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賀蘭家主?！辟R蘭洺聽完這話，並沒有感激涕零，反而冷冷從鼻子裡哼了一聲。接著他以沒有受傷的那隻手撐著地面，慢慢從地上爬起來。

可是，賀蘭靖並沒有發現，在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賀蘭洺又悄悄將那把掉落在地上的匕首，收進了衣袖中。

他帶著賀蘭洺往顏如畫住的那個偏僻小樓走過去，此時已經是深夜，整個賀蘭府都靜悄悄的，只有夜風吹過，發現低低如嗚咽的風聲。

賀蘭靖一步一步往前走，心中卻是百感交織。這條路，二十多年來，他走過的次數屈指可數。

沒有想到這一次走，竟然是帶著兒子去看顏如畫最後一面。

她在這個地方住了二十幾年，他幾乎要忘記她的聲音，可是卻從來沒有忘記她的模樣。她和顏如玉長得一樣，也許在她的心裡，並不希望自己長得和同胞姐姐一樣吧。否則，他們三個人之間又怎麼會有如此孽緣呢

也不知道這麼多年過去了，她現在過得怎麼樣不過終日被困在一座只有兩層高的小樓裡，恐怕活得也不盡如意吧

只是希望她的心裡少一點怨恨，不要活得像賀蘭洺這麼累。

過了不多久，賀蘭靖和賀蘭洺就在那破舊的小樓前停住了腳步。

“進去吧?！辟R蘭靖在門口駐足，對著走在自己前面的人說了一句。

“賀蘭家主，你難道都不想進去看看你名媒正娶的妻子嗎她嫁給你二十四年，做錯過什麼爲什麼要被關在這個終日不見天日的小樓裡”賀蘭洺回頭看了一眼賀蘭靖，見他不爲所動，他忍不住冷冷哼道，“還是說，你根本不敢進去，因爲你沒有臉面對她賀蘭靖，你說我是孽子，至少我想要什麼我就會自己去爭取，可是你呢你纔是不折不扣的孬種”

“是我對不起你母親。”賀蘭靖知道他有些話說得很對，顏如畫的確沒有做錯什麼，她這輩子唯一的錯誤就是嫁錯了人。

“所以呢她一輩子都獻給了你，獻給了賀蘭家，你一句對不起就把她打發了嗎”賀蘭洺看著他，眼底裡盡是鄙夷，“你不覺得你欠我母親太多太多了嗎她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再看你一眼，你卻連踏入她住的小樓都沒有勇氣”

賀蘭靖站在那裡沒有說話，只是深深地凝視著面前的扇緊緊關閉著的門。

雖然他不隨意承認，但是賀蘭洺這番話說得一點兒也沒錯。顏如玉代替她姐姐嫁過來並沒有錯，如果自己發現的及時也許就不會有今天的這麼多慘劇。

可是，她嫁給自己之後，卻從來沒有享受過作爲他妻子的任何榮光。

這輩子，他的確是欠她太多太多，如果說她的願意只是能夠再看自己一眼，那麼進去見見她又有何妨呢

賀蘭靖深深呼了一口氣，終於邁開了腳步：“我跟你一起進去?！?

當賀蘭靖越過他，將木門打開時，賀蘭洺在他身後勾起脣角，露出一抹森冷的笑容。

只要踏進這扇門，賀蘭靖再想出來就難了。

賀蘭洺跟在他後頭進了小樓，同時將院子的門反鎖起來。側目看了一眼走在自己前面的中年男人，賀蘭洺眼珠轉了轉，立即加快步子趕在他前頭走到主屋前。

“對了，一會兒千萬不要告訴我母親，我殺人的事?！辟R蘭洺忽然轉頭說了一句。

“你敢做還不敢認了”賀蘭靖冷冷回了一句。

賀蘭洺這一次意外地沒有回嘴，只是淡淡解釋道：“我只是不希望母親擔心我，她已經爲我受了太多的苦?！?

“現在纔想起來盡孝道，以前早幹嘛去了”賀蘭靖看著他這副模樣，心裡也有說不出的難受。

“賀蘭家主，難道你忘記了嗎是你把母親關在這裡，還不讓我來探視她的”賀蘭洺瞥了他一眼，反脣相譏。

“你”賀蘭靖還想再說些什麼，可是卻又覺得現在說什麼都顯得很蒼白無力。

因爲賀蘭洺說得沒有錯，當初就是他下令把顏如畫幽禁在這裡並且還不允許兒子來看她。

賀蘭洺見他說不出話來，冷冷嗤了一聲，然後擡手重重敲了敲門，對著門縫喊道：“母親母親開開門看看我帶誰來看你了”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聲音中帶著掩飾不住的興奮與開心。

賀蘭靖見狀不禁愣了一下，心裡也頓時產生了愧疚與內疚之情。如果不是因爲他在處理這樁婚事上的疏忽與自私，又怎麼會多出賀蘭洺母子這樣的可憐之人呢

其實，他哪裡知道，賀蘭洺是在向顏如畫通風報信，告訴她自己有危險。

如果換作平常，賀蘭洺壓根就不用敲門，因爲顏如畫從來不會把主屋的門上鎖，兒子不定期會過來，她不知道具體的時間，所以特意給他留了門。

現在賀蘭洺這麼用力地拍打著她的窗戶就說明情況有變，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才讓他如此緊急地通知她。

“來了來了”顏如畫立即從牀上坐起來，她摸黑從枕頭下取出事先準備好的一個紙包，把裡面的藥末倒進桌子上的茶壺裡。

做完這一切，她纔不慌不忙地披上外套，走出來給他們開門。

“洺兒，你怎麼來了”從剛纔賀蘭洺的話中，顏如畫就得出一個消息，賀蘭洺不是一個人來的，所以當開門後看到兒子，她首先露出驚喜的表情，激動又不敢相信地看著他。

“母親，我帶了一個你最想見的人來見你?！辟R蘭洺對她一笑，中是眼眼裡卻沒有一絲笑意。

顏如畫知道他如此反?？隙ㄊ怯惺颤N難言的苦衷，所以很配合地演戲道：“你小子在說什麼傻話呢我最想見的人這輩子都不可能來這裡見我?！?

“母親，你看是誰來了”賀蘭洺又是一笑，側身往旁邊讓了一步，站在他身後的人就與顏如畫撞了個正臉。

當看到站在面前的這個中年男人時，顏如畫頓時震驚地瞪大了一雙美目，隨即她用雙手捂住臉，然後迅速轉過身，拿後背對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