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眠之夜,人聲鼎沸。
碧水繞著岳陽城最中部的大平臺緩緩流淌。微風(fēng)輕輕拂過,帶起一點漣漪,給這水更增一點美麗。然而與這靜靜的小溪流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平臺上相互推搡的人羣。這些人大多穿著岳陽城服飾,本該顧及同門之誼相親相愛,此刻卻同室操戈,若是叫慕容煙雲(yún)看見了,這老城主定會火冒三丈的。
平臺不遠(yuǎn)處的閣樓上,一個細(xì)眼鷹鼻的岳陽城弟子驀然佇立在窗前,靜靜看著前方的人羣,眉頭微微皺起來。“天下師伯?!彼D(zhuǎn)身看向身後獨自品茶的老者,說道,“我們今天是不是鬧得太大了一點,八成的弟子都摻和進(jìn)來了,要是真打起來,對岳陽城的實力的損耗恐怕不小?!?
那老者正是名動江湖的天下真人,此時他臉上升起一點笑意,道:“鄒師侄且放心,待會兒只要我前去主持公道,他們定打不起來。且你明白這道理,那景元也明白,他也不會讓這些弟子打起來的。何況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死幾個無足輕重的岳陽城弟子換你城主之位,也未嘗不可?!?
那岳陽城弟子便是慕容煙雲(yún)的二弟子鄒旺。他本來擔(dān)心岳陽城的前途,聽天下真人這麼說,又覺得岳陽城的前途與自己的前途比也算不了什麼,於是手緊緊握拳,點頭道:“師伯高見,弟子領(lǐng)教了?!?
天下真人便滿意地點頭,然後再度飲茶。這茶水取自岳陽城西面的千年深井中,泡出的茶自是沁人心脾,順著喉嚨一路滑入胃中,當(dāng)真妙不可言。放下茶具,低首仔細(xì)欣賞茶杯上美麗的青花紋樣,天下真人一臉和藹,道:“鄒師侄,外面的好戲就要開眼了,我們現(xiàn)在就下去吧。”
鄒旺聽他這麼說便向下望去,就見一臉黑氣的景元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平臺中,於是點頭答應(yīng)道:“好?!?
面對平臺上擁擠不堪的人羣,一股無名的怒火從景元心中冒了出來。他大喝一聲,道:“幹什麼!都要造反了嗎?”
這一聲直如狂獅怒吼,瞬間震住了推搡中的岳陽城弟子,他們齊齊看向景元,一部分臉上出現(xiàn)恭敬的神情,另一部分眼裡都隱隱有些敵意。
“三師兄?!币粋€書生模樣的年輕弟子快步走到他身邊,小聲道,“你總算來了?!?
景元冷哼一聲,道:“陳師弟,這怎麼回事?”
陳故昕輕嘆一聲,道:“三師兄,方纔二師兄帶著衆(zhòng)多師兄弟來到這裡,言到有要事必須見師尊。”
“就憑他們也想見師尊?”景元臉上充滿不屑。
陳故昕便道:“當(dāng)時楊師叔也認(rèn)爲(wèi)他們的行爲(wèi)不妥就把他們攔住了,不想他們就這麼堵在這裡不走了?!?
“真是反了!”景元突然怒道,雙眼露出一點寒色。
“師侄冷靜?!边@時一直沉默的陳長老說話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現(xiàn)在他們咄咄逼人,我們就應(yīng)迎頭反擊,切不可畏首畏腳?!?
景元點頭,然後道:“師叔你說怎麼辦?!?
陳長老不語,冷冷向前方看去,那裡一個白眉僧人斂眉緩緩走了過來。“空悟大師,你也來湊熱鬧了?”他面無表情說道。
那老僧正是南山寺空字輩高僧空悟上人,此次代表南山寺前來嚮慕容煙雲(yún)賀壽。南山寺向來和凌雲(yún)派交好,現(xiàn)在天下真人支持鄒旺,南山寺自然也支持?!鞍浲臃?,陳施主此言差矣!”空悟上人雙手合十,面色和緩地說道,“貧僧此番爲(wèi)慕容施主賀壽而來,慕容施主無故閉關(guān),貧僧著實感到奇怪。相信大多數(shù)前來賀壽的道友也如貧僧這般認(rèn)爲(wèi)?,F(xiàn)在鄒施主帶頭要求見慕容施主一面,貧僧自然要跟上來想見見慕容施主,並非湊熱鬧。貧僧倒想問問陳施主,爲(wèi)何不讓慕容施主出來?若他出來了貧僧自會告退?!?
“胡鬧!”陳長老走到他身邊,目中閃爍一點怒意,“城主師兄現(xiàn)在正在閉關(guān)中,豈是你們想見就見的?”
空悟上人面色不變,道:“可我等本是來賀壽的,慕容施主豈有不見之理?”
“你——”陳長老緊緊盯著空悟上人,手?jǐn)E起,指著他,然而一時竟說不出一個字。
“呵呵!”一點輕輕的笑聲,一個老者緩緩地從人羣中走出來。他滿頭白髮,在風(fēng)中輕輕飄動,拂過肩頭,滿面和藹,只是這和藹在陳長老眼裡看來卻無比刺眼?!按髱熕陨跏恰!崩险呦葘瘴蛏先溯p笑一聲,見他微微點頭然後轉(zhuǎn)身對陳長老說道,“陳師弟,現(xiàn)在不管是你們岳陽城的弟子還是諸位別派道友都要求慕容師兄出關(guān)相見。我想你沒有理由阻止我們吧。”
陳長老轉(zhuǎn)身看向這老者,眉頭皺得更緊了。他放下指著空悟上人的手,眼放精光,說道:“天下師兄,不管如何你們這些外人是不該插手我岳陽城事務(wù)吧?!?
“嘿嘿,”天下真人笑道,“陳師弟,你莫拿這理由來搪塞我們。縱然我不管,你們岳陽城自己的弟子也會管的。我說得對吧,鄒師侄?!?
此時鄒旺已經(jīng)走到了天下真人身旁,他嘴角泛起一點狠絕的笑意,雙目中的一點光芒似乎要穿透陳長老整個身體。他此時已經(jīng)用靈識將陳長老鎖定,似乎是在防他逃跑。陳長老豈會感覺不到?他心裡一陣不舒服,手握得甚緊,道:“鄒師侄,你要幹什麼?”
“陳師叔,這句話怕該我問你吧!”鄒旺上前一部,冷冷看著陳長老,說道,“現(xiàn)在岳陽城大半的弟子都想見師尊一面,你們不讓師尊出關(guān),莫非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怕師尊出來後責(zé)罰?”
“我會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陳長老拂袖怒道,“只是師兄現(xiàn)在正在閉關(guān),你們突然打擾,就不怕影響師兄的修行?師兄要是怪罪起來,你們可擔(dān)待得起?”
“有何擔(dān)待不起!”鄒旺回道,“我們受罰了你們應(yīng)該高興纔對!”
陳長老聽他這麼說,怒火中燒正欲反擊。然而這時他卻看見身後跑來一個十多歲的岳陽城弟子,面色焦急地對自己說道:“師尊,城主師伯叫你和各位師兄弟到正堂議事!”
“什麼!”無論是景元陳長老還是鄒旺天下真人面上都露出驚異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