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子琳說是要立刻回去向父母報告，和自己哥哥匆匆打了個招呼就坐進了自家的豪華加長車。

於是，客串的龍套何夫人和何子琳小公主紛紛退場，臺上剩下何子煬、雲珈和我。

“太難看了，N，到最後一刻才趕到現場。”雲珈模仿著何子煬的語氣同他擡槓。

何子煬笑笑：“真是謝謝了，幫了我這個忙。”

“客氣，朋友嘛~不過我快變成集中火力要攻下的目標了。強攻之下都要破破爛爛的了。”

何子煬裝模作樣圍著雲珈轉了一圈，拍拍她的腦袋，又低頭仔仔細細看了看：“我看還算好，連眼睫毛都沒少一根。呵呵，這個世界上敢對你雲珈出手的人還沒生出來，要麼是不捨得，要麼是沒膽量，最後結果總歸都變成你的手下敗將。”

“那倒是，我打她肯定比她打我要疼。”雲珈自信滿滿，說著，她轉向何子煬，“快，快感謝我，爲你還讓莫名其妙的女人打了個耳光。”

“謝謝。”何子煬說著微微欠身，擡起頭的時候，他眼睛中的謝意同笑意一樣情真意切。

然而云珈像是沒有注意到，遞出手裡的兩個馬夾袋，“快，真心表示感謝就幫我拎上樓，來來，李瞳你也別拎了，都交給他。這傢伙從前天天健身，練上臂肌肉不亦樂乎。”

“親愛的前未婚妻，樂意效勞。”何子煬誇張地一鞠躬，笑嘻嘻地接過雲珈手裡的重物也接過我的，“你們去逛超市了？**出居家的E，李瞳幹得好！”

“不是，實際上今天是雲珈要求去逛超市的……”

沒等我說完，雲珈就搶著爭辯：“還不是因爲早晨和你打電話，你說自己的第二任未婚妻不知怎麼聽說了我的事情氣勢洶洶趕來找我。哼！我要爲這個所謂的‘正房大夫人找狐貍精情人算賬’的劇目佈置好正好撞見的舞臺啊。”

“這麼用心！呵呵，那我可要好好謝謝你了。嗯，今天晚上我就來大顯身手吧！晚飯到甜點到最後收拾洗完，我全部包下，你和李瞳就乖乖在旁邊休息，安心等著就行了！”

何子煬說得自信滿滿，而其後的所作所爲也的確如他所言。

唯一令我感到後悔的事情，則是一不小心吃得太多，節食瘦身計劃全部泡湯。但是換個角度想，也只有心滿意足之後，纔有減肥的力氣和心情！

說來奇怪，對家務一竅不通的雲珈身邊，總是圍繞著深藏不露的新時代好男人，許小誠是這樣，何子煬也是如此。不過大概我也該這麼說——雲珈對家務一竅不通，完全是被身邊的那些人寵壞了……

洗完碗筷，最後端上現烤好的蛋糕，何子煬笑瞇瞇地在桌邊坐下，手肘擱在桌上手背撐著下巴：“怎麼樣，慶祝本人再一次恢復無憂無慮名副其實的鑽石王老五的蛋糕？”

雲珈切下一小塊蛋糕，不顧形象舔著叉子上沾到的奶油：“好吃，很多年都沒有吃過你做的蛋糕了。我都快忘記你這麼好的手藝了，哦，對，上次你、我、李瞳和我哥一起過元旦你怎麼不展示？”

何子煬笑笑，順帶瞄了瞄我，神色玩味：“那個時候，季大公子不是特意爲李瞳定了飯後甜點麼，呵呵，我當然不湊熱鬧了。再說，自己做畢竟很麻煩……”

雲珈毫不客氣地打斷他：“這後面一句纔是重點吧！”

何子煬無奈搖頭：“N爲了表達對E的謝意，不顧麻煩，親手做蛋糕——你應該這樣想。”

當然，這種話在一向厚臉皮的雲珈身上從來都不會起作用。雲珈一邊不捨地颳著碟子上殘餘的奶油，一邊涼涼地開口：“哦，真是稀奇啊，你也會大張旗鼓地感謝。”

“哦？怎麼稀奇？”何子煬接過雲珈的碟子，又切了塊蛋糕給她，饒有興致提問。

雲珈吃著蛋糕，發音有點含糊：“你這個人啊……嗯……嗯，對，你這個人玩世不恭慣了，沒有勇氣把正常的人類感情真正放在心上。所以聽你真心表示感謝千載難逢。不如這麼定義你好了，你不願意表達自己的感情，因爲……”她說著，故意頓了頓，舉起叉子，盯著何子煬，嘴角微微上揚，語氣驕傲老成，像是長輩評論晚輩：“因爲你是不屬於任何人，不想被任何人擁有的N。”

“不屬於任何人，不想被任何人擁有……”何子煬若有所思，“那你呢？你是屬於誰的E麼？呵呵，安以陌的？”

雲珈放下刀叉，忽而正色：“別這樣，N，這種玩笑，我會很困擾的。”

“Elena，你知道自己的缺點麼？”何子煬微笑著發問，又繼續微笑著自己說下去，“第一，你有時候能夠一針見血地看透別人，卻從來不願意同樣犀利地正視自己。第二……別舔盤子上的奶油了，大盤子裡還有……”

何子煬第二任未婚妻來找雲珈這場半真半假的風波，似乎到此爲止。然而，天空並未因此立刻放晴。

第二天我和雲珈出去散步，照例在碰到鄰居家的高中男孩在草坪附近溜自己的大狗。

“Jimmy過來！”雲珈像往常一樣，叫著大狗的名字。

男孩跟在大狗後面一起跑過來，他的母親卻拉了拉他的袖子，使了個眼色，又特意換上禮貌的笑臉開口：“雲小姐，不好意思啊，我們家孩子今天功課還沒做光，先走了哦，再見了。”說罷，就拉著兒子和大狗匆匆走開。

我去看雲珈。

“情理之中。”她噘起嘴，聳了聳肩，“如果是我，大概也會這麼做。”

有些事情，大家心裡都清楚。招搖的加長車停在小區，又有兩個招搖的女人互相給了對方一記耳光，做到這樣還不引人注目，就是睜著眼睛在大白天說瞎話。別人不會管那些關於點頭之交的爭論裡的內容是真是假，但大多數人對大多數的事情，都是寧可信其有的。

那天何子琳臨走前，同我擦身而過，輕輕一句話送進我的耳朵——“你最好去查一下EYE1206這個ID，沒有惡意。”

這句沒有惡意的話，我無論如何都無法忘卻。思來想去，既然話從何子琳口中出來，多半是關於季彥，多半也不是什麼好事，多半……是同他之前的感情經歷有關。不過，我還是覺得，這樣的事情，恐怕還是等季彥自己告訴我比較好。即便是信其有的事情，也還是聽當事人親口說出來比較好。

這場微妙的風波，畢竟留下了後遺癥。

週一上班，一早就接到了電話。

“喂，李瞳，我回來了。”

那是季彥的聲音，尾聲微微拖長，吐字還是帶著那種貴公子式的矜持與傲氣，然而，其中的疲憊，清晰可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