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去想凌宇塵的另一個老婆, 米小青的日子是過得很舒服的。凌宇塵很細心也很用心,爲她精心挑選各種畫冊和音樂以及胎教儀進行胎教,作息規律不在外面應酬, 自己也看很多資料, 研究懷孕的種種注意事項, 揣摩適合她口味的孕婦營養餐, 晚上回來一定要親自下廚給她做飯, 有時候中午也會跑回來跟她吃飯,似乎是每分每秒都想跟她在一起。
通常,每天早晨他起牀的時候, 她還沒醒,有幾次他感覺到動靜想要起來, 他都回身親親她讓她接著睡。晚上他會帶回來一些工作, 對著電腦敲打或者坐在桌前看文件, 但是時間不會長,差不多了他就會去幫她放好水讓她洗泡泡浴舒緩精神, 然後每晚,她迷迷糊糊要睡著了,他還要對著她的大肚子說上幾遍“寶貝,爸爸很愛你”之類的話。
而她呢,每天大把的時間, 自然是在各方面研究怎樣對寶寶是最好, 但是她仍然在畫圖做設計, 儘管雲尙的訂單是早就做完了, 可她還是會經常寫寫畫畫。凌宇塵近乎小心翼翼的照顧, 她感覺得到,而且讓她很有些不安, 這樣的無微不至耐心細緻,讓她感覺好像沒有明天。
她產檢的醫院,就定在她爸爸在的醫院,這天又到了檢查的日子,她本來想上午自己去,中午飯就順便在孃家吃了,但是凌宇塵說他下午的時間可以空出來,堅持要陪她去。所以兩個人約定,快中午的時候她到他公司去找他,一起在外面吃一頓,然後再一起去檢查。
聽了這個安排,她的第一反應就是她這樣挺著個肚子去他們公司沒關係嗎?不會被傳出話去嗎?要自稱什麼呢?但是看他完全理所當然的樣子,她也就問不出口了。
現在她每天早晨都睡到自然醒,凌宇塵那抗失眠的窗簾保證著她能不知今夕何夕,醒來吃了早飯也就沒什麼事情做。因爲今天要去找他,他提前給她派了輛車,那車也來得早了點,她不想麻煩司機等著,於是離中午還有很大距離,她就出現在了淩氏總部大樓的前面。
驕陽似火,凌宇塵派來的司機四十多歲的樣子,很沉默,到了公司門口就下車給她撐陽傘,一直把她送到門裡面交給一個秘書纔出去。她不太適應被人這樣照顧,尤其是陌生人,回頭道了謝纔對面前的女秘書微笑。
“夫人您好,我是凌總的秘書,叫我Lisa就好了,凌總讓我帶您上去,他現在還在開會。”Lisa很職業地微笑,小心照顧著她上樓,而大廳裡面人來來往往,對她這樣一個孕婦的注目禮,簡直是天經地義。
乘電梯一直上到頂樓,Lisa帶她進入凌宇塵寬敞的大辦公室,然後給她泡了杯茶,說明凌宇塵在裡面的會議室開會,請她多等一會兒,自己就出去了。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的辦公室的樣子,很大,確實,落地窗可以俯視很大一片,房間有些空曠,以黑白兩色爲主,除了辦公桌書架和沙發茶幾這些必備的東西之外,就只有角落裡兩盆馬蹄蓮一類的綠色植物了,鋪著黑色大理石的大片空地什麼都沒有,雪白的牆上也是什麼都不掛。她坐在純白的真皮沙發上,覺得這個辦公室的佈置,實在是會讓人有些緊張。
看看時間,只有十一點不到,實在無聊,他的書架裡又沒有她看得了的東西,她在辦公室裡東瞧瞧西看看,最後就盯上了那扇通往會議室的門。忽然想起阮茉香說,他在工作的時候都不會笑的,柳媽也說他在別人面前很封閉自己,很想過去確證一下,他工作的時候到底是個什麼樣子。要不要使個小壞進去一下?她起了玩心,這念頭就在心裡越來越癢,也不知什麼時候,腳步就已經移到了那扇門邊。
門很隔音,在外面什麼都聽不到,她的手放在把手上,輕輕按下去,推開一個縫,聲音馬上就衝了出來:“這就是你們能夠給我的最好的方案了,是嗎?就這樣?這和去年的秋季方案有區別嗎?區別在哪裡,誰能告訴我?”凌宇塵聲音並不大,但是非常有壓迫感,一聽這聲音,就知道里面氣壓不高。
沒人搭腔,下面他又接著說:“那就拿回去修改吧。上一季度的數據報表我看過了,針對這些數據,我希望銷售部門快點把分析報告送到我手裡,照理說是不是上個星期就該出來了?”
原來做老闆的人,全都這麼喜歡□□下屬的內心,也不獨她們瑪格麗特老太太有此愛好!她腹誹著,就極其好奇他現在的表情是什麼樣的,一不做二不休,猛地把門開到大,他坐在正對門的主位上,那第一眼看過來的表情,簡直能凍死人。大概以爲是秘書,凌宇塵的表情實在是兇惡不耐煩了一些,大家都還在盯著這個突然闖入的孕婦發呆,沒注意到他們的總裁臉上的表情變化是多麼富有戲劇性。
米小青眼睜睜看著他由兇惡轉向溫和再轉向抱歉,動作過大導致最後什麼都不像的表情,心裡在大笑,臉上只是很抱歉的樣子,微微欠身說一句:“對不起,走錯了!”趕緊退了出去。
原來他在工作的時候,臉色真的這麼臭!果然還是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可愛,以後再也不要旁觀他工作了!她這樣想著走回來,並沒坐回到沙發上,而是無意識地坐在了他的辦公桌後面。
他的辦公桌上也是很簡潔的,一點必備的陳設之外就沒有多餘,讓人忍不住懷疑他這人是有多無聊。她隨手就翻開了他的筆記本電腦,出乎意料的事情再次發生,他的電腦不僅是開著的,而且桌面上開著一個頁面。衝入眼簾的是大標題的紅字:“凌宇塵田漪好聚好散,戲弄感情還是戲弄大衆?”什麼叫好聚好散?她提防著裡面有人出來,迅速掃了一下內文,大概是說田漪在婚後三個月對外公佈要和凌宇塵離婚,稱完全是感情原因。這個頁面並不是網頁,倒像是報紙排好了的版面,打開所用的軟件也是特殊的。這是什麼東西?爲什麼會出現在他的電腦上?她趕緊合上電腦,回到沙發上坐好,喝口茶,滿心都在想,他真的要跟田漪離婚啊?
所以當會議室的門打開,公司的高層依次出來對她行注目禮的時候,她迴應的笑容,都有點僵硬。完全沒有疑問大家爲什麼都要從總裁辦公室出去,這個會議室應該另有門纔對吧!
凌宇塵看著衆人都走出去,來到她身邊,俯身摸摸她的頭,笑著問:“來了很久了?”
“還好……”她笑得心虛。
“那我們去吃飯?”
“好啊?!爆F在說什麼都是好的。
“等一下,還有一件事沒處理?!彼孟袷呛鋈幌肫穑杆倩氐阶约旱霓k公桌旁打開電腦,都沒有坐下,只是彎腰在上面敲打了一番,就關機大吉了。
她可真想知道他到底在搞什麼,可是說偷看了他的電腦總歸不太好,而且他離婚這件事,他沒跟她說,她也不敢確定什麼意思,說不定是想要給她個驚喜,那她就不破壞好了!
跟他從淩氏的大樓出來,開車一路到飯店,她還有些雲裡霧裡,一個勁兒在懷疑那離婚的事情是真是假,直到他在飯桌前問了她一句:“你剛纔是不是故意的?”她纔回神。
“什麼?”
“你剛纔推開會議室的門,是不是故意的?”他笑得挺開心的樣子,“是不是想讓我的員工們看看你什麼樣子?所以出來的時候,我就讓他們從那個門走,仔細看清楚。”
“什麼??!纔不是!我是想看看你工作的時候是什麼樣子!”她無比直白地辯解著。
“唔?”他一挑眉,更帶著喜色,“那你看出什麼來了?”
“你工作的時候好兇,還是在家好,我以後不好奇了!”她委屈地說著。
他馬上就緊張起來:“對不起啊,我也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是你啊,所以那一眼眼神不好,沒有影響心情吧?我說你怎麼一直都呆呆的,原來因爲這個!對不起對不起,我肯定不可能再用那種眼神看你了!”
因爲她一個小表現,他緊張成這樣,她心裡不高興才奇怪,憋不住笑出來,說:“逗你玩的,怎麼可能那樣就影響心情?你的兇狠程度,簡直沒法和瑪格麗特比!”
他望著她說話,目光瞬間深了深。
下午的產檢倒是很順利,米爸剛好也值班,跑過去在B超儀裡看自己小外孫,死活要求大夫給看看男孩女孩,搞得米小青和凌宇塵都很無語。這本來是違反規定,可是米名醫這樣的誰也惹不起,看了一眼確定是女孩,皆大歡喜。米小青想的是孩子不會被搶走了,轉念又想到他都要離婚了,自己的設想是不是應該可以變一變了?
兩天以後,報紙電視鋪天蓋地報道,凌宇塵和田漪離婚的消息,離婚由田漪提出,她的原話是:“人可能要走到某一步,才知道自己心裡面最在乎最需要的是哪一個,亡羊補牢時候未晚,我希望爲人生做一個正確的決定?!眻蟮婪Q田家表示離婚之後兩個人還是朋友,不會影響兩家的生意合作,淩氏方面一直沒有做出迴應,只是表示三天之後男女雙方會共同召開記者會解釋清楚。
報道已經如此肆虐,凌宇塵回到家裡,卻仍然像沒事人一樣該幹什麼幹什麼,一句解釋都沒有。其實更奇怪的是,米小青的父母朋友,一個跟她打聽這個事情的人都沒有,只是她已經無暇懷疑這些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