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院子的階梯兩旁還有專門爲(wèi)殘疾人輪椅造的輪道,唐可就知道自己找對地方了。
她也不敲門,幾枚硬幣從她手中疾射而出,呈階梯狀鑲嵌在牆上,隨後腳踩在硬幣之上,便輕輕鬆鬆地越過了高高的白牆。
“有客自遠(yuǎn)方來,不亦樂乎。但是不走大門的惡客,我這裡可不是這麼歡迎哦。”一個屬於變聲期的男音從房間裡傳來。
那個剛剛從唐可眼皮子底下救走鬼僕的青年鬼,推著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慢慢向院子裡走來。
那少年脣紅齒白,嬰兒肥的臉頰上還帶著些稚氣,短短的毛髮服帖地貼在他的鬢邊,風(fēng)輕輕吹起,好似小說中的高中校草一般清新脫俗。
唐可卻後退了兩步,再美好的外表也遮掩不了那眼底的狠厲與瘋狂。
這回她的對手居然是個孩子?他成年了沒?就這麼點(diǎn)大,能和郭李兩家有什麼深仇大恨?
她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找錯了人。
“小弟弟,你大門緊閉,如何能迎接遠(yuǎn)客,所以我只好自己想辦法進(jìn)來了。”唐可這樣說道,隨後環(huán)顧四周,“你家大人呢?”
被稱爲(wèi)小弟弟的許昭眼中露出一絲冷光,“大姐姐,你是在找她嗎?”說著,他擡起自己的手腕晃了晃。
一陣鈴響,那紅衣鬼僕就出現(xiàn)在了院子裡。
現(xiàn)在是黃昏,但是太陽還沒有完全落下,夕陽照在那紅衣鬼僕的身上好像滲出的血水,顯得格外詭異。
夕陽雖然沒有正午的陽光對陰魂的傷害性大,但是對於傷了精魄,又被唐可用胎兒線打了三魂的紅衣鬼僕來說,卻是個不那麼簡單的事情。
本就虛弱的魂體,在夕陽的最後幾縷陽光下,顯得越發(fā)淡薄起來。
那尖嘴猴腮的年輕鬼看著女鬼的模樣,眼中閃過一絲兔死狐悲的情緒,他低聲開口道:“主人,紅姐身子骨弱,這樣下去,恐怕是親者痛仇者快。”說著,他還意有所指地看了唐可一眼,這所謂的仇者,自然就是她嘍。
唐可不由在心底暗暗翻了個白眼,她巴不得那個疑似許玲瓏的女鬼死在那個熊孩子的手上,既報了李元煦的仇又不用不好意思面對郭小舅,簡直是一舉兩得。
但可惜的是,那熊孩子雖然看起來也不怎麼喜歡他這個忠心的手下,但對比唐可這個來者不善的敵人,他還是選擇先一致對外。
“小弟弟,我看你年紀(jì)不大,和郭家或者李家應(yīng)該沒什麼仇吧,如果郭李兩家有什麼對不住你的地方,我代他們道歉,我們有事好商量,你先把三人的魂魄放出來好不好?”唐可試探性地說道。
許昭似乎聽到了什麼好笑的話,捂著肚子大笑起來,緊握的雙手用力抓著輪椅的扶手,幾乎要將其掰斷。
他停下笑聲擡起頭來,那眼中的恨意幾乎能凝結(jié)成實(shí)質(zhì),他緊緊盯著唐可,一字一句地說道:“我與郭博瑞有不共戴天之仇,想看看他現(xiàn)在的樣子嗎?”
不共戴天?唐可的眉頭皺了起來,郭
小舅是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才使得那少年如此仇恨。
許昭似乎對於其他人看到郭博瑞的慘狀很有興致,他對唐可招了招手,示意其跟自己進(jìn)來。
陰暗的廳堂裡沒有一絲陽光,大廳中央的桌子上有三根嬰兒手臂粗的蠟燭燃燒著,唐可定睛一看,面色沉了下來。
這三根蠟燭的燈芯處各有一個拇指大的人影,兩遍兩根蠟燭燈芯處的兩個人影外面罩著一個好似玻璃罩一樣的東西。而當(dāng)中那個人影則完全曝露於火焰之中。
唐可一眼就認(rèn)出了當(dāng)中蠟燭燈芯處的人,那是郭博瑞的三魂。
三魂主痛苦,那蠟心燒魂之苦可比陰司的阿鼻地獄,郭博瑞的三魂在烈火中掙扎著,不是發(fā)出哀叫聲,三魂的痛苦將會放大倍地反映在肉體上,唐可不由打了個寒顫。
好狠毒的心思。
“這位小姐姐,我只和郭博瑞有仇,另外兩個……”他撥了撥燈芯,笑著說道:“只要你答應(yīng)不管這件事,我馬上放了他們。”
唐可眸光閃爍,放棄郭博瑞當(dāng)然不可能,憑李母和郭二舅的性格,知道因爲(wèi)自己使得弟弟深陷痛苦之中,肯定不會同意的。
但是若唐可一口回絕,恐怕郭二舅和李母也會嚐到蠟心燒魂的痛苦,她腦子裡飛快閃過無數(shù)的念頭。思定後,她在廳堂裡找了把椅子坐了下來,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說道:“小弟弟,你應(yīng)該也知道姐姐我既不姓郭也不姓李,和郭李兩家唯一的關(guān)係便是我以後可能是李家的媳婦。”
她頓了頓,看著許昭那變幻莫測的神色,繼續(xù)說道:“但是今天遇到你這件事,我就有點(diǎn)遲疑了。有句話講,物以類聚。這郭博瑞到底是個怎樣的小人,纔會讓你如此恨他?我真擔(dān)心我的未婚夫會和他小舅一個模樣。”
唐可低聲低氣地說道,如果不是自己現(xiàn)在修爲(wèi)盡喪,根本不是那個熊孩子的對手,唐可纔沒空既演戲又陪笑!
唐可的話大概是刺激到了許昭哪根敏感的神經(jīng),他猛地?fù)纹鹕碜樱瑤缀醯诘厣稀?
“對!物以類聚,不要嫁給郭博瑞的親戚,他們肯定不會對你好的!就像我媽媽一樣,就算是親生骨肉,他也下得去手!”許昭的法力開始有些紊亂,他的情緒十分激動,廳堂裡面的擺件隨著他的情緒怒火微微搖晃起來,好似隨時會倒下。
唐可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媽媽?親身骨肉?唐可心中有了個大膽的猜想,她細(xì)細(xì)地看了許昭一眼,這不說不覺得,那許昭的模樣居然和李元煦有幾分相似。
外甥似舅,李元煦和郭博瑞年輕的時候……唐可猛地擡起了頭。
“你是郭博瑞的兒子?”郭博瑞的兒子?李元煦的表弟?!什麼仇什麼怨啊,唐可簡直快懵逼了。
“不是,我纔不是那個人渣的兒子!”許昭開始變得激動起來。
“是是是,你不是。”唐可急忙說道,同時她悄悄在自己手心劃了一道口子,沾了唐可血的胎兒線分出一小個線頭,無聲無息地向郭博瑞所在
的燈芯處飄去。
若是在平時,許昭肯定立馬會發(fā)現(xiàn),但是現(xiàn)在他的情緒因爲(wèi)唐可的話大起大落,因此絲毫沒有發(fā)現(xiàn)唐可的小動作。
唐可輕輕吐出一口氣,雖然紅線不能完全隔離蠟心火,但至少能郭博瑞好受一點(diǎn)。
“你不相信?”許昭顯然對唐可的反應(yīng)並不是那麼反應(yīng)。
“相信,我相信。我怎麼會不相信呢!”唐可認(rèn)真地回答道,眼睛緊緊盯著許昭的眼睛,表達(dá)著自己的可信度。
李母和郭二舅的三魂好好地在玻璃罩裡,而郭小舅的又有紅線守護(hù),一時半會出不了事,她有的是時間和這個疑似郭小舅的兒子、李元煦的表弟的人耗著。
唐可心裡好奇得緊,原來以爲(wèi)郭小舅是個情聖,這麼多年了還對那個許玲瓏念念不忘,卻沒想那邊一個女兒,這邊一個兒子,風(fēng)流得緊啊。
不過這事情還是快些搞清楚的好,眼前這個熊孩子簡直是個大規(guī)模殺傷性武器,只和郭博瑞有仇,對付起來卻連郭李兩家一鍋端了,這事不解決了,恐怕叔叔和阿姨他們寢食難安。
“我相信你不是郭博瑞的兒子,那你媽媽是……她和郭博瑞有關(guān)係?”唐可小心翼翼地問道,她敏銳地感覺到這個少年的母親,是這件事情的關(guān)鍵所在。
提到母親,許昭的表情變得柔和了許多,他臉上露出一個笑容。
“我媽媽是世界上最好的媽媽,只是她的眼神不是很好,看上了郭博瑞那個人渣,他仗著自己的家世對她負(fù)心薄倖。我媽媽她真的是很有才華的人。你們聽過遼東酒王嗎?世人都說遼東酒王是許俊輝,其實(shí)我媽纔是發(fā)明醉玲瓏的人。”許昭提起母親,眼睛裡幾乎都泛著光。
唐可吃驚地站了起來,“許玲瓏?你母親是許玲瓏?”
這怎麼可能!眼前的少年居然是許玲瓏和郭博瑞的兒子。
唐可倒吸一口冷氣,“你見過你母親嗎?”唐可乾巴巴地問道。
如果那少年真的是許玲瓏的兒子,那爲(wèi)什麼他好像根本就不認(rèn)識許玲瓏,唐可不久前剛看過許玲瓏的照片,照片裡的女人和那紅衣女鬼幾乎一模一樣。
如果他真的認(rèn)識許玲瓏,不可能認(rèn)不出來。將自己的親身母親煉成鬼僕?這太沒人性了吧。
許昭聞言,眼神暗淡下來。他應(yīng)該是見過自己的母親的,但是可能因爲(wèi)當(dāng)時太小,他腦海裡根本沒有母親的樣子。
不過母親最好的朋友何姨說了,他母親是世界上最好的母親。一定是的。
許昭顧左右而言他,“既然郭博瑞如此行事,依靠的都是他的家世,我就毀掉他的家世。”他看了看廳堂中央的時鐘。
“已經(jīng)六點(diǎn)半了啊,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世界上再也不會有郭家了。”許昭低低的笑出聲來。
唐可倒退兩步,強(qiáng)自鎮(zhèn)定心神。不會的,李父身邊有鬼嬰在,而郭家老宅那邊是西京,西京乃一國氣運(yùn)所在,中特勤那羣人也不是吃素的,應(yīng)該不會沒有挽回的餘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