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努力掐著脖子，不讓自己哭出聲。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以爲玄穆帆會好好待他們，可是我忘了，屠城，是很多帝王在攻下新城後都會做的事情。爲了穩固在新駐城中的地位，爲了滅掉那些可能會藏身於百姓中的殘兵，爲了給前方尚未攻下的城市震懾，爲了向後方百姓炫耀戰功，屠城，中國歷史上早就有不少君王這樣做了，早一些的有曹操爲報殺父之仇屠掉了徐州，晚一些的有清兵入關，屠揚州城十日，約80萬人做了刀下冤魂。

帝王屠城，從古至今都不少見，可那些我平時都是從書本上看到的，最多也只是感嘆一下那些人殘忍，卻從來沒有如此真切的感覺到它帶來的痛楚。洛西不是我的祖國，可是我披著凝玉公主的外衣，佔著凝玉公主的位置，享著凝玉公主的福分，最後還挑著玄穆帆攻下了洛西國，這樣的我，與下令屠城的他又有什麼分別！

“誰！”我怒氣衝衝地轉身質問道，一陣悉悉索索，一個小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走了出來。

“公主......”是沫兒，她一臉哀傷地走進我，擡手幫我擦擦眼淚，“公主，沫兒都聽說了......”

“他、他居然這麼殘忍......沫兒，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是我自以爲是，是我只顧著自己，卻從來不爲別人考慮，可是我真的沒有想到他會這麼殘忍。沫兒，我要怎麼纔對得起那些慘死在他劍下的冤魂啊！沫兒，我一閉上眼睛就看到他們在我眼前晃啊！”我撲在沫兒懷裡痛哭道，心裡是滿滿的懊悔，早知道是這樣的結局，我寧願一輩子困在宮裡，也不要那麼多人無辜喪命。

“公主......公主.......”沫兒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拍著我的背，小聲安慰著我。

玄穆帆，爲什麼你的心就這麼冷酷呢？爲什麼在你眼裡所有沒有利用價值的人就都要死呢？

頂著還微微有些腫的眼睛，我緩步跟著沫兒走回了御膳房，再難過也要壓著，事已至此，死掉的人已經不會再活過來了。唯一能讓我覺得稍稍安心一點的就是，玄穆帆這殺雞給猴看的舉動應該一次就夠了。活兒，還得繼續幹，不然被琪妃抓住小辮子，再讓她一鬧騰，我也別想活了。

“你！過來，把這些東西送到與風宮去！”一個小太監指指桌上精美的餐食，命令我道。

與風宮？我與沫兒面面相覷，那是曾經惜妃住的地方，按說是不會再有人住進去的。

“快點！還愣著幹什麼！與風宮裡的姑娘是陛下很重要的人！這飯菜要是涼了，就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小太監叉著腰催促道。

對陛下來說很重要的人？我心裡想到一個人......不會，不是她。

“站住！什麼人！”與風宮門口站了兩個魁梧的侍衛，厲聲盤問我。

“給姑娘送晚餐。”我欠欠身，畢恭畢敬的回話。

在仔細檢查我身上沒有利器後，終於被那兩位門神放行了。

“姑娘，請用晚餐。”走進空無一人的宮中，我放下食盒，擺好碗筷，低頭退到一邊。

裡屋的門緩緩打開，有人輕輕走了出來。

“......公主？”一個熟悉的聲音滿帶驚訝地響起。

我擡頭，眼前是那張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面容。

老天啊！你是在和我開玩笑嗎？我秦紫陽上輩子到底是做了什麼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