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燭光,夜風吹過,閃動著惡魔的倒影。血色眸,青獠牙,在冰冷的月光下,露出悽美的笑。
她望著榻上女子,嘴角笑意更盛。玲瓏鼻,小巧嘴,吹彈可破的肌膚,真是副好皮囊。
視線一轉,卻瞥見了塌旁趴睡著的男子。男子似乎是怕女子醒來後自己不知道,手中緊緊握著女子的柔荑。此人是這女子的何人?竟能連夜守著,看來這女子倒也有福。起碼有人夜以繼日的陪著。思及此,她不禁嘆了口氣。轉而,一改方纔的感懷,眉毛輕佻,可惜這副皮囊以後就是我妭的了。
縱是轉世了又如何?不管是妭也好,媚笙也罷。我永遠都只是我。
她素手一點,點在女子的額頭,在那一瞬間,消失不見,連同那血色眸、青獠牙。雕花八腳桌上的蠟燭也在這一瞬間裡,失去了原來在夜風中搖曳的光。
下一刻,女子的眼睛驀然睜開,露出血色的眸子,心道:我媚笙終於完整了。目光流轉,最終停留在了塌邊的男子身上。呵呵,沒想到醒來看到的第一個人是你。
可能是因爲對女子的憂心,他睡的並不踏實。她剛想伸手去摸他的眉,他便睜開了眼。
“姐姐,你可算醒了。”他揉了揉眼睛,睡眼朦朧道。
男子見她並未迴應,又道:“姐姐,我是雲笙啊!你忘了嗎?”言畢,一手覆在她的額頭,另一手則覆在了自己的額頭。
下一秒,卻不知因何瞬間驚喜起來,“太好了!姐姐你可算是退燒了。姐姐,你想吃什麼?哎呀,瞧我這腦袋。我現在這就去請太醫過來。”
男子自顧自說著,便出了門,順手還不忘將門帶上。
“雲笙?”呵呵,樹小妖?這世我還真與你做了姐弟。
女子吃力的起身,來到銅鏡前。望著鏡中的女子,她莞爾一笑,道:“我回來了。”
誰道她此話剛落,雲笙便推門而入,他的身後還多了一個官服老者。
“微臣給娘娘請脈。”官服老者屈身行禮道。
“免禮。”媚笙微微擺手道。心中暗自嘲笑,一個凡夫俗子,還妄想能給我斷病下藥?呵呵,我倒要看看能說出什麼所以然來。
半晌後。
“娘娘只要多加調養,身子自......”
還未等他將話說完,便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朕的愛妃如何了?腹中的孩子可還好?”還未見其人,便先聞其聲。只見此人頭戴九冕旒,身著緙絲金龍戲珠袞服,腳踏赤舄。
“臣妾參見皇上。”她正要起身,卻被來人一把扶住。
“愛妃有孕在身,就不必行禮了。”言罷,扶她就坐。
“謝皇上。”女子巧笑盼兮,眉目留情。
可這在紫雲的眼裡,卻是無法言語的傷。深深刺痛他的心。
帝王懷?溫柔鄉?從古論今,紅顏就是滅國的禍水。
“回稟皇上,娘娘鳳體安康,腹中龍裔更是絲毫未有影響。娘娘本就是有福之人,只要娘娘安心養胎,微臣肯定不過十日,龍裔便會安然誕下。”
“聽見了嗎,媚兒?你本就是有福之人,切莫被那些小人氣壞了心情。”袞服男子含情脈脈的望著她。
她淡淡一笑,應之。有福之人嗎?呵呵,無知的凡人。好皮囊下隱藏的血眸、獠牙,若是看見了又會如何呢?不過看著眼前的人皇,印堂隱隱發黑......呵呵,真虧的他能撐那麼久。被攝取了精魄之人,多則不過一月,少則不過三日,便會斃命。
他,也不過是她,不!是我媚笙利用的一個工具罷了。等到大仇得報,一切都沒了利用意義。不過這仇,又有多愁?今生的一切,不過是爲了還前世情債的一個倒影而已。自己不過是其中的一個傀儡,演繹著因果報應的循環。
如果自己沒有猜錯的話,十日後,也是這人皇斃命之期。
“皇上,臣妾見您臉色不太好,不如讓太醫看看吧?”可能是覺得這人皇怪是可憐的,自己竟是脫口而出道。
可這次軒轅宸卻並沒有順著她,反倒擺擺手道:“朕是何人。朕可是天子!朕可是九五之尊!怎會身體有礙?愛妃對朕的心意,朕自然知曉。只是朕的身體,朕自然也清楚。愛妃切莫擔心,安心養胎便好。”
他言罷,朝一旁的太醫使了個眼色。但這一幕,媚笙並未留心到。
太醫見皇上眼色,立馬道:“皇上龍體康健,娘娘不必擔心。”
聞言,她只好道:“如此便好。”
“皇上,卯時了,該上早朝了。”門外的太監提醒道。
軒轅宸起身,努力掩飾眼中的疲憊,笑道:“媚兒,待朕早朝後便來看你。”
“臣妾謝皇上恩寵。”
袞服男子跨出門檻,留下一個孤寂的背影。帝王,總是孤獨的。
“臣妾恭送皇上。”
軒轅宸一去,房中便又恢復了平靜。
“姐姐,今日爲何對皇上......”
還未等他說完,媚笙便道,“可憐他罷了。”她說著遂是起身,緩緩靠近雲笙,嘴角揚起一抹不知名的笑道,“雲笙莫不是吃醋了?”
“姐姐,你......你休要拿我作玩笑。”說著,他一臉羞赫,奪門而出。
望著遠去的青衣身影,女子喃喃道:“還是這般的狡猾。不管是樹小妖也好,還是紫雲也好。雲笙?呵呵。”
那個和自己有著八分相思的同胞弟弟如今怕是投胎爲人了吧?怎還會有云笙呢?
所謂的雲笙,不過是自己走不出的一場夢罷了。爲了這場夢,自己不惜騙自己,雲笙附魂在了紫雲身上。爲了這場夢,自己不惜魅惑人皇,設計當年的賊子,設計當今的人臣,甚至攝取人皇的精魄。溫柔鄉,英雄冢。
如今,這夢也該醒了。至於你,紫雲?既然你想玩,那我不介意陪你繼續演下去。或許,多一個弟弟也不錯。
而他,那個在夢中無數次出現的名字——後卿。一個從前世守候到今世的男人,我究竟該怎麼對待你呢?不過今世的我,不再是妭。我也沒有責任完成聯姻的義務。
至於那個爲了愛妻挖心填孤墳的男子,難道就因丟了心,就可以這般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