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老聽罷，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傅慕旋示意尹光熙去打水，然後自己又去接了一杯水，將棉籤浸溼之後，用它來潤了潤厲老幹澀的嘴脣。
厲墨池從背後看著她，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很快尹光熙將水端了進來。傅慕旋又用溼帕子仔細地替厲老擦著手，“厲……墨池，你纔剛剛醒過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突然對著別人喊厲墨池，原來如此不習慣。
都說名字只是一個代號，“厲墨池”三個字在她的心裡，卻早已經不單單是一個代號那麼簡單了。
厲老看著傅慕旋，眼神很是溫柔。
這讓傅慕旋更是吃不消。
如果厲老的記憶是23歲的厲墨池，不是應該很討厭她嗎？爲什麼要用這樣深情款款的眼神看著她？
習慣了厲老對她的冷言冷語，傅慕旋現在相當不適應。
厲墨池扭頭離開了病房。
傅慕旋不明白，但他卻明白。23歲的厲墨池，跟現在一樣，眼裡心裡都只有傅慕旋一個人。厲老看得比任何人都明白，隨意當時纔會不接受傅慕旋，因爲在厲老的心裡，厲墨池的父親就是因爲感情纔會離開的。
厲老不願意自己的孫子再重蹈自己兒子的覆轍。
更讓厲墨池覺得詫異的，是厲老一直以來的注視。
那些他以爲厲老不曾注意的小心思，原來一直在厲老的心裡留著很深的印記。
以前，是自己誤會了。
厲墨池靠在冰冷的牆壁上，心情很是沉重。
他想了很久，然後給don發了一條短信。
“手術結束之後，好好散散心，一切有我。”
don想要換回自己的臉，所以才帶著薛新涵一起出國了。當初替他整容的醫生在領域裡有很高的信譽，他研究的就是如何讓整容的人在後悔的時候，可以在一定期限內恢復自己的樣子。
聽起來很玄乎，但已經有過成功的例子。只是因爲一些醫學禁忌，他的研究只有少部分人才知道。
連厲墨池都有些接受不了，更別說是don了。他好不容易纔接受厲老是自己的親爺爺這件事，現在厲老變成這樣，要他怎麼接受？
沒隔多久，電話震動起來。
是don的短信，只有一個字。
“好。”
“在給don發短信嗎？”身旁的門被拉開，傅慕旋探出頭，看見了屏幕上don的名字。
厲墨池收起手機，淡淡地點了點頭，同時斂住了自己眼底的情緒。
傅慕旋愣了一下，對於厲墨池的隱藏有短暫的疑惑。但她並沒有多想，厲墨池是何等驕傲的人，有不想被人知道的心事也是正常。
“爺爺怎麼樣了？”厲墨池沒有看傅慕旋。
傅慕旋在他身邊站定，將頭靠在了他的肩上，輕聲地道，“已經睡著了。”
兩個人似乎已經很久沒有這麼近距離接觸了。這一靠，讓傅慕旋陌生又懷念，“說實話，被23歲的厲墨池再愛一次的感覺，有些奇怪。”傅慕旋試圖用玩笑話讓厲墨池好受一點。
厲墨池仍舊沒有流露出太多的表情，“嗯。”
得到厲墨池不冷不熱的反應，傅慕旋知道自己的預謀落敗了。
也對，厲墨池並不需要什麼安慰。
就算是有情緒，他也會自己消化。
只是不知爲什麼，被厲墨池這樣冷漠對待，傅慕旋還是有些忐忑不安。
也許是因爲這段時間都沒有見到他，所以纔會心裡纔會有這麼多複雜的情緒，纔會緊張吧。
傅慕旋這樣安慰自己。
“我會好好照顧好厲老的。”傅慕旋道。
“嗯。”厲墨池又是一個字打發了她。
傅慕旋擡頭看了他一眼，他的下頜線條還是一如既往的冷硬。或許是因爲他最近累了，再加上厲老的事情，他也需要時間冷靜。
傅慕旋輕輕地移開腦袋，打消了之前要告訴他發現了項鍊的念頭。
“我先走了。”
好像是迫不及待一般，厲墨池道。
傅慕旋還來不及挽留，厲墨池就已經轉身離開了。看著厲墨池頭也不回的背影，傅慕旋半天沒有緩過神來。
他這個樣子，是在給她臉色看？
爲什麼？
就因爲厲老醒來之後只記得她？
難道又是他大男子主義之下的瘋狂佔有欲在作祟？
竟然連自己的爺爺的醋也要吃嗎？
傅慕旋彎起嘴角，對彆扭的厲墨池很是無奈。
她轉身重新走進病房，所以沒有看見在拐角停下的厲墨池，他側過頭，目光落在轉身回病房的她身上，很久沒有移動。
“媽咪。”溪溪見傅慕旋一個人回來，有些失落。
看樣子，爹地比他想象中受到的打擊還要大。
傅慕旋笑著搖了搖頭，然後走到溪溪的身邊，將他抱入懷中。
“他也是暫時接受不了，這樣的情況，換做是誰都接受不了。”夏潔看著傅慕旋，安慰道。
傅慕旋點頭，表示自己能夠理解。
“媽咪，你放心，我會跟你一起好好照顧太爺爺的。”溪溪靠在傅慕旋的懷裡，盯著熟睡的厲老，懂事地道。
傅慕旋摸了摸溪溪的頭。
溪溪仰起頭，在她的臉上印了一個吻。
傅慕旋滿臉幸福地看著溪溪。那張臉，跟小時候的厲墨池真的沒什麼差別啊。
她現在隱約有種被三個厲墨池愛著的感覺……
這樣奇怪的念頭閃入腦中的時候，傅慕旋的心顫了顫。
在想些什麼？
現在是該想這些問題的時候嗎？
傅慕旋搖了搖頭，阻止了自己的胡思亂想。
雖然大家都暫時沒辦法接受，但還是在觀察了一個周之後，將大吵大鬧著藥離開的厲老帶回了家。
回到厲家的時候，厲老臉上滿是興奮，像個天真的孩子。
那是他臉上從來不曾有過的表情。
傅慕旋笑了笑，將厲老摻了進去。韓姨看見他的時候，悄悄地扭過頭，擦了擦奪眶而出的眼淚。
“光熙，等會讓墨池回來吃飯吧。”傅慕旋覺得厲墨池不會推脫。
她其實是想要完成厲老的願望：一家人一起吃一頓家常飯，但don還沒有回來，她只能延遲一下了。
尹光熙默默地看了孩子般的厲老一會兒，轉身出去打電話了。
等二少爺回來，這一家人終於就又團聚了。
尹光熙勾了勾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