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問攜著嶽寧的手，拉住她起來。

嶽寧也不知是不是跪得有些久了，只覺得膝蓋有些痠痛，軟軟地往前跌去。還好莫問的手一直是扶著她的，側身過去一個旋步便握住了她的柔夷，緊緊地挽在身側。

老皇帝看了一眼，濃濃的笑意從已經起了皺紋的眼角散發出來。他雖然知道自己已經是老了，可是眼前的這對年輕人，怎麼看著都該是一對的，看著這樣歡喜的場景，他心裡倒是樂意的，更何況，這莫問，一眼便讓他有親切的感覺。

可是看著看著，他已經有幾分渾濁的眼睛裡，卻是突然地閃過了幾絲疑惑。

深邃而蒼老的目光緊緊地盯著莫問胸前微微露出一角的青質玉佩。

莫問不過旋即便轉向嶽寧，不著痕跡地藏了進去，也鎖住了眼角的一絲歡欣，只是淡淡地說道：“皇上，嶽姑娘的身子怕是有不適的，草民等就不便打擾了。”

說罷莫問便準備拉著還在錯愕之中的嶽寧轉身離去。

老皇帝的聲音地帶著幾番顫抖，“且慢。”他的眼珠已經是暗黃了，卻透露著幾分精明，剛纔，他看的分明，那是安德太子之物！

嶽寧能夠感受到莫問肩頭的微微顫抖，她輕輕地握住了他很少會有汗意的手。

莫問並沒有回頭，而老皇帝的聲音卻是在後面接著響起，“先生可是和我皇兒有什麼交情嗎？”

嶽寧當然知道莫問心裡的深深動搖，她倔強地拉著他轉過身來，莫問有一絲絲的反抗，但最終還是轉了過來。

兩雙幾乎是神似的眸子對視，縱然是一個蒼老，一個年輕，可是那深邃的眼神後面的精明卻是如出一轍。

“你，你是朕的……”老皇帝只是對視著莫問的眼睛，便心下已經有了幾分明朗，只是他不敢確定，就連聲音也還是顫顫巍巍的。

莫問的眼角似乎有一絲絲的溼潤，但他還是忍住了，只是“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聲音嘶啞地喊了一句：“皇爺爺。”

老皇帝的眼裡分明滲出了晶瑩的淚水，聲音還在顫抖著，“你是，你是朕的孫兒啊……”言語之間似乎是要從牀上倒下來一般。

莫問眼明手快地上前扶住了。

皇帝仔仔細細地打量著自己的這個孫兒，眼眶裡的淚水已經忍不住了。

“孫兒啊，朕記得，當年……”

“皇爺爺，當年，父親其實是，替我而死。”提起父親的事情，莫問的聲音也忍不住哽咽了。

相認的場景就連嶽寧也看得有些難受了，一老一少，這麼多年了，才見到一面，怎麼能不傷心，不難過。

李太監很是機靈地就帶著嶽寧出去了，留下屋內闊別已久的爺孫兩人。

溫柔的月光高掛，映照著嶽寧同樣溫柔的眉眼。

那一邊的爺孫兩人似乎是很投機，已經聊了許久了。嶽寧倒是有些餓了，桌上的點心著實也是很精緻的樣子。

嶽寧拿了一塊梅花形狀的，忍不住嚐了一口，果真宮裡的東西就是精細的很。細細嫩嫩的味道，入口即化，最妙的還是有著一股淡淡的梅花味道，沁人心脾。

莫問過來的時候，嶽寧一口小點心還是含在嘴裡的。突然聽見他的聲音，倒是有一絲驚訝。

莫問發笑，輕柔地過來爲她擦了擦嘴角還沾著的白色點心碎沫。

嶽寧微微地淺笑，臉色微紅，從來沒有一個男人對她溫柔至此。況且莫問還是那樣一個身份高貴的男子，在他的眼裡根本看不到一絲一毫的嫌棄。

“阿寧，餓了麼？”莫問的聲音溫柔似水。

“咳咳，還好，剛纔吃了點這個。”嶽寧回答地倒是很老實。

“嗯，喝點水吧，別噎著，慢慢吃，不急。”

“嗯，嗯？是有什麼事麼？”嶽寧心裡估摸著是皇上有什麼事，但是隻要不是大事，莫問肯定不會打擾她吃東西。

果然，旁邊的李太監可是在乾著急了。皇上剛纔可是交代了要見嶽寧姑娘，可是這位皇太孫偏偏要自己來，還讓這姑娘慢慢吃，難道讓皇上等著麼？沒有這樣的道理啊，可是小主子在這兒坐著，他也不好插嘴。

嶽寧一看他這樣的表情就知道是有什麼事情了，於是便沒理會莫問，道：“公公，可是有什麼事？”

“是，是皇上想見見姑娘。”李太監不住地瞥向莫問。

幸虧他是個面癱臉，況且嶽寧攔著的情況下倒是也沒怎樣。

嶽寧瞪了他一眼，道：“還說什麼慢慢吃，怎麼好叫皇上等著？畢竟也是你皇爺爺不是？”

莫問微怔，旋即微微一笑，拉了她，道：“很快我們就回家。到時候，你慢慢吃。”

嶽寧也笑，只是到了寢殿門口的時候卻是自動地想要抽離他的手。可是使勁掙脫了幾下，愣是沒掙脫掉，被他死死地扣在手裡。

“放開，被看到不好。”嶽寧聲音低低的。

“怕什麼，皇爺爺又不是不知道。”莫問就是不肯，他就是要表示他是喜歡嶽寧的，任何一切都無法再改變。

“可是……”嶽寧還想再說些什麼，可是吞吞吐吐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