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發著炙人溫度的赤紅掌罡近在咫尺,李凌峰根本沒有半刻猶豫的時間,探手便將手中的金符打了出去。
這金符,正是當日陸鹿慎之又慎交給他的保命之物。
李凌峰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暴露了出去,財帛動人心,更何況是堪稱世之奇珍的石靈?天階大圓滿的可怕,不親身體驗是沒辦法體會到的。擁有巫甲的李凌峰自信天階的強者一擊打不死自己,但是面前那猶如神魔一般的白髮老頭打出的這記掌罡,僅僅只是掌風就壓得李凌峰不能呼吸。這要是打在身上,就算巫甲抗住了,那衝擊之力都足以將自己的內臟震成粉碎!
金符保命,但願那陸鹿老頭沒有騙我了!李凌峰此時睚眥欲裂,恐怖的求生慾望支撐著他弓身立於地上。
天空之上的陸烈烽,自然也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對於牧元白藉助其掌力脫離戰圈,反倒向下襲擊其門下弟子,陸烈烽自然是怒不遏。然而面前還有敵手攔截,讓他想俯下救援都來不及。
“牧元白,你好大的膽子!”陸烈烽在高空之上的怒喝聲,響徹整片戰場,令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到了牧元白的身上。
“哼,只要能得到那隻石靈,縱是背上罵名又如何?”聞聽身後聲音,牧元白卻是心中冷笑一聲,絲毫不爲所動。
在他陰鷙的眼中,已經可以看到底下那個小子血濺當場的模樣,至於那張被李凌峰甩出來的金色小符?呵,螻蟻罷了,臨死之前還要掙扎作甚?
“石靈,是老夫的了!”牧元白此時的眼中,有著無限的激動。
“嗤~”
金符方觸碰到紅色掌罡,不出所料地便被燃成了輕煙。只是未等牧元白嘴角勾出嘲諷之色,一聲驚天動地的唳鳴聲便自掌罡之中發出。
李凌峰外露的肌膚已經可以感受到猶如烙鐵加身的刺痛灼燒感,然而下一刻,不僅這股灼燒感頃刻逝去,就連那隻意欲覆滅天地的紅色巨掌,亦消散於無形!
“唳!”
猶如金石之聲的啼鳴聲響徹天穹,只見原本那隻紅色巨掌之中,如同浴火鳳凰一般,涅槃出了一隻金色烏鴉出來。
初時不過巴掌大小,然而只一瞬間的工夫,這隻金烏迎風見漲,迅速變大,眨眼的瞬間,一隻遮天蔽日的三足金色烏鴉便出現在了這片天地之中。金翅一張,數裡的範圍便在其陰影之下。金色鳥喙微仰,如同是至尊一般,接受著衆人的膜拜。
三足金烏!
衆人的眼睛此時盡皆瞪圓,好似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唳!”
再看那金烏,再一聲輕啼,便已裹夾著無匹的氣勢,卷向了青天。
“三足金烏,三足金烏……這,這怎麼可能,這小子,怎麼可能招得出這種傳說中的東西出來!”牧元白此時整個人都傻掉了。
只是金烏可不管他心中的想法,每近一步,其身上的氣勢便多漲一分,不消片刻的工夫,襲到牧元白近前的時候,已經如同煌煌大日一般恐怖。
“不,不要啊……”
“唳!”
輕旋而上的金烏,此時身上散發出來的驚人熱量足以蒸海煮湖,而牧元白此刻正正地擋在這隻金烏的前行方向上。
“啊!”
“盟主!盟主!”
“盟主大人!不要啊!”
“爺爺!孽畜,滾開!滾開啊!”
“天,這等神能,這是神嗎……”
“好燙,好燙!熱死我了,熱死我了!”
“太陽,太陽落下來了,快給我水,我快被蒸乾了!”
“喝水,我要喝水!快給我水!”
“水,給我水!”
“給我水!”
……
事態發生得太快,快得衆人都沒完全反應過來。從牧元白脫離天空的戰圈,落掌偷襲赤陽門弟子,再到李凌峰甩出金符,巨掌崩碎,金烏幻生,沖天而起,這一切的產生,卻不過在半刻之內。
三足金烏身上的氣息越來越可怕,猶如滾滾大日一般。太陽,至陽至剛,其表面的炙熱溫度就不是人可以承受得了的。而此時的牧元白,就好像被一輪日輪輾過一般,哪怕他一身修爲已達到天階大圓滿的高超境界,在巨大的三足金烏面前,卻如同是渺小的螻蟻一般,頃刻間便化作了輕煙。
滅殺了牧元白之後,金烏好似只是完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繼續扇動著它那巨大的金翅,向著天穹越飛越高。而隨著它越升越高,其正像是一輪熾熱的小太陽一樣,發出無限的光和熱。
金烏騰空,雙陽同天!
“咕嚕~”怔怔地看著自己的傑作,李凌峰艱難地嚥了口口水。不知道是驚的,還是烈陽烤乾了喉嚨。
……
赤陽門山門內。
百事閣方向。
一身牧農打扮的陸鹿,此時正在一片綠地之上,悠哉地躺在躺椅中仰頭望天,飲著茶,曬著陽光,說不出的悠閒愜意。
“嗯?”就在金烏騰空的瞬間,一臉休閒的陸鹿突然一下就坐了起來,“那小子……將金烏符用了?”
給了李凌峰那道金符,陸鹿自然是心疼不已。而且事後想想,他又覺得將金符給了這個小子,完全是暴殄天物的一種作法。金烏符的威力有多可怕,李凌峰不知道,但陸鹿知道啊。想想那個小子,如今不過人階的修爲,他的敵人能強到哪裡去?萬一用這張金足符,去對付一個地階的小子,那陸鹿簡直是眼睛都能哭瞎了。
只是送都送出去了,總不能再收回來吧?陸大仙人還是要臉的,大不了等這小子回來,再搪塞他點東西,將金足符換回來便是了。
沒想到的是,這小子還是給用了。
極遠的天空中升騰起的那輪金色巨日,陸鹿不可能看不到。況且那般熟悉的氣息,也不可能不認識。
“唉,可惜白白浪費了一張珍貴道符了……”陸鹿嘆了口氣,自語道:“還是過去看一看吧,別到時候道符用了,那小子的命還丟了,那老頭子我可就真的是得不償失了啊……”
說完,只見得陸鹿右掌向著虛空一劃,一道巨大的空間裂縫便被憑空撕開!搖頭嘆息著什麼的陸鹿站起身來,踏步便消失在了漆黑的裂縫之中。
青瀾大草原。
或者說此時已經不能叫草原了。巨日過後,整個青瀾之地便如同蕭索之秋一般,大片大片的綠地,植株變得焦黃幹蔫,相繼死去。
恐怖的溫度還殘留了幾分,籠罩著這片原先的青綠之地,就好像是烈日下的荒漠一般,幾欲將人蒸熟。
天空上大戰的幾人,也早在金烏騰空的瞬間,就嚇得退到了一邊。此時大日過後,除了羣龍無首的散修聯盟以外,馭獸山,寒水觀以及憐星門,在各自的掌門的帶領下,又呈三角之勢圍了上來。
袁山,水東流以及萬星舞,此時看向赤陽門的方向,明顯地就帶著幾分懼色,只是此刻這三位掌教之人的眼睛比之之前,卻是犀利了起來。
“各位道友,凡事留一線,就當給我陸某人個面子如何,可莫再相逼了……”陸烈烽凝聲道。
如果說之前連同在內散修聯盟的四方勢力還各自心懷鬼胎,只是出手試探的話,那此時,這三門門派的可是真正的認真起來了。
李凌峰的突然出手,非但沒有嚇住這些梟勇之人,反倒是激起了他們的危機感,主動聯合在了一起,合力克壓赤陽門。是以這時候,霸道如陸烈烽,也不得不使用商量的語氣。
馭獸山,寒水觀,憐星門,每一門的實力,底蘊都是絲毫不亞於赤陽門的大門派。一對一尚且艱難無比,更何況這是一對三!三倍的力量,足以輕易地將赤陽門一方壓垮掉。
“陸老弟,到了這個地步,說什麼都遲了。古之傳承有多重要,你我都清楚。一句話,要麼你將書頁交於我們各自拓印一份,大家好聚好散,日後你來我馭獸山,老袁我照樣好酒好肉招待。要麼……”袁山凝聲道。
“陸道兄,見諒。傳承之物,我可以不爭,但傳承之文,我憐星門卻不能不爭。歲金書頁可以給你赤陽門,但這拓印複本,還請陸道兄不要與我等爲難。”萬星舞亦是清冷寒聲道。
水東流倒是沒有多言,便看其臉上表露出來的態度,就說明了一切。
赤陽門,此時正是腹背受敵。一動起來,雖不至於頃刻便被覆滅,但要想殺出去,卻是萬萬不能了。
那麼剩下的唯一一條道路,便是答應袁山等人的要求,將歲金書頁交於他們拓印一份帶走。但是陸烈烽會同意麼?
無數雙的眼睛緊緊地盯著面沉如水的陸烈烽,特別是其身後的一衆赤陽門人,更是緊張得雙拳緊握,掌心冒汗。因爲他們的生死,此刻就決定在了陸烈烽的一言回答之上。
場上的氣氛空前的凝重。這不同於之前的五方對峙,那會還有可操作的餘地,此時卻已經是站在了懸崖的邊上。是戰是和,全在陸烈烽的一念之間。
然而就在這緊張一刻,澄藍的天穹之上,卻突然裂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瞬間就吸引了衆人的目光。
“咦?你小子還活著啊……”漆黑的裂縫之中,轉出了一個瘦小的老頭,一雙眼睛清亮得厲害,一眼就看到了人羣之中的李凌峰,嘻嘻笑道。
正是趕了過來的陸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