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慕旋聽到他的答案，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厲墨池說的是事實，對於他而言，傅慕旋只會是他的夫人，而不會是他喜歡的人。

也許是因爲終於從他口中聽到了答案，她反而覺得釋然了。

她抹掉眼淚，擡頭對他笑，“墨池哥，陪我去遊樂園吧。”

厲墨池看著她，最終什麼也沒有說，卻在上車之後，淡淡地看著窗外，“還不上車？”

那一天，他們在遊樂園玩了一下午。其實都是傅慕旋在玩，刺激的、恐怖的、幼稚的，都只有她一個人的聲音，厲墨池就像是一個沉默的影子，在她身邊不言不語。

最後他們去坐了摩天輪。

厲墨池的臉色有點發白，但傅慕旋卻沒有像往常一樣放過他。她知道，厲墨池恐高，換做以前，她一定會首先考慮到他的狀況，不逼迫他做任何他不想要做的事。

現在她只想任性一次，讓他陪她坐一次她嚮往已久的摩天輪。

她聽說，摩天輪是戀人們必坐的遊樂設施，相愛的人一起到達頂點，看著偌大的城市化爲眼底的風景，是一件很美好很幸福的事。她知道，她跟厲墨池不是相愛的人，她只是單純的想感受一下，所謂的愛人之間的幸福感。

那是她以後都不會感受到的。

所以就當這一次，是厲墨池在她青春裡，留下的最美好的回憶吧。

厲墨池對她的期待並不清楚，他只是從來不在人前示弱，所以就算眼前是火海刀山，他也會面無表情地走過去。

他走進去坐下。傅慕旋也選擇了在他身邊坐下。

“去對面。”兩個人坐在同一邊，或許在最上方的時候，搖晃感更重。

傅慕旋佯裝害怕，伸手握住他有些顫抖的手，“我害怕。”她臉上帶著明媚的笑意，不知是因爲他在身邊，還是因爲他們交握的手。

他掌心的溫度有些涼，卻格外舒服。

整個過程裡，傅慕旋並沒有能將太多注意力分給腳下的風景，她的所有心思，都只在身邊這個人身上。他微蹙的眉頭，他緊抿的脣線，他堅毅的側臉，他挺直的身體。

終於，摩天輪升到最高點。

傅慕旋扭過頭，吻了他。

厲墨池，能當你的夫人，對我而言，已經夠了。

她閉著眼，看不見厲墨池的表情。她會害怕，睜開眼看見的是她不願意看見的樣子。

厲墨池沒有推開她。也沒有任何迴應。

“厲墨池，我會是你的夫人。”她這樣說著，像是在爲自己找著一個可以光明正大親近他的理由。厲墨池垂眸看著她，眼裡是她看不懂的無盡深淵。

“回家吧。”從摩天輪下來，厲墨池叫她一起回家。

她愣了愣，不知道厲墨池是無意還是刻意。他是不是忘記了，他已經很久沒有跟自己一起回家了？

她站在原地，遠遠看著厲墨池離開的背影。那天的夕陽還沒有落下，她跟在後面，看他像是要走進這一輪殘陽裡。她突然想起什麼，擡起手裡的相機，按下了快門。

“還不走？”厲墨池的聲音遠遠傳來。他沒有回頭，但卻知道傅慕旋並沒有跟上來。

傅慕旋加快腳步，跟在他身後不遠處。她伸手，她的影子碰到他的，兩隻手緊緊相牽。事實上，他們隔了永遠無法消失的，那半步的距離。

厲墨池帶她去厲家吃飯，看著他們倆一起回來，夏馨雅的臉色立刻冷了下來。她並沒有發怒，只故意走到兩個人中間，將傅慕旋擠開，自己則挽住了厲墨池的手臂。

她低頭護著自己的相機，坐到了離他們比較遠的位置。

那頓飯吃了什麼，她記不得了。她只記得一覺醒來之後，她桌邊的相機不見了，她沒有去找，她終於明白了一個道理，不屬於自己的，就算她握得再緊，最後還是會消失的。

是夏馨雅在第二天的傍晚將相機還給了她，眼裡帶著不可一世的驕傲和得意。67.356

那時候，相片的底片已經不見了。

厲墨池，難道那個時候，拿走相機的人，是你，而不是夏馨雅嗎？其實那時候，你已經知道我在偷拍你嗎？

“夫人。”韓姨不知何時走了上來，她看著傅慕旋手中的照片，笑得很開心，“這張照片一直被少爺當做寶貝，誰都不可以碰。很多次我都看到，少爺一個人站在窗邊，手裡拿著這張照片，像是在想什麼開心的事。”

“開心的事？”當時的回憶不是並不好嗎？那一次之後，她跟厲墨池又陷入了新一輪的冷戰。

“嗯，一定是開心的事，因爲的少爺每次看著這張照片，都會不自覺的笑。”厲墨池從來是一個不輕易表達情緒的人，能讓他開心的，一定是真心讓他懷念的。

“韓姨，他有說過照片是怎麼來的嗎？”傅慕旋有些焦急。

韓姨笑得一臉神秘，“不是夫人照的嗎？少爺說，這張照片裡，有他最重要的回憶，和他最重要的人。”

她手指指了指車窗的位置。然後她笑著離開了。

剩下傅慕旋，看著車窗裡的倒影，久久沒有動作。

雖然很模糊，但是仔細看看，她還是看出來了，那是抱著相機的，十七歲的傅慕旋。她的脣角似乎在笑。

不知道站了多久，她默默地轉身抱起所有的文件，離開了房間。

那張照片，被她留在了自己的口袋裡。

“傅小姐，總裁的心思，除了你，大家都很清楚。”尹光熙送她去公司的時候，這樣對她說。

她只是點點頭。

她將文件逐一地放在厲墨池的辦公室裡。辦公室裡，似乎還殘留著他身上的味道。恍恍惚惚間，她似乎看見了他在電腦前工作的樣子。她無數次看見厲墨池盯著電腦屏幕，認真到近乎虔誠。

她一直以爲，那是因爲厲墨池認真工作的一個表現。

而現在，她鬼使神差的，用自己的生日打開了厲墨池的電腦。

簡潔的電腦屏幕上，一個小角落，藏著一行小字。

上面寫著：喜歡你，是我唯一一件堅持了很久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