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認識的，去伊春旅遊，搭個順風(fēng)車。”黑子簡單介紹，連南雲(yún)的名字都沒說。

“美女你好，我叫二狗子，我代表東三省人民歡迎你。”紅臉蛋嬉皮笑臉地向南雲(yún)伸出手。

“你好，我叫南雲(yún)。”南雲(yún)取下手套和他握手，被黑子攔住了。

“別理他，他就是得瑟。”

二狗子嘿嘿乾笑，領(lǐng)著他們往停車的地方去。

“等一下。”黑子叫住南雲(yún)，“這哈爾濱火車站呀，有一百多年的歷史，馬上就要拆遷了，你好不容易來一回，我給你照張相，留個記念吧！”

“好啊！”南雲(yún)也沒多想，回頭看了看，挪到正中間的位置，隨意擺了個造型。

黑子拿自己手機拍的，拍完加了南雲(yún)微信發(fā)給她。

南雲(yún)看了看，覺得很滿意。

三人這纔去了停車場。

“老趙怎麼沒來？”黑子一邊走一邊問二狗子。

“他去套黑瞎子了。”二狗子說。

黑子一個眼風(fēng)掃過，二狗子縮了下脖子。

幸好南雲(yún)正四下張望著看街景，並沒有留意他們的對話。

就算留意了，她也不知道黑瞎子是什麼。

三人上了一臺半舊的黑色SUV，離開火車站，匯入長龍似的車流。

車裡暖氣開得足，南雲(yún)總算活過來了，揉著麻木的臉頰問，“昨天雪下得這麼大，路上怎麼沒結(jié)冰？”

“這邊溫度低，雪落到地上不會化，是蓬鬆的，又有專業(yè)的剷雪設(shè)備，很好清理。”黑子解釋道。

“原來如此。”南雲(yún)說，“我還擔(dān)心怎麼開車呢！”

“不擔(dān)心，我們這邊一到冬天就換雪地胎了，再裝上防滑鏈條，穩(wěn)得一逼！”二狗子在前面大咧咧地插嘴道。

“文明點兒，好好開你的車！”黑子吼他。

二狗子又縮脖子，不敢再說話，全神貫注開車。

南雲(yún)覺得這倆人的相處狀態(tài)有點像萬山和馮浩，瞧著就挺有意思的。

想到馮浩，她隨口問了一句，“你們認識馮浩嗎？”

“馮浩，你說的不會是**派出所的那個倒插門的傻x玩意兒吧？”二狗子又忍不住多嘴。

黑子猛咳一聲。

南雲(yún)愣了一下，從二狗子的語氣裡覺察出一些不同尋常。

“你別理他，他就這德性，整天滿嘴噴糞。”黑子說。

南雲(yún)扯扯脣角，沒吭聲。

黑子忙又補充，“馮浩我們都認識的，和你男朋友萬山是好兄弟，人實在，特講義氣。”

他把“你男朋友”這四個字說得很重，前面的二狗子握方向盤的手一緊。

乖乖！萬山女朋友啊！

黑哥怎麼把她弄到手了？

是看上人家了，還是要拿來整萬山？

他忍不住從後視鏡裡觀察南雲(yún)，盤亮條順，看著帶勁，萬山還真是豔福不淺。

不過老話怎麼說的，紅顏禍水，萬山這回怕是要栽。

黑子的補充說明雖然對馮浩大加讚賞，南雲(yún)心裡仍然犯起了嘀咕。

她面上沒表現(xiàn)出來，也沒有再問和萬山馮浩有關(guān)的事，專心看外面的風(fēng)景。

哈爾濱人稱“東方莫斯科”，是一座東歐情調(diào)濃郁的城市，東西方文化在這裡交匯，俄式風(fēng)格的建築裝點著這座城市，賦與它與衆(zhòng)不同的獨特魅力。

時逢一年一度的冰雪節(jié)，城市被裝扮一新，隨處可見的冰雕玲瓏剔透，栩栩如生，看慣了熱帶雨林的南雲(yún)，被深深吸引，直到車子穿城而過，上了高速，才從窗外收回視線。

“是不是覺得哈爾濱很漂亮？”黑子問。

“嗯，很特別。”南雲(yún)說。

“你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今天主要太晚了，不然就帶你去逛逛中央大街和索菲亞教堂，那裡纔是哈爾濱最負勝名的地方。”

“沒關(guān)係的，回頭我讓萬山帶我來。”南雲(yún)說。

“……”黑子微酸了一下，哈哈一笑，“也是，我忘了你是有男朋友的人。”

南雲(yún)淡笑，岔開話題，“機場都封了，高速不會封嗎？”

“你說的那是前兩天，現(xiàn)在沒事了。”二狗子在前面說。

“哦。”南雲(yún)應(yīng)了一聲，又看向窗外。

黑子默默看著她，感覺她和先前不一樣了，似乎一下子變回了火車上初見時的樣子，冷淡而疏離，拒人千里。

是不是二狗子的話讓她起了疑心？

黑子有心想試探試探她，又怕會適得其反，想了想，暫時沒開口。

天色很快就暗下來，路上的車燈次第亮起，路況不好，車子都不敢開太快，緩緩的，像一條光影流動的長河。

車裡溫度很高，南雲(yún)被暖風(fēng)薰著，昏昏欲睡。

“你先睡一會兒吧，還有很長的路呢！”黑子說。

南雲(yún)點點頭，歪在靠背上閉上眼睛。

“不舒服的話可以靠我身上。”黑子說。

“不用。”南雲(yún)調(diào)整了幾下姿勢，勉強窩著睡了。

車內(nèi)一時很安靜。

南雲(yún)只是想瞇一小會兒，沒想到車子晃啊晃的居然睡沉了。

黑子試了幾次，確定她真的睡了，從座椅中間擠到副駕去坐，小聲對二狗子說，“你小子再說話給老子注意點兒，別啥玩意兒都往外噴！”

“我錯了黑哥，一開始我不知道。”二狗子說。

“現(xiàn)在知道了？”

“知道了。”

“知道就好，嘴巴給老子閉緊了！”

“黑哥，你打算怎麼做？”

“我先給姓萬的發(fā)個信息。”黑子又擠回後座，從脫下的羽絨服口袋裡找出手機，靠著車窗擺弄半天，把在火車站給南雲(yún)拍的照片發(fā)給了萬山。

……

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派出所裡卻燈火通明，幾個民警正圍著一頭受傷的熊給它包紮傷口。

熊一般會冬眠，除非餓極了或者被人驚動纔會跑出來，這熊是萬山和馮浩巡山時發(fā)現(xiàn)的，著了套，差點沒命。

好在他們常年經(jīng)歷這事，很有經(jīng)驗，經(jīng)過一個多小時的搶救，總算救活了。

幾個人齊力把熊擡進籠子裡，上了鎖，以免它麻藥勁兒過後發(fā)狂傷人。

萬山看看天色，說，“你們先回吧，我在這兒守著它。”

“讓他們回去吧，我陪你。”馮浩說。

“不用，你回晚了嬌嬌又要打電話催。”

“我管她！”馮浩脖子一擰。

“說的什麼話，既然結(jié)了婚，就該有個丈夫樣。”萬山教訓(xùn)他。

馮浩撇撇嘴，悶頭掏出煙點上。

萬山嘆口氣，又勸，“我知道你心裡不樂意，都是我連累了你，但你是男人，結(jié)了婚，就得對人家負責(zé)，老婆是用來疼的，懂嗎？”

“山哥你別這麼說，自家兄弟，什麼連累不連累的，你可千萬別再自責(zé)，我回家就是了。”馮浩說。

“嗯，好兄弟！”萬山拍拍他的肩，“快回吧！”

“行，那你自己小心，有事打我電話。”馮浩掐了煙，招呼著幾個同事一起回家。

這時，萬山的手機嗡嗡振了兩下。

打開看，是條短信，一張照片，一句話，“想見到這個人，十點鐘去老沙場等我——黑子。”

萬山皺皺眉，點開照片。

南雲(yún)穿著一件黑色過膝的羽絨服，瘦骨伶仃地站在人羣中，馬尾辮被風(fēng)吹亂，鼻尖紅紅的，背景是一個車站的主樓，樓體中間嵌著一隻大鐘，樓頂四個大字讓他心驚肉跳——哈爾濱站！

“耗子！”萬山失控地叫住馮浩。

幾個人都回頭看他。

“咋了山哥？”馮浩問。

萬山看著他，張了張嘴，說不出話。

馮浩覺得不對勁，走回來拿過他的手機瞄了一眼。

“臥槽！什麼情況！”

“咋了？”幾個同事也都轉(zhuǎn)回來。

“山哥……女朋友來了！”馮浩嚥了下口水。

“啊？”大夥都是一愣，“真的假的，就是那個傳說中的美女記者嗎，我看看，我看看……”

幾個人鬧哄哄地把手機從馮浩手裡搶了去，爭相傳看，看完都傻眼了。

“山哥，怎麼回事，南導(dǎo)怎麼會和黑子個王八蛋在一塊？”馮浩聲音都變了。

萬山木木地站著，心裡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

“山哥，怎麼辦呀？”馮浩焦急地問。

萬山拿回手機，抓起衣架上的軍大衣衝了出去。

“山哥，哎……”馮浩叫著他，囑咐幾個同事，“那什麼，你們先別走了，在這等消息，我和山哥去看看。”

說完拔腿就往外跑。

萬山已經(jīng)發(fā)動了車子。

馮浩一拉車門，發(fā)現(xiàn)車門上鎖了，急得在外面啪啪拍，“山哥，開門，開門吶！”

“你不用去，我自己去。”萬山說。

“那不行。”馮浩一個箭步衝到車頭，伸開雙臂攔住他的去路。

萬山不敢耽誤時間，只好讓他上車。

兩人驅(qū)車趕往老沙場。

天黑路滑，車子走不快，萬山急得手心冒汗。

“山哥，你別急，他說九點，現(xiàn)在才八點。”馮浩勸慰他。

萬山一言不發(fā)。

“要不，我先給南導(dǎo)打個電話問問她在哪兒？”馮浩提議。

萬山想了想說，“打吧！”

馮浩把電話拔過去，等了一會兒，放下手機沮喪道，“關(guān)機了。”

萬山的心直往下沉，想到什麼，轉(zhuǎn)臉看了馮浩一眼，“她怎麼會突然跑來？”

“啊，那什麼……”馮浩吭哧半天，最後還是承認了，“我結(jié)婚那天，她聯(lián)繫我了，我喝了點酒，就，就說漏嘴了……”

“玩蛋玩意兒！”萬山氣憤道，“你爲(wèi)什麼要說漏嘴，不是說好了嗎，那一頁翻篇了，她過她的，我過我的，大家各不相干，現(xiàn)在好了，你告訴我，怎麼辦，萬一她要出了事，你要我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