間羞紅了臉,追我妹妹的時候也沒見他這麼害羞。
“本來不知道,不過現在我知道了。”
狹小的宿舍當中,已經裝下了十幾個人,頓時爆發出一陣大笑,氣氛沒有剛纔那麼尷尬了。
就在這時,我兜裡的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我假裝拿出來了看看時間,把手機放回去的一瞬間,打卡短信瞅到三個字:開電腦。
康文真是太及時了,這個時候給我送來了視頻。
“好了,別笑了。跟你們說,今天我們幾個被那小騙子給騙了,說是來幫我們抓鬼,還信誓旦旦的說什麼,抓不到鬼,就不走了。騙了我五千塊錢,後來我才知道,是被這小子騙了,把柄還讓我抓了個正著。來來來,給大家看一下,這是誰的電腦,我用一下,給大家看看證據。”我幾句話,便把大家的興趣引到了電腦桌面上。
在百度打上樹仁樓抓鬼揭秘,便彈出一個連接,很簡短的一個視頻,已經被轉發了幾百次了。
點擊打開,卻顯示正著緩衝。
“這是誰的破電腦,還能不能用了,不能用我就扔了。”
“玉哥別動,出來了。”
周圍的幾個人,可就沒有我輕鬆了,視頻打開的一瞬間,全都如臨大敵,今天中午的畫面,原封不動的出現在電腦桌面上。
同樣是四樓玻璃牆,同樣是扭曲的人影,同樣是黃色光芒照射,同樣是三十秒的煎熬。在這三十秒中,沒人說話,沒人發聲,呼吸都小心翼翼,幾個人的心跳聲聽的清清楚楚。隨後,畫面一轉,從樓層內轉到樓層外,卻看到一名打扮怪異的人,在玩兒皮影,而剛纔看到的人影,正是皮影戲。那個操作皮影的人,顯然是一男的,卻化妝打扮的跟個人妖差不多,這肯定是康文的主意。
緊著畫面一轉,一張卡通人物出現在衆人面前,開懷一笑:“哈哈,被騙到了吧。”
看到這兒,所有的人才鬆了一口氣。視頻雖然還有不少漏洞,蒙這羣看電視劇從來看不出穿幫的學生娃,已經夠用了。
視頻做了出來,效果還是有的。李詩也不吵著回家了,大傢伙說說笑笑,完全把中午的事兒,當成一個笑話來講。
女生那邊就有點兒麻煩了,好幾個女生依然不敢一個人呆著,身邊陪著勁舞團的隊員,加上閨蜜,不管怎麼開導,不管怎麼勸,就是離不開人。視頻也看過了,效果不大,人家就是害怕,你能怎麼辦。
後來實在沒招兒了,好在這幾個女生都有男朋友,今天晚上就便宜這幫小子了,帶著女友出去玩兒去了。
手機震動了起來,拿出來一看,是孟琪打來的,忙起來差點兒把他們給忘了。
“喂,孟琪。”
“玉兒,事兒大了,兩個實習警察全讓兄弟們放倒了,剛剛下來八九個老師,讓我們給攔下了。”
“什麼?你別動,我們馬上到。”掛掉電話,什麼都顧不上了,趕忙往大門跑去,路上給虎子發了條信息,先把學校開放,再封校可就真出事兒了。
到了之後,場面還真有點兒大。
孟琪帶了足足有上百人,我只不過讓你盯個哨,怎麼整的跟非法集會一樣。
“你們是什麼人,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再不走我就報警了。”一名西裝打扮的中年人,可能是個教授,平時哪兒見過小混混封路,表面強硬卻心裡沒底,不敢跟孟琪的人起衝突。
孟琪帶著人,也不難爲他們,就是不讓走,誰說也沒用。你嚷你的,我們全當沒聽見。
“幹嘛呢,幹嘛呢?這是孫教授,怎麼能扣下孫教授呢,還不快散了,都散了。”我跑到穿西服的中年人身邊,一來看事情發展到什麼階段了,二來探探這老傢伙帶這麼多人想去幹嘛。
一句孫教授,讓中年人聽了很受用,雖然不認識面前的學生,但自己的地位還是有的,學生還能記得自己姓什麼,這就是社會地位。其實我哪兒知道他姓什麼,只不過剛纔路過的時候,仔細捕捉了一下週圍的信息,聽到有人勸中年人不要衝動,喊的就是孫教授。
孟琪看到我之後,如釋負重,擔子終於可以卸下了。
衝著孟琪點了點頭,他這才安排人撤退。數百人在偌大的廣場上,根本就不起眼。剛纔還劍拔弩張的場面,瞬間煙消雲散。
“孫教授,不好意思,幾個學生不懂事兒,影響了您正常出行,我代表他們給您道歉了。哦,既然沒事兒了,我們就先走了,不打擾了,以後有機會還要向您請教學術問題。”這時候我完全一副裝孫子的摸樣,給足了教授面子。
“樹仁的學生都跟你一樣有禮貌就好了。我們還有事兒,就先走了,同學,要努力學習啊。”
我心道,你連我是誰都不知道,還努力學習,今天就是我扣下的你,讓你知道了真相,還不跳著高的罵我。
走出三十米後,停住腳步,找了個隱蔽的地方,觀察著這夥兒人。集中起精力,豎起了耳朵。
“孫教授,不會是有學生知道我們今天去吃飯,故意攔我們的吧。”
“不會的,一個學院的幾個老師,晚上聚個會,頂多喝點兒酒,又不違法,學校都沒明文禁止,學生又怎麼能管。再說了,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不需要藏著掖著。”
聽到這兒,心裡的大石頭終於落地了。
拿起手機一看,一條信息:“勞務費就免了,下次再有這好事兒,別忘了哥哥,孟琪。”
心裡苦笑一聲,人家這麼幫你,那是看在孟佳的面子上。這年頭,出工不要錢的,幾乎沒有。
等所有的事兒全都忙完之後,已經是夜裡九點了,文藝社的成員早就回宿舍休息去了。康文拖著疲憊的身子,出現在大門口。今天康文出力不少,肯定累壞了,要不然眼皮怎麼總打架呢。
等了一會兒,溫文靜跟米粒兒也過來了,怎麼還帶著一個人。
來人正是溫文靜的舍友,楊思思。這個時候,她來幹什麼,大家好像不是一路人。
楊思思,一米七零,北京人,長的亭亭玉立。跟關雙羽一樣,是大三轉學來的插班生。京城的孩子,是無論如何不會考到山東一所二流的大學的。
無論長相氣質,還是文藝才藝,楊思思一點兒都不遜色。在學校也是唯一能跟溫文靜爭高下的人物。
正是由於兩人都太優秀了,所以玩兒不到一塊兒去。兩人自從見面那天起,就明爭暗鬥,誰心裡也不服誰。這也就是在山東地界,溫文靜佔了地利的優勢,凡事總能圧楊思思一頭,估計到了北京,情況就得反過來了。
爲了討溫文靜歡心,我們幾個人也是跟楊思思保持距離,平時見面都不打招呼,其實大家互相也都認識。
今天她們仨卻走在了一塊兒,我還真沒弄明白怎麼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