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劉學名知道李辰口中說的女朋友不是莫瀟,當下就指著李辰說:“原來你早就有女朋友了,那你和莫瀟又是怎麼回事?”
李辰聞言,苦笑了一聲就說:“朋友而已。”
“滑稽,荒唐,你都在莫瀟的父母面前說是他的男朋友了,各位可看見了,這人根本就是一個騙子。”
李辰說:“本來我是不想說的,但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也就將事情說出來吧,我和莫瀟一直都是朋友,前段時間,她說有一個變態整天的騷擾她,大半夜的按他家門鈴,早上五點送早餐,她實在有些受不了你的打擾,所以就求我假裝她的男朋友。”
“很好,你很有種。”劉學名冷笑。
李辰聳聳肩,又嘆息了一聲,說:“這些其實都是我私人的私事,不過你也別想去打擾莫瀟了,不管怎麼樣,你若是想做什麼不軌的事情,莫瀟的父親先就會打斷你的腿。”
見劉學名還要說話,李辰就又冷笑著說:“看來你沒有查過我的底細,這一次回去好好查查,我這個人脾氣不怎麼好,上一次,好像是一個什麼老七門的杜家來找我麻煩,我不堪其煩,就收拾了他們,希望你不要步其後塵,不要以爲我在開玩笑,就你家的小家小業,我想要收拾你太容易了,只需要動動手指。”
“狂妄,狂妄狂妄,我劉家在天海紮根百年,被天海的人並稱老七門,你有多大的本事,儘管可以試試,杜家是因爲家族內部矛盾才蕭條下來的,你當我不知道麼,這你就像拉虎皮,恐怕還嚇不到我。”
李辰實在有些煩了這人了,當下瞪眼說:“這裡是斯文人的地方,我不想動手,現在,立刻,給我滾。”
“我就是不走,你能拿我怎麼著?”劉學名冷笑著說。
李辰等的就是他這句話,他已經很久沒有打人,但也不好再這羣老頭面前動手,當下轉過頭,對著時有才笑道:“時教授,這個無賴交給我打發了,書館的保安還是要儘快的安排好,否則遇到無理取鬧的,實在就讓人頭疼了。”
時有才連忙攔著李辰,搖頭說:“安保已經安排好了,不用你來打發,今天是開館的日子,我讓人來處理就是了。”
李辰有點無奈,他實在好像打人的,不過在衆人的目光下,他也不好流露出太暴力的傾向,當下只是頷首點頭答應下來。
劉學名還真有點毅力,見衆人都不理他離開回到了宅子的門前,他也不走,就是站在那裡,還打了幾個電話,顯然今天是打算把事情鬧大了。
李辰見此,低了低頭,心說這貨真是找抽,但他家畢竟是老七門,雖然實力甚至還不如杜家,但時有才顯然應付不了他家,當下也打了一個電話給莫高。
新說我幫你女兒騙你騙的那麼辛苦,這點小事,你也好歹幫忙出個頭。
在和莫高說完了這邊的情況之後,莫高就說他要過來一趟,幫忙著剪綵。
李辰將這個消息告訴了時有才之後,衆人紛紛都有些詫異,莫高這些年在天海爲政方針大力著重底層福利與文化宣傳,頗得這些老學究的推崇,衆人見李辰將莫高搬了出來,心中僅存的那麼一點點疑惑,就已經完全放下了,
當下紛紛和李辰攀談了起來。
由於要等莫高,李辰一時間也沒有什麼事,就和這羣老頭子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他的知識面很廣,什麼書他都看,就是不怎麼喜歡看教科書,所以和那羣老頭從諸子百家聊到了魏晉狂士,又聊了道德經,論語,易經等古代經典。
聊的多了之後,李辰就對這羣老頭子有了一些改觀,他們口中說出來的話往往是李辰聞所未聞的,千百年來,孔子的儒家幾乎通知了所有知識分子的思想,楚漢爭雄的劉邦獲得勝利之後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之後,中國近千年來的文思就基本上走向了比較陰暗的階段。
當然,其中也有很多特立獨行的人名垂千古,但畢竟是少數,能掙脫這種陰暗階段跳出另外一個多元文化層面的並不多,東漢算是一個,雖然表面仍然推崇儒術,但在士大夫階層,其實道家思想纔是主流,直到唐朝佛教大興,統治者對儒學以外的學術給予了相對的寬容,再一次出現了中國歷史上最絢麗奪目的多元價值集中體現,這也是盛唐氣象後代無法比擬的原因,漢唐之所以能讓人蕩氣迴腸爲之頹氣一舒除了兵鋒銳利之外,最主要的就是多種思潮變化碰撞所產生的一種氣質,論民間富庶,宋代可以說不屬於唐漢,甚至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且不說宋代時候的兵鋒軟弱,從文化上來看,宋代無疑也是十分繁盛的,但這種繁盛是單一的儒家謙謙君子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沒有了碰撞自然就會缺少火花,相比之下,李辰更加喜歡唐代時候那種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的天真無羈與飛流直下三千尺,疑似銀河落九天的磅礴氣勢。
李辰喜歡詩,最喜歡唐詩,唐詩中最喜歡李白,次之杜甫,他很喜歡詩,但從來不按照老師的要求去背誦那些詩,甚至連語文課本都沒有翻開過幾次。
所以,當李辰第一次看到那一句“飛流直下三千尺,疑似銀河落九天。”的時候心情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的澎湃,李辰記得當時他的同桌十分得意的說這詩他早就學過了,而且小學三年級就會背了。
李辰沒有理會他,這句詩詞雖然直白,但一個小學三年級的小學生想象力還無法達到完全理解的程度,甚至銀河是什麼也不明白,九天是什麼更是一頭霧水,讀著讀著,這樣的千古霸唱在如今這個世界,也就被應試教育毀於一旦。
一個從小就會背這麼多好詩詞的人是無法體會第一次看到這樣的詩時心情的,因爲就算是再好的詩,也已經被讀爛了,詩詞也不是用來背誦的,而是用來感受,用來抒發情緒,用來體會欣賞的。
還有那首憶江南,一個小學二年級的人初次讀憶江南有什麼體會?李辰想最多的體會就特孃的今天作業真多。
而一個青年中年甚至老年的人第一次讀那“風景舊曾諳。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能不憶江南?”時,精神上又會受到什麼樣的衝擊與昇華?
李辰讀過一本書,叫做人間詞話,作者將詩詞的檔次分的很清楚,但李辰卻覺得,詩是有獨特個性的,能打動你的詩,就是好詩。
且不說唐詩宋詞元曲,李辰和那幾個老頭聊多了之後,忽然覺得現在的知識分子已經變
了很多,就算是場中最老的一個老者,他和李辰討論的不是論語,也不是什麼道德經,而是和李辰說,上一次他和袁隆平討論了關於田地質量,稻子產量的問題。
在以前,這些學問是農家喜歡研究的,在那些腐儒的眼中,這就是賤業,什麼萬般皆上品,唯有讀書高,殊不知,書的存在最大的價值是用來繼承記錄一些前人的成果,秦焚書坑儒,讓儒家學問受到了極大的損失,卻不知道,罷黜百家其實對於歷史而言,也是一種最最最慘痛的傷害,而且這個傷害是持續的,並非一次性。
但是時至今日,一些少數的知識分子已經不再高談闊論,紙上談兵一片空談了,李辰對於這些老人漸漸的起了尊重的心思,那個最老的老頭精神十分好,他和李辰說完了袁隆平幾代幾代雜交稻之後,又興趣盎然的和衆人開起了玩笑。
這個玩笑李辰聽說過,但他還是哈哈大笑了起來,他覺得這個玩笑在那個老人的口中說出來,格外的好笑。
他說:“前段時間啊,有一個考古界令人震驚的消息,就是好像考古隊發掘了曹操墓,可是卻從主墓室的棺槨裡發現了一個只有八九歲小孩的骸骨,最後經過一羣專家很嚴謹的討論之後,一致認爲那骸骨是曹操的小時候。”
衆人笑完,時有才就在一旁說:“搞學問的,最怕的就是功利心重,功利心越重,學問就越不紮實,說出來的話,就越荒唐。”
衆人笑著點了點頭,然後那個老人就看著李辰說:“小夥子,你很好,年輕有朝氣,而且年紀輕輕就事業有成,不容易啊。”
李辰謙虛的頷首,被老人誇的有些臉紅。
那老人見此,就說:“剛剛見你討論,可以看的出,你更喜道家的那一套,但做人呢,還是不能什麼都講策略,君子有所爲,有所不爲,這個你應該明白。”
李辰點點頭:“這個學生倒是明白。”
在他面前,李辰只能自稱學生了,不是因爲他夠老資格,而是他的學力,是在場中最深厚的,是學力,不是學歷。
“也是,道家說聖人不死,大盜不止,說的就是如果對每一個人都高標準,那麼必定會適得其反,所有人都變成了僞君子,人哪,就算是活到我這個歲數了也活不明白,到底是什麼究竟。”
李辰嘆息了一聲,說:“老先生已是學究天人了,至少我想不出幾個天文地理是您老回答不出來的問題。”
那個老頭聞言,只是輕笑了一聲,說:“其實我這樣的糟老頭是最無用的,世界上總是要你這樣的年輕人的。”
李辰不明白,老頭就繼續說:“我知道的那些,無非是先人傳承下來的,我有幸讀了,並且記在這還不算糊塗的腦袋了,可我一輩子下來,我所學的頗多,我所創造的,卻是在有些讓人汗顏羞愧。”
“世界上會出很多很多我這樣的老學究,但進步不是有我這種老學究就夠了的,而是需要更多的發明創造者。”
“在蒸汽機和電沒有發明之前,就算是一萬,一百萬,一千萬,一億我這樣的老朽,也不如一個瓦特和愛迪生,就算是一百億我這樣的老學究,也是推動不了一次二次工業革命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