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能怎麼樣呢？又能怎麼樣呢。江寧頹然的坐在窗臺前，看外面凋零了盡半的藤葉。
寒蟬噤聲之時已然不遠，眼看生命凋謝，卻無能爲力。這種油然而生出的無力感，讓他心力交瘁。
不知什麼時候，楊曉燕已經站在了她的身邊。
“心情不好？”
她聲音輕柔，像是微風拂過面頰。江寧不由得顫了顫，不由緊張得手心出汗。
“沒，在想些事情而已。”他敷衍的笑著道。
對此，楊曉燕只是置之一笑。她輕挽著江寧的胳膊，默契的一言不發。就這樣，靜靜的站在窗口。
傍昏，柔和光暈染紅兩人面頰，暖暖的，像是春聯紅紙的顏色。
身後，燈是滅著的。潔白色的消毒病牀，青灰色散發著陰冷光澤的吊水架子，透析儀，以及各種金屬龐然大物隱隱勾勒模糊的輪廓。
漆黑的房間像是老饕大口，想要將兩人吞噬。眼睛看到的光芒，顯得渺小，微不足道，又無法企及……
……
歡樂谷，別墅房內，已經是燈火通明。九十九盞的大型吊燈懸在天花板上，風吹過來的時候，咯咯吱吱，搖搖晃晃，卻始終不見掉下來。
大理石長桌有兩米，一頭朝著屋裡，這頭坐著葉家老頭，身後站著葉莉。另一頭延伸向門外，坐著張文山和張成萬兩個人，後面還跟著四個黑衣中年保鏢。
所有人神色肅穆，誰也不多說一句話，腦袋頂上的光耀得人擡不起頭，大瓦數烤得人臉通紅髮亮，像是剛烤火雞的顏色。
“葉老爺子，話我就撂在這裡，等您什麼時候想好嘍，隨時可以再談。”
張成萬笑瞇瞇的起身，對著老人淺淺的鞠了一躬，旋而張文山也是站起身來，隨機帶著保鏢準備離開。
“慢著！”
老人陡然冷喝了一聲，即將離開的二人身子陡然一僵，四個保安清一色的從懷裡拿出黑盒子手槍，齊刷刷瞄準了老頭兒的腦袋。
兩邊站著的侍衛們見此，也是從懷裡掏出真傢伙，劍拔弩張，氣氛凝滯到冰點。
見此清情景，葉莉眉頭微顰，輕咬著嘴脣，美眸泛起愁思波光。
老人眼珠子轉了一個彎，在看到葉莉的表情之後，渾濁的眸子中陡然閃過一抹凝重。
“哈哈，賢侄不必緊張。”轉眼間的功夫，老人又露出一副和藹可親的僞善面孔。“關於江寧小兒的事情，我家丫頭可是擔心的緊。所以……”
“所以您想保他？”
張成萬深吸了一口氣，強忍著渾身起雞皮疙瘩的緊張感覺，鼓起勇氣來打斷老人話語。
“鼎鑫是一塊肥肉，憑江寧卻一個人將掌控了鼎鑫絕大部分經濟命脈的大公司獨吞，簡直貪心不足蛇吞象，我二人要讓他知道，濱海到底是誰的地盤！”
說完了這段話，冷汗已經浸溼了衣襟，擰一把絕對能夠擠出水。
面對葉家這個龐然大物，他也是處處如履薄冰，走錯一步都將是萬劫不復。
“你們敢動江寧一個指頭，我保證葉家與張家不死不休！大不了玉石俱焚，你們兩個休想有好果子吃！”
葉莉終於是忍不住，面容猙獰的盯著二人，像是隨時都有可能撲上來的獅子。
張文山艱難的嚥了一口唾沫，手掌不由得偷偷摸向了後腰……
“莉莉，不得無禮。”老人輕斥道。
葉莉雖然不甘心，但也只能恨恨的咬咬牙，終而低下頭去。髮絲垂下，臉上像是積上一層墨水，陰沉中帶著殺機！
旋而，老人又正色說，“江寧是我葉家的女婿，是葉家的接班人。有人動他，就是跟葉家過不去。這樣的代價，就算是你家大人也要掂量一下。”
“呵呵，葉伯父。說句難聽的話，葉家不過是仗著有關係，才左右逢源，財源廣進。而我張家，也是你們的一大靠山。放眼國內地下勢力，除了極個別的存在外，張家也算是一大頂樑柱。得罪我們，您自己恐怕的要掂量掂量。”
張文山話語不卑不亢，詞意卻殺機必露，逼得老人面孔通紅，良久才平靜了下來。
“張家後輩，果真個個都是好氣魄！”他怒嘆了一聲。
張成萬皺皺眉頭，始終覺得話語不太圓滿，旋即又道，“如果剛纔有什麼得罪的地方，還望葉伯父見諒。”
見此，老人不好多說什麼。只能是揮揮手，有些不耐煩的到，“既然話不投機，你們走吧！”
二人對視一眼，無奈的一笑後，抱拳離開……
燈滅……
昏暗的屋子內，老人和一個孤零零的輪椅縮在壁爐旁邊。他的膝蓋上趴著一隻老貓，輕微的打鼾，發出噴痰的聲音。
嘎吱——
門被推開，葉莉端著杯熱騰騰的花茶走進來，並放在老人輪椅扶手上。
“爺爺，張家要動真格的了，您不能見死不救。”
她摟著老人的胳膊，奶聲奶氣的央求說道。
老人輕嘆了一聲，又道，“江寧這小子，有勇有謀，就是缺了點上進心。這樣的好苗子，我們要保！”
“那您就發動命令，只要那些人出手，別說是張家，就算是四大家族一起出手，也不是對手！”
她因爲興奮，聲音尖厲了些，老貓嚇得喵嗚了一聲，從老人懷裡鑽出，碰翻了被子，頓時一片狼藉。
“爺爺……對，對不起！”她趕忙的伸手想要撿起地上的玻璃渣，不小心手指，殷紅的鮮血順著指尖往下淌。
看著手足無措的葉莉，老人眼神中葉產生了某種擔憂，“莉莉，你這個樣子毛躁，以後怎麼掌管整個葉家。”
葉莉委屈兮兮的埋下腦袋，緊咬嘴脣不語。
“哎，算了。如果江寧願意幫你還好，如若是不願，葉家就這麼解散了吧。至少，不會讓你遭受明爭暗鬥的威脅，老老實實的過完一輩子，也是挺好的一件事情。”老人落寞的道。
“不要！”葉莉固執的道，“江寧他不是那種無情無義的人，那個女人死掉以後，她一定會喜歡上我。”
“那可不一定。據我所知，他身邊有不少的女人，都是有著某些曖昧的關係。”老人挨著些憂慮的道。
“我會努力讓他喜歡我，但是在這之前，他的安全要爺爺您出馬。”
“這倒是沒問題，不過除了安全，剩下的事情我一概不負責。”老人說完話，再次的閉上了眼睛，像是睡著了一樣……
……
別墅內，楊曉燕和江寧依偎在窗子錢，看殘陽染紅一池血水，瑰麗奇怪，煞是壯觀！
“對了，最近發生了一件特別有趣的事情，你猜著是什麼？”江寧笑著說道。
“什麼？”楊曉燕饒有興致的問。
“是公司的事情。鼎鑫經過了了上次的事情之後，前景更加的火爆，一個月的時間，純利潤有兩個億，並且以幾何形勢增長。如果按照這樣的發展趨勢，用不到一年的時間，公司江寧成爲濱海的絕對霸主，任何的公司都別想在這塊土地上立足。”
“這麼厲害！”楊曉燕也是吃了一驚。
在這之前，鼎鑫雖然強勢，但遠遠和霸主扯不上什麼關係。要知道，能夠稱得上霸主，其經濟實力必須是能夠鎮壓一個市區的勢實力，如果按照現在的這樣一個趨勢，將會超過曾經的汪東海！
“是啊。那種藥品已經是徹底的改進好，以後再也不會發生事故……”說到這裡，江寧的情緒陡然變得低落。
俗話說，一功將成萬骨枯。是楊曉燕這些子犧牲者，造就了鼎鑫的輝煌。想到這裡，他如鯁在喉，心中總是覺得怪怪的。
“不要胡思亂想。公司能夠發揚光大，我也是很開心的。”楊曉燕反倒是安慰起他來……
……
俗話說，物過盛而當殺。無形中，已經有一張大手漸漸的籠罩了鼎鑫這塊地域。甚至……落到了江寧的頭上！
夜幕中的別墅格外的寧靜，除了楊曉燕的幾聲輕微的呻吟之外……
病痛的折磨，讓她已經不能好好的睡上一個安穩覺。江寧在她的身旁搭建了一個臨時的牀鋪，守著她。楊曉燕儘量是不讓自己呻吟出聲來，免得打攪了江寧的休息。
痛苦在黑夜的浸泡下，越發的濃郁。江寧割心撩膽，怎麼也睡不著。兩人都是睜著眼，看不見對方，卻也不說話……
在這個寧靜的夜晚，鼎鑫公司卻是度過了一個不怎麼平靜的夜晚。
在這個沒有月亮的夜裡，公司周圍包圍了將近百人的隊伍。公司的牆上，輓聯，花圈，以及各種各樣的橫幅，口號，像是牛皮斑一樣，滿目蒼夷。
十口嶄新的棺材堵在大門口，保安已經是不見了蹤影。而鼎鑫公司外面，更是沒有一個人。普通的小商販更是退避三舍。
大門口高大的白色橫幅上寫著這麼一行字，“天日昭昭！天日昭昭！”
“看，出來了！”不知誰喊了一聲，一大羣人頓時圍住了即將駛出的汽車。
“開門，快開門！”
看無數張拍打著玻璃的手，葉雨馨面色更是蒼白了幾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