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回來的時候,尹梓晨完全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來的,因爲她腦裡就想找個地方躲起來。
在英國她能去的地方就只有別墅與學校,她一回到別墅,就躲進被子,睡覺。
因爲只有睡覺了,她纔不會那麼痛,纔會覺得這發生的一切是夢境。
接下來的幾天的裡尹梓晨都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房間裡,牀上放著那個所謂的遺物。
她想起來就拿著手機摸摸,然後把手機開機,一張全家福作爲屏保,突然手機開始震動起來。
一個備忘錄提示顯示出來,尹梓晨打開看。
“我的寶貝女兒,對不……“
這條備忘錄是母親打的,連字都打完,就著急保存了,就知道母親當時情況都危急。
“媽!“尹梓晨叫道,抱著手機失聲痛哭起來。
大約逃避了一個星期,尹梓晨向學校提出了退學申請,對,她要回去,回到莊園裡。
二月中旬尹梓晨回到了莊園裡,所有的外景都沒有變化,但是窗簾和房間裡的被套都換了非常溫暖的橘黃色。
她的眼眶頓時就溼潤了,伸手不停地觸摸著大廳裡的長桌,牆壁,一切一切。
手機突然在口袋裡震動起來,她接起電話。來電的是薰雅學院的人,她告訴尹梓晨,她的退學申請不受理,是木凌雅直接下的命令,但是允許她休學一個學期。
尹梓晨沒說別的,就告訴她,無論和她都要退學,因爲這輩子她再也不會離開莊園。
剩下那個女人說什麼,她都沒聽直接掛了電話。
雖然尹梓晨知道炎熙澤所在的地方只要兩個小時的車程,但是她完全沒有去看他的心情,於是就發了一條信息說:“炎熙澤,對不起,如果李先生能回到當你的經紀人,就把我們的合約解除了吧。”
這則信息不知道是不是沒有被看見,炎熙澤一直都沒有回覆。但是尹梓晨一刻也沒有停下來,她把母親的手機帶上,往公墓去。
這天的天氣很陰沉,尹梓晨裹緊大衣,放在口袋裡的手緊緊地握著那個手機。
父親的墓永遠在那麼多墓第一眼就被認出來,她走上去,把手機塞在父親的墓碑下。
“對不起,爸爸。我沒好好照顧……母親,我沒好好地照顧,竟然連讓她安享晚年都沒做到,現在連把她安葬在你旁邊也做不到。”尹梓晨邊說邊哽咽,眼淚幾度要溢出來,但是都被她忍下來了。
“但是我回來了,我會守護好我們的莊園。”
當晚炎熙澤打來電話,尹梓晨躺在牀上看了一眼,沒有接。她太累了,不想跟他解釋什麼,便去洗澡了。
這是這麼久以來,第一次回到莊園,可是怎麼這麼冷清?她不敢一個人睡在自己的房間,抱著被子睡到母親房間裡。
就像這麼多年,她一任性就抱著被子擠到母親那兒睡一樣,只是這樣的機會再也沒有了。
這一夜,她很難才入睡,大約在三四點的時候才累得睡過去。
“尹梓晨!”
“尹梓晨!”
睡得迷迷糊糊地尹梓晨聽見有人叫自己,便驚醒坐直身子,穿上長羽絨服,下到一樓。
剛推開門就看炎熙澤站在門口,他穿著很簡便,一件黑色的羽絨服,深色牛仔褲。
“你怎麼了?”炎熙澤扭頭著急地問道。
“我很累,不想再坐下去了,而且學校那邊我已經提交了退學申請了。”
“退學申請?你瘋了嗎?“炎熙澤質問道。
“沒有,我想得很清楚。“
他看著她做這樣的事,很想罵她,可是看她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又不忍心罵。
“我先不管你,接下來了一定要接我電話,我先走了,劇組在兩個小時後就要開工了。“炎熙澤著急地說完了,轉身就準備。
尹梓晨突然眼睛有些泛酸,沒有思考,就伸手從後面緊緊地抱著炎熙澤。
他愣住了,稍微轉頭看她。
“對不起,讓我抱一會兒好嗎?幾分鐘就行。“尹梓晨聲音沙啞地哀求道。
炎熙澤沒有推開她,把雙手放在摟著自己腰的她的手上。
突然,這個安靜地場景被打破了。尹梓晨突然抽回自己的手,笑著說道:“你走吧,別耽誤了工作。”
他轉身看她,發現她已經轉身回去了。
而他只是遲疑了一下,便毅然轉身駕車離開了。尹梓晨回去準備睡個回籠覺,但是她突然發現母親的牀頭櫃上有一個奇怪的本子,昨晚因爲太黑也沒注意到。
她睡到牀上,拿起那個本子翻開第一頁,上面寫著小晨的成長記錄。
“我的成長記錄?”尹梓晨笑起來說,“我怎麼不知道有這麼一個記錄?”
她再翻開後一頁,自己一張還在襁褓裡的照片貼著上面,下面寫著:“寶寶來到莊園的第一天,我終於有了孩子。”
尹梓晨看到這兒心裡暖暖的,然後繼續翻看。這本長長的,但不厚的本子還真把她一些較大的事件和照片記錄下來了。
她合起本子抱在懷裡,閉著眼睛回想當年快樂生活的時候,沒想到竟然睡著了。
“媽!別走!”尹梓晨伸出手想去抓什麼的時候驚醒了。
她發現是做夢後,平靜心情坐直身,準備去看鐘的時候,發現日記本掉在地上,翻開到一個她沒發現的頁數。
上面是母親清晰娟秀的字體,她拿起看,上面是這樣寫著的:
“1993年春天,我在清樺(尹梓晨的父親)的陪伴下去了醫院拿檢查結果。結果沒有迎合我們的期待,醫院檢查出來,我不能生育。也就是我不能給清樺生一個孩子,當時我真的很痛苦,我們那麼相愛但是不能把這份愛延續下去是多麼痛苦?我曾經以爲我們就該這樣過下去,但是上天還是給了我們機會。1994年的時候,清樺偶然遇到了一個人販子,他販賣的是一個女兒。雖然我們知道這樣做非常不對,但是我們真的很想要一個孩子,無論是男孩還是女孩都好。最後在人販子說這個孩子不是偷來的,是她的母親死了孤苦無依才帶在身邊的,現在沒能力照顧她才找人家的勸說下,我們買了這個孩子。
她是一個女嬰,很健康的孩子,淺色的微卷的頭髮很漂亮,等等她漸漸長大睜開眼睛的時候我們發現她有一雙咖啡色的眸子,很明顯這孩子是一個混血兒。對於混血兒,我們很難掩飾,所以便把孩子一直養在莊園裡。與這個一起的還一個枚漂亮的紫水晶項鍊,項鍊的底座上刻著一串英文,我們知道這是她親生父母給的,便收藏起來,等她長大在還給她。
我得到這個孩子真的很開心,清樺也是一樣的,我們精心地照顧她,把全部的愛都給她。但是可能我們做了壞事,上天讓清樺得了不治之癥,其實他一直不讓小晨去看他的原因是不想讓她看去他痛苦的樣子,我記得在他病危之前突然找我說如果小晨的親生父親來找她就要放手讓她回到她該去的地方,這樣也算贖罪了。
其實小晨去英國回來的時候,一個叫查理的男人送了一套非常漂亮的禮服給她的時候,我的心裡就開始不安了。知道他拜訪莊園的時候,我就徹底死心了,他淺色的頭髮,咖啡色的眼睛和尹梓晨一模一樣!再來他正式帶著禮物拜訪我,小晨出去送他,兩個人親暱的樣子,就知道小晨其實很喜歡他,也許我並不知道他們是否已經相認了。所以我要確認,在小晨與小薰出去玩的時候,我趁機約他出來交談,誰知道這個談話並沒有給我期待的答案,查理的確是小晨的父親,他拿出了親子鑑定說,竟然有這個東西就說明他詢問過小晨,那麼小晨也答應了。竟然如此我也不能違背清樺的囑咐,第二他們回來的時候,我就把小晨趕出家門。
看著她在我面前哭得那麼傷心,在這個家裡從來沒有讓她哭得這麼傷心,頓時就心軟了。我的孩子,媽媽也不想放開你啊,可是我不狠心,怎麼完成你父親的遺願,怎麼把你推向你親生父親那兒。
小晨你知道嗎?你在門外面哭了多久,我就在裡面哭了多久,甚至比你還多。媽媽,希望你幸福,但是原諒我做不到。
我知道第三天你就離開了中國,回到英國,那是多麼遙遠的距離。去了之後你也一直給我發郵件,我多想給你發回信,你知道嗎?可是我不能,我只能每天看著郵件,流眼淚。
最後我看見那封郵件,說我無論如何都是你的母親,誰也不能替代,加上看到你跟查理在媒體面前露面了,我好怕他正式認回你,我再也沒機會了,你就要去他身邊了。我立即發了郵件給你,對我是你的母親,我不該讓你一個人那麼痛苦。小晨,等等我,我就去找你。”
尹梓晨看到這兒已經泣不成聲了,不停掉下的眼淚,把乾淨的紙上的黑色字體都暈開了,她發現了立即把她擦拭乾淨,可是越抹越暈得開,她就連母親最後留給自己的都弄壞了。
大約十一點的時候,她才平復了心情,走到樓下打開電視走進廚房做起早餐。
“早間經濟頻道,前幾日網上有人爆出木氏集團繼承人木凌薰病危住院,但是昨日木氏集團理事長木凌雅協同木凌薰召開了新聞發佈會,澄清了謠言。會上,他們對於記者的問題知無不答。與此同時,還宣佈過了今年木凌薰就會正式成爲木氏集團首席執行官。木凌雅表示男人有了成功的事業之後就要考慮婚姻問題,所以在明天春天將舉辦木凌薰和歐曦影的訂婚儀式。據木凌雅所說,木凌薰與歐曦影是兩小無猜,兩個人是同一天出生的,非常適合彼此,而且兩個人也相愛了很久,所以訂婚絕對不是無中生有。但是據大家所知,知名藝人炎熙澤澤在上個月的演唱會層毫無忌憚地表白歐曦影,他們三個人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是不是其中有些誤會呢?“
這則新聞由晨間新聞的女主播播報的,尹梓晨一聽見就放下手中的鍋,走到外面來看。
新聞發佈上的人的確是木凌薰,但是木清歌和木凌薰如果不近看,尹梓晨也難辨別誰是誰。
但是這些她都不關心,她在意的是第一句木凌薰病危。這麼一想的確也是,木凌薰是唯一知道她母親出事的人,按道理絕對不會不聞不問,可是他竟然一直都沒再出現。
所以尹梓晨心裡一下子沒底了,木凌薰不會真的出了什麼事吧。
她跑上樓去拿起手機撥打木凌薰的手機,他的手機就像母親的手機一樣,關了機。
這樣她的心更加亂起來,木凌薰身體本來就不好,這次真的不能因爲她再出什麼事。
這一天她過得非常不安,想知道他的狀況,但是無從得知。
臨近晚上十點的時候,熟悉的聲音又在樓下響起來,尹梓晨打開門看見炎熙澤。
他有些疲憊,也的確今天來回跑了這麼多次,他走進來說:“影告訴我薰病危了,我明天的飛機回去,你回嗎?”
尹梓晨一下愣了,她問道:“怎麼會這樣?“
“不知道,聽說是在高速公路救回了的。“炎熙澤皺著眉頭說。
尹梓晨這麼一聽,心震了一下,腳站不住了。炎熙澤立即上去扶著她,問:“怎麼了?”
她沒回他,因爲她的思緒完全回到了那一天。木凌薰在高速公路把自己攔住了,那時候他是躺在地上的,難不成他就在……
她不敢再想下去,木凌薰因爲她病危了。
“我回去。”尹梓晨慢慢地說道。
“那我打電話訂票,”他準備離開又回身說,“我今晚睡這兒,明天一起走。”
尹梓晨點點頭,往樓上去。
第二天兩個人搭的是一早的飛機,尹梓晨因爲近期都失眠,精神有些不振,一上飛機就睡著了。炎熙澤看了身邊尹梓晨,才兩個星期沒見到她,竟然面色差了這麼多,以前在自己身邊唧唧喳喳的她現在也變得非常安靜。
他知道肯定出了什麼事,但是又不知道什麼時候問。
到達英國後,炎熙澤和尹梓晨並沒有回去洗漱,直接奔木凌薰所在的醫院。
炎熙澤按照歐曦影發的信息,找到了後,尹梓晨驚呆了。這是她第一次看到木凌薰病危的樣子,他躺在在重病看護室裡,嘴上是氧氣罩,身上也貼著不同的儀器,只見那個顯示心跳頻率的儀器不停地閃動著。
“薰,他怎麼會病得這麼嚴重?”尹梓晨顫抖地問。
“我也不清楚,等等,我去找影。”炎熙澤著急地跑開了。
尹梓晨依舊站在原地愣愣地透過玻璃窗口看向裡面的木凌薰,他就像與世界隔絕了一樣,安靜地睡在裡面。她悄悄地握緊了拳頭,木凌薰不能出事!
此時走廊的拐彎處聽見高跟鞋的聲音,尹梓晨轉身,看見歐曦影站在那兒,她好像很驚訝會看到自己一樣。
“影。”尹梓晨叫道。
她的目光在聽到這個聲音之後,黯淡下來了。她伸出手摸摸了自己的眉中間,走向尹梓晨。
不知道爲什麼,尹梓晨突然覺得她與歐曦影的之間的空氣突然冷下來了。
“影。”尹梓晨皺眉說道。
歐曦影沒說什麼,嘴脣一抿,伸手就給了尹梓晨一巴掌。下手很重,啪的聲音在空蕩的走廊上竟然有了迴響,尹梓晨臉上頓時顯現出五條手印。
尹梓晨回頭看她,她伸手又準備給她一巴掌,但是被攔住了。
“影,你怎麼了?”炎熙澤驚訝地問道。
歐曦影冷漠地看了炎熙澤一樣說:“我怎麼了?我只是替躺在裡面痛苦的薰,討回點兒公道,你說是不是小晨?”
她一字一頓說得很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