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裡剛剛出現主屋幽深的門洞，便聽見有人喚她的名字。

“嶽寧。”是裴皓的聲音，不知道爲什麼，嶽寧總覺得他的聲音今日有些嘶啞。也可能是因爲蠱蟲剛被壓下去的緣故。

她站定，往聲音來源處看去。

裴皓站在離她不遠處的樹下，一身月白的長衫。或許是因爲這些日子受盡苦痛，他的身形比以前要顯得瘦削許多。看上去也覺得比以前高了一些。

嶽寧走近幾步，福了一禮。

“無須多禮，多謝嶽姑娘這些日子對本王的照料。”他漫不經心地擡了手，拂去飄落在他身上的殘雪，“今日請嶽姑娘過來……”他的目光落在嶽寧的飛仙髻上，盯著看了好一會兒，才收回目光。

“這東西還請嶽姑娘笑納。”他擡手，身後的侍從便端過個烏檀木的盒子。

那盒子的確精美，上面還用貝母描了邊，鑲了些品質極好的紅藍寶石。

嶽寧看著那盒子，有點覺得好笑：看來裴皓和池秋的確一對，都想著送人東西。池秋送黃金，不知道他要送什麼？

等自己收下了，下一步，是不是要讓自己走人？

她也不吱聲，伸手接過盒子。

“嶽姑娘不打開看看，可合姑娘的意？”裴皓的眼神熱切，似乎特別希望她打開盒子。

雖然嶽寧一向沒有當面拆封的習慣，不過看他如此，拆開看看倒也無妨。她擡頭瞥了裴皓一眼，他正微笑著看向自己。

這一瞬間嶽寧覺得自己似乎回到好幾年前。

裴皓翻牆到嶽府來給自己送生辰禮，那時候他也是這樣微笑地看著自己，讓自己當著他的面，把那個禮物拆開。

只是同樣的景，卻是不同的情。

嶽寧抽掉盒子上的銅鎖，將蓋子緩緩推開。

靜靜躺在黑色絲絨底上的，是一支掐絲點翠金鳳挑心。

金鳳栩栩如生，尾羽上的點翠極美，手指微微一動，便呈現出不同的光澤。花絲也拉得極好，每根都細如牛毛，工藝極其精湛。

關鍵是，這一支挑心，與新婚之夜裴皓送她的那支一般無二。

莫問曾經也送了她一支，從二手首飾鋪子上買回來的。那支的點翠已經脫落，卻更像是有故事的東西。

眼前的這支雖然一般無二，但明顯是新造的。

還帶著濃濃的匠氣。

這東西雖然精緻，但對宮中的司珍們來說，卻不是什麼難事。

她不動聲色，緩緩將盒子合起，又福了一福，道：“這東西不合規制，王爺的美意在下心領了，只是這挑心在下的確沒法兒收下。”

她句句在理，金鳳這樣的裝飾，也的確只有郡王妃以上纔可使用。

而且品級不同，鳳尾也不同。

眼下的這支挑心，鳳有六尾，還是親王妃的規制。

裴皓已經降到了郡王，嚴格說來，池秋都沒有資格佩帶。以前有的，也要收收歸歸，放在櫃子裡鎖起來，等到他再升回親王。

如今將這東西送她，是幾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