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狹窄到僅容兩人並肩而行，摩托車衝進(jìn)來，人根本沒法避讓，只能拼命往前跑。
但人再快也快不過車，眼看著車子呼嘯而至，萬山鬆開南雲(yún)的手，讓馮浩帶她往前跑，自己緩下腳步等待。
車子衝過來的瞬間，萬山一個助跑，飛身上牆，藉著牆壁用力一蹬，在空中一個迴旋踢，避開司機(jī)的頭部，踢在他後背，司機(jī)的身體凌空飛起，砸在對面牆上，又順牆跌落，摩托車失控，衝出幾米後擦著南雲(yún)的後腳跟轟然倒下。
整個過程不過幾秒鐘。
“臥槽！”馮浩拉著南雲(yún)跳開，問她，“沒碰著你吧？”
“沒有。”南雲(yún)搖搖頭，拍著胸口驚歎道，“你哥太牛了！”
“那是。”馮浩與有榮焉，“我哥可是特種兵裡的尖子，對付這種小癟三，小菜一碟。”
“你好好跟他學(xué)幾招，把妹用得上。”南雲(yún)說。
“在你眼裡，我就這麼花心嗎？”馮浩說，“我那都是嘴上說說，實際上我很癡情的。”
“嘔！”南雲(yún)作惡心狀，丟下他，往萬山那邊去了。
“哎，你怎麼就不信我呢，我真很癡情的。”馮浩大聲喊著追過去。
摩托車司機(jī)摔得七葷八素，躺在地上哀哼，萬山叫南雲(yún)，“你問問他是誰，誰派他來的？”
南雲(yún)蹲在那人身邊，用本地話問他，可他只是哼哼唧唧，並不答話。
馮浩一腳踹在他摔斷的肋骨上，他慘叫一聲，哇裡哇啦地說了一堆。
南雲(yún)翻譯給萬山聽，“他說他叫猴仔，是市場裡的龍哥叫他來的，龍哥懷疑我們是大飛的人。”
“問他大飛是誰？”萬山說。
南雲(yún)再問，猴仔就不說了。
馮浩擡腿又是一腳。
猴仔疼得哇哇叫，無奈之下又招了。
南雲(yún)接著翻譯，“大飛是和胡司令搶生意的人，見胡司令在邊境一家獨大，想要來分一杯羹，曾派人四處打聽胡司令的消息，胡司令這兩天要和緬甸的大佬交易，怕他搞破壞，就讓人看緊些。”
萬山和馮浩對視一眼，剛纔打聽那麼久都沒得到一點線索，沒想到線索自己送上門來了。
“問他胡司令在哪兒交易。”
南雲(yún)轉(zhuǎn)述萬山的問題，這回猴仔打死也不說了。
馮浩從他口袋摸出一把水果刀，拿著在他臉上比劃，“你要不說，我就把你的臉都劃爛，然後撒上糖，讓螞蟻來咬你。”
猴仔咬著牙，閉著眼，就是不說。
馮浩刀尖一頓，刺破了他的臉，他立刻又慫了，哭喊著說了幾句，然後不停求饒。
“他說他只聽說過以前的交易是在東邊山上的山洞裡，別的都不知道，因爲(wèi)他只是給龍哥跑腿的。”南雲(yún)說。
萬山還想說什麼，巷口突然來了幾個人。
“這裡，這裡……”那幾個人大喊。
“走！”萬山拉起南雲(yún)就跑。
馮浩隨後跟上。
三人一路狂奔出了巷子，見路就拐，見道就鑽，終於甩掉了追蹤的人，等到確認(rèn)安全後，不敢再住酒店，直接往山上去了。
山裡雖然有危險，但比鎮(zhèn)子好隱蔽好躲藏，相對來說更安全。
三人找到一個山洞，躲進(jìn)去歇息。
馮浩從揹包裡拿出礦泉水，給南雲(yún)和萬山一人一瓶。
南雲(yún)真的渴壞了，一口氣喝掉大半瓶，坐著喘了半天，才緩過勁兒來，問萬山，“你傷口沒事吧？”
“沒事，已經(jīng)快好了。”萬山靠著一塊大石頭，屈起一條腿，胳膊搭在膝蓋上，四下看了看，說，“今晚恐怕要住在這裡了。”
“住就住吧，以前又不是沒住過。”南雲(yún)說。
“南導(dǎo)，你以前到底過的什麼日子，怎麼啥都經(jīng)歷過？”馮浩問。
“也沒什麼。”南雲(yún)點了一根菸，說，“我之前不是說過嗎，我爸走後，我叔叔伯伯對我和我妹各種欺負(fù)，要霸佔我家的房子和田地，後來，我趁他們不在家，一把火燒了他們家和我們家的房子，帶著妹妹逃進(jìn)了山裡。
他們到處找我，找了一個月，我和妹妹就在山上躲了一個月，白天吃野菜野果，喝山泉水，晚上就跑下山，去鎮(zhèn)子上撿人家丟掉的飯菜。”
“我的天，你當(dāng)時多大？”馮浩問。
“十二歲。”南雲(yún)說。
“十二歲，你可真夠膽！”馮浩由衷佩服，“你十二歲，你妹妹呢？”
“我妹妹也十二歲，我們是雙胞胎，她比我小幾分鐘。”南雲(yún)笑著說。
“我去！雙胞胎呀！”馮浩大驚小怪，“你妹妹和你像嗎？”
“一個模子出來的，能不像嗎？”提起妹妹，南雲(yún)笑得很開心。
萬山在一旁觀察她，第一次看到她笑的如此溫柔，眉眼都柔和到了極致，不像是姐姐想起妹妹，倒像是母親念起孩子。
也許，在她跌宕起伏的生命中，妹妹就是她唯一的心靈寄託了。
看盡了人情冷暖，歷盡了世道艱難，她依然保持著對生活的熱情，對生命的熱忱，對愛情的嚮往，和對正義的堅守，讓他這個大男人都自愧不如。
南雲(yún)就像一面鏡子，照出他的脆弱，沮喪和逃避，在她面前，他自慚形穢。
“南導(dǎo)。”馮浩又在那邊問，“你妹妹性格好嗎，有對象嗎？”
“你想幹嘛？”南雲(yún)頓時警惕起來，用夾煙的手指著他，一臉兇惡狀，“你少打歪主意啊，不然我弄死你！”
“你看你……”馮浩撓撓頭，嘿嘿笑道，“俗話說，一家有女百家求，我問問怎麼了，再說了，我這一表人才的，難道配不上你妹妹嗎？”
“呸，一表人渣還差不多！”南雲(yún)啐道，用力將菸頭扔向他，“你連我都配不上，還想配我妹妹，做夢吧你！”
馮浩閃身躲開，嬉皮笑臉道，“不配就不配，你也不能縱火燒我呀，我是覺得吧，將來以後你嫁給我山哥了，我做了你妹夫，咱們走親戚方便不是嗎？”
萬山什麼話也沒說，卻被無端躺槍，撿起一顆石頭砸過去，“給老子閉嘴！”
馮浩躲開南雲(yún)的菸頭，卻躲不開萬山的石頭，被砸得哎呦一聲，乖乖閉了嘴。
南雲(yún)哈哈大笑。
馮浩鬱悶不已。
南雲(yún)見他蔫蔫兒的，又好心勸他，“我妹妹野得很，整天上躥下跳的，攀巖，探險，打拳擊，夏天怕熱，枕著蛇睡，一般人根本降不住她，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前幾項還好，後面馮浩一聽她枕著蛇睡，差點沒嚇尿，直接變啞巴。
歇了一陣子，三人恢復(fù)了體力，看著太陽光慢慢西移，便出去撿了枯草樹葉，鋪在山洞裡，壓縮餅乾就著礦泉水解決了晚餐，在洞裡點了一堆火，席地而眠。
“山哥，咱們明天從哪下手，還回鎮(zhèn)上嗎？”馮浩躺在枯草上，翹著腿問。
“回。”萬山說，“那個猴仔不是說這兩天胡司令要在山上交易嗎，咱們明天就重點打聽這個事。”
“萬一又被那些人碰上呢？”馮浩說。
“沒事的，他們有他們的事要做，咱們小心點就行。”萬山說，“萬一撞上了，大不了打一架，怕什麼？”
“好，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馮浩說。
“你倒是聽話。”南雲(yún)在旁邊插了一句，“以前你也這樣聽你哥的嗎？”
“那可不，我哥以前在所裡，所長有事都要先問他。”馮浩說。
“牛！”南雲(yún)衝萬山豎起大拇指。
萬山垂下眼簾，不去看她。
經(jīng)過昨天晚上的事，他今天一天都在儘量避免和她交流。
他不想讓自己陷進(jìn)去，也不想讓她對他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但他又苦於找不到讓她死心的方法，只好採取冷處理。
可是，當(dāng)危險來臨，他還是會情不自禁的第一時間抓住她的手，帶她逃離險境，保她平安。
他不喜歡這樣失控的自己。
月亮爬上樹梢，清輝照不進(jìn)密林，只在枝葉間灑落，隨樹影搖曳，三人在這遠(yuǎn)離塵囂的山中沉沉睡去。
南雲(yún)剛來例假，經(jīng)過提心吊膽的一天奔波，又沒吃到熱乎東西，睡到夜半，肚子開始劇烈疼痛。
萬山警惕性高，在迷迷糊糊中聽到一陣響動，立刻睜開眼睛坐了起來，看到南雲(yún)在草堆上蜷縮成一團(tuán)，捂著肚子呻吟。
“怎麼回事？”萬山走過去，在南雲(yún)面前蹲下，小聲問道。
“肚子疼。”南雲(yún)聲音虛弱。
“是……因爲(wèi)你親戚嗎？”萬山遲疑著問。
“嗯。”南雲(yún)應(yīng)了一聲，說，“好冷。”
萬山眼下也沒什麼好辦法，想了想，拾起幾根柴扔進(jìn)火堆，挨著南雲(yún)躺下來，把她貼著背抱進(jìn)懷裡，大手捂在她小腹上。
南雲(yún)疼得滿頭大汗，腹部卻冷得像冰塊，被萬山溫?zé)岬恼菩奈嬷褓N了一貼暖寶寶，發(fā)出一聲舒服的嘆息。
萬山明白這樣對她有用，便用掌心貼著她的小腹輕輕揉，在她耳邊問，“這樣會不會好一些？”
南雲(yún)點點頭。
萬山便一直揉，一直揉，慢慢把一塊冰揉成了一團(tuán)火。
南雲(yún)疼痛減輕，翻了個身，和萬山面對面，摟住他的脖子，小聲道，“看在我是個病人的份上，讓我親一口，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