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凌晨,TrueTime發佈了這樣一條長文,標題名爲“你的沉默,殺死了一個人”。
這篇長文大概八百字,裡面沒有具體寫誰死了,而是寫了很多真實的新聞案例。通過這些案案例,講述一個殘酷的事實:“爲明哲保身沉默,事實上就是幫兇。”
不就是這樣嗎?
有多少人怕惡勢力的報復,明明看見了真相卻選擇視而不見,最終導致悲劇的發生。這樣的悲劇下面產生了一條又一條鮮活的生命。
有多少人選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是就是因爲這樣的“少一事”,一個家庭破碎了。
這樣的沉默太多了,根據真實事件改編成了無數個電影和電視劇,但是這樣令人悲傷的故事還在持續的發生。
你的沉默,殺死的何止是一個人,是一個家庭,是兩代人以上的幸福與快樂。
這篇文章的出來,再一次沉默了大衆。
或多或少的,讓他們想起了自己的某些事,某些難以啓齒的事情。
這篇長文被無數人轉發,但是,仍舊沒有人站出來。
王可兒的父母也看到了這篇文章,他們看到標題的時候,就哭的不能自已,當看完一整篇文章的時候,他們的心也隨之麻木了。
他們現在面對的,不就是沉默帶來的傷害嗎?
她的女兒才15歲,如今,只能長眠於病牀上。
不甘心,他們真的不甘心。
“孩他爸,你敢在這權貴的中心,放手一搏嗎?”王可兒的母親,紅著眼鏡看著孩子的父親。
“放手一死都行,只要能爲閨女討回公道。”父親這樣說道。
…
此後的一個星期,關於王可兒的新聞再也沒有更新,停留在新聞頁面上的,還是那個混亂的視頻。
也沒有記者再去醫院採訪,因爲一旦這樣做了,他們會被千夫所指的。
但是,沒有新聞,不代表王可兒的事情就結束了。
一個星期後,六月的第一天,蟬鳴鳥叫的季節,王可兒的父母在京都第一人民法院起訴了富二代陳文武。
起訴前一天,他們找到了阮綿綿。
“我們想要我閨女被騙的視頻?!蓖蹩蓛旱哪赣H道,連日的操勞與傷心,眼前不到四十的女人,白了大半個頭。
父親也是如此。
幾天的時間,夫婦倆老了不止十歲。
“你們要告陳文武嗎?”阮綿綿問。
夫婦倆點頭,母親道:“我們賣了家裡所有值錢的東西,不告倒那個人渣,我們就算死在京都,魂也要纏在那個人渣的身邊?!?
說這話的時候,母親眼裡的恨意,驚了辦公室裡的每一個人。
“你們知道陳文武是誰嗎?”阮綿綿又問。
夫婦倆搖了搖頭,父親說:“我知道他有錢有勢,但是老天是有眼睛的,人在做,天在看?!?
阮綿綿搖了搖頭,道:“你們這樣只是在安慰自己?!?
憑毅力做一件事情,可以成功,但是需要耗費太多的精力了。何況現在王可兒成爲植物人,無法出庭,這就直接失去了一個直接當事人。
很多事情,是夫婦倆不清楚的。
“我們已經無所謂了,大不了魚死網破。”母親道,眼裡毫無波瀾。
阮綿綿沉默,沒有繼續說話了。
你們這根本不是魚死網破,而是蚍蜉撼大樹。
張然然將視頻原件拿給他們兩個,夫婦倆接住視頻,起來對著阮綿綿道:“這麼多天,我一直沒好好謝謝你?!?
“我們只是做了自己該做的?!比罹d綿也起來,悶聲道。
夫婦倆搖了搖頭,道:“你做了那些人不敢做的?!?
阮綿綿沉默,她身後的夥伴也沉默。
此時此刻,看著穿著樸素,身懷巨大悲傷的夫妻倆,他們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們也幫不上什麼忙,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離開。
“老大?!鄙磲岬囊涣t人,圍在阮綿綿的身後,等待著阮綿綿的指令。
阮綿綿目送夫婦倆離開,扶著自己,低頭看了肚子一眼,而後道:“把他們要起訴的新聞,放出去吧。”
“那我們就這樣什麼也不做嗎?”方曉宇握著自己的拳頭,咬牙道。
阮綿綿還是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肚子,淡淡道:“不是不做,而是做不了。我們只是新聞人,我們只能還原事情的真相和經過,我們無法批判或者提供證據。我希望你們也明白,走這條路,你們勢必要做個別人眼裡冷漠無情的人?!?
說完,阮綿綿就走了。
方曉宇懊惱的在辦公室裡走來走去,憤怒之處還用手砸著玻璃。
“?。。?!”
衆人也是無奈,杜優優上前,蹙眉道:“不要這樣?!?
“老大明明可以幫他們的!爲什麼非要眼睜睜的看著!!”方曉宇眼紅的怒吼著。
杜優優聞言,臉上閃過一絲不悅。
“你以爲就你一個人憤怒嗎?你以爲阮綿綿她自己好過嗎!你瞭解阮綿綿嗎就這樣說她!”杜優優也吼。
方曉宇一愣,半天沒說出話來。
“如果你覺得新聞可以救死扶傷,那你就錯了。新聞只是能傳遞救死扶傷罷了?!倍艃瀮炚f完這句話,就下去追阮綿綿了。
她雖然不瞭解阮綿綿,但是她知道,此時此刻,阮綿綿比這裡的任何一個人,都要難受和自責!
她知道自己可以幫他們,但是卻不能幫!
杜優優走後,方曉宇是徹底的冷靜了,他懊惱的給了自己一巴掌。
“下去看看老大吧?!睆埲蝗坏馈?
方曉宇點頭,四人一起下去。
到了停車場,他們還沒靠近,就聽見安靜的停車場裡傳來壓抑的哭泣聲。
杜優優站在停車場裡的門口,看著蹲在一顆柱子後面,狠狠的隱忍自己的哭聲的阮綿綿。
她頓時紅了眼睛,捂著自己的嘴巴,不讓自己哭出來。
阮綿綿說,新聞人,勢必要做別人眼裡冷漠無情的人,而她自己,卻要做新聞人眼裡冷漠無情的人。
方曉宇他們慢慢靠近杜優優,拍了拍她的肩膀。
隨後,他們五個,一直沉默,直到阮綿綿哭好,整理好情緒,上車。
小右一直在車裡等著阮綿綿哭好上車,這期間,沒有一個人說話。
阮綿綿走後,停車場裡的人也離開了。
這個新聞,是TrueTime的第一個新聞,在外人眼裡,他們是成功的,但是在他們自己眼裡,他們是失敗的。
…
6月1號,王可兒的父母將陳文武告上了法庭,但是令人氣憤的是,開庭當天,陳文武連人都沒有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