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慕旋只覺得自己的腦海轟然一聲。
百分之……十？
有百分之九十的機率是失敗嗎？
傅慕旋覺得有些難以置信，她也不願意相信。怎麼可能？她之前看韓以晨還是好好的，如果不是無意聽見韓以晨跟陸之行的對話，她是怎麼都不會懷疑他的身體狀況的。
爲什麼現在韓以晨卻告訴她，他必須要儘快做手術，而且手術的機率十分的小。
“手術不成功……會怎麼樣？”傅慕旋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問出這個問題的，她甚至覺得，說話的這個人，並不是自己。
她寧願自己什麼都沒有聽到。
但是就算她什麼都沒有聽到，也不能否定這個事實的存在。她不敢想，如果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到時候卻聽到韓以晨手術失敗的消息，她該做何反應。
呸呸呸，不會的，手術不會不成功的。
傅慕旋強擠出一抹笑意，看著一臉淡淡笑意的韓以晨，想要得到一點希望。
不過是時間的問題，一次不行就做第二次，兩次不行就……
“會死的。”
腦海裡突然閃過韓以晨曾經對她說過的話，當時的她並沒有關注他的失落，現在想想，當時的他……語氣確實有些悲哀。
“如果不成功，我大概……就陪不了你了。”韓以晨看著她，目光裡有些難過。
不是爲了自己或許會死這件事難過，而是爲了不能再陪伴著她才難過。
傅慕旋放在他肩上的手猛地落下來，她整個人失了魂一樣，癱坐在沙發上。韓以晨的話對她而言實在是一個太大的打擊。
她從來沒有想過，那樣一直陪著她，寧願自己難過也要看她幸福的韓以晨，竟然……
“韓以晨，你騙我的，對不對？”傅慕旋突然有些軟弱。
她以前拒絕韓以晨，除了厲墨池的原因以外，還因爲她不想韓以晨跟著她遭受那麼多的危險和苦難。她知道自己不是一個幸運的人，從小到大，她身邊的人好像都因爲她，受到了不少的苦。
韓以晨一路走來，好不容易成爲了閃閃發光的大明星，她不願意他所做的一切全都付之東流。娛樂圈確實複雜，但她相信，至少在娛樂圈裡，韓以晨不會遭遇危及生命的險境。
身邊的人一個接一個的出事，傅慕旋有些承受不住這樣的壓力。
韓以晨沒有說話，只是對她笑著。
“咳咳——”也許是因爲情緒的影響，韓以晨又咳了兩聲。
這一次傅慕旋看得清清楚楚，韓以晨的手上有血。
咳出血這種事對她而言已經見怪不怪，但想到韓以晨剛纔對她說的話，她還是忍不住慌了一下。
韓以晨說什麼都已經沒有用了。他的身體比他更誠實。
傅慕旋儘量壓制著自己的不安和擔憂，對他道，“別喝茶了，我去給你倒點熱水。”
事實如此，韓以晨只會比她更難受，但爲了她，他始終一個人默默地承受著，如若不是她問起，他恐怕會一直沉默。
她聽人說過，大腦裡的腫瘤很危險，會壓迫到周圍的神經，給病人帶來強烈的痛感。看韓以晨的情況，想必已經不能再拖多久了。
“韓以晨，你儘快回去吧。你放心，我沒事。”傅慕旋將手中的水遞到韓以晨的手裡。
韓以晨往嘴裡灌了幾口水，認真地看著傅慕旋，“你跟我一起。”
他沒有問，而是直接要求。
他自己也不清楚，這樣的舉動是爲了什麼。
驗證自己在她心裡的位置？威脅她？抑或者，只是想讓自己看清楚某些事實。
見傅慕旋許久沒有說話，韓以晨也沒有逼迫她。他捨不得強迫她，不然的話他就早就用這件事作爲威脅讓傅慕旋跟著他走了。
他遲遲不告訴傅慕旋，就是不想看見傅慕旋難過。
“慕旋，你不用有壓力，這是我自己的事，跟你無關。我不喜歡你用這樣充滿同情的眼神看著我。”韓以晨擡手，想要摸摸她的臉，然而手擡到半空，卻只是落在了她的肩上。
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韓以晨笑著安慰她。
傅慕旋看著他那雙星光熠熠的眸子，不知道從何時開始，韓以晨對她的稱呼從“旋旋”變成了“慕旋”。
那不是他的生疏，他只是藉由這個稱呼在不斷地提醒自己，不要變成她的壓力，不要厚著臉皮一直糾纏她。
傅慕旋低下頭，深吸了一口氣。
“我去找蘇白和宗禮……”她站起身，不想讓韓以晨看見她的難過。
韓以晨輕輕地拉住她，“這麼晚了，大家都休息了。明天再談吧。”
他從來不怕他的事衆人皆知，他只是不想，不想這個衆人裡，也包括傅慕旋。
傅慕旋想了想，確實也不該這麼晚去打擾他們。她點了點，重新坐下來，“你休息一會兒吧，這裡有我。”
她語氣輕柔。
韓以晨勾著脣角，搖搖頭。
傅慕旋也不好多說。她不想讓韓以晨覺得，她認爲他現在是病人，是廢人。如果韓以晨希望陪著她熬夜，她就讓他陪。
但是韓以晨，你一定要平安無事，讓我能將這些欠你的償還給你，哪怕只能償還一小點。
傅慕旋默默地喝著茶，茶味苦苦的，像是她的心緒。
二人坐在一起，卻再也沒有說話。彼此心裡都有著自己的心事，想要說，卻又無從說起。然而他們並不覺得尷尬。
韓以晨始終還是沒有休息。
傅慕旋心裡知道，韓以晨都是爲了多在自己身邊陪自己一會兒。所以她並沒有照之前的想法，去房間裡看看厲墨池，而是一直坐在韓以晨的身邊，兩個人只是靜靜地坐著，時不時喝一口水，時不時相視一笑。
話不多，只是坐著。
夜很快就過去了，窗外一點點亮了起來。傅慕旋側頭看了韓以晨一眼，他的臉色仍舊蒼白。她站起身，走開去到了一杯水，然後遞給了韓以晨，“吃藥吧。”
她已經知道一切，韓以晨也不必再隱藏。
看著他拿出來的藥丸，傅慕旋又是心裡一痛。然而她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默默地坐在他身邊，看他吃藥。
等他吃完藥之後，傅慕旋打算去廚房熬粥。
還沒站起來，韓以晨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抱一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