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辜駿和父母道完別,一早就去了喬家。
喬若初早就收拾好了東西,吃了早飯,正安靜地等著他的到來呢。
因爲之前和喬家說的是先去看住處,一兩天就回來了,喬若初這次過去,並不是直接住下了,還是要回來辦理轉學手續的。
所以喬青崖倒和餘姨太沒什麼離別的傷感,平平和和囑咐了女兒許多話,把他送到辜駿的車上。
辜駿打算到上海穩定下來了,就在那邊的教堂裡先辦西式的婚禮,等到日後時機成熟了,再回相城來補辦中式的婚禮。
喬青崖並不在乎這些虛禮,他知道辜家其他人嫌棄喬家的門楣,不是很看重他的女兒,巴不得辜家其他人不要染指二人的事情,對辜駿提出的在上海辦西式婚禮的事情,一點異議都沒有。
喬若初和父親的想法是一樣的,辜駿待她,是極其認真的,避開他的家人辦婚禮是個好選擇,她不執著世俗的形式,任憑他去安排。
辜駿和謝詠明的車子一前一後,在年意尚濃中開出了相城。
彼時,已是江南水鄉的早春。
河岸的柳樹已經吐出了羞澀嬌嫩的牙兒,楊柳風吹面不寒,遙遙地望一眼遠處,滿眼草色氤氳。小河中水碧似染,來往的烏篷船如梭子般輕快,穿過一孔孔的石拱橋,瞬間就不見了蹤影。
喬若初透過車窗,看著一座座被甩在身後河街亭閣,有些微微的傷感。
“若初,你一定會喜歡上海的。”
車子上了滬杭公路,辜駿邊開車邊說。
謝詠明因爲下了一番功夫沒得到辜婉珈的回信,心情黯然,他駕著自己的車子在前面開的飛一般的快。
辜駿不停地加快速度,才能遠遠跟著他。
喬若初沒接他的話,用手輕拍了一下他握著方向盤的小臂:“是不是開的太快了?”她問。
辜駿見她有點害怕,就放慢了車速,一會兒就被謝詠明甩遠了,連他的車尾都望不見了。
也不著急,反正這條路辜駿走過幾次了,到了上海再匯合也不遲,他就索性慢慢地開。
可是不大對勁,他從後視鏡後面有一輛車好像在追他似的,距離越來越近了,而且,車裡的人手裡好像端著槍,他一看這公路上根本第三輛車,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於是他發瘋了一樣的踩油門。
“若初,往低處坐一點,到了上海再起來。”慌亂中他還沒忘記喬若初的安全。
還好很快出了浙江的地界,前面謝詠明大概意識到自己太快了,在上海界卡邊等著他們。
辜駿看到後面那輛車不動了,他不百分百確定是不是衝著他和喬若初來的,但小心些總歸是沒有錯的。
“沒事了,若初。”他邊擦著頭上的汗邊安慰喬若初。
喬若初後來也感覺到了有輛車不停地在追他們,她和辜駿一樣,這會兒才從高度緊張中放落下來。
不過她要是回頭看的話,肯定知道是誰,因爲追他們那輛車,是林君勱的黑色福特。
林君勱是今天早上九點才聽到喬若初和辜駿去上海的消息的。
派人詳細一打聽,才知道辜駿已經辭去了西醫院的工作,他明白了,辜駿這是要帶著喬若初去上海生活了。
喬若初走了。
連聲招呼都沒打。
也許,從此,就在他的生活裡徹底消失了。
他頹然地坐在太師椅上抽了一支菸,腦海裡她的小臉,彎翹的羽睫,甚至還有他強行摸過的她的青澀的小乳,瑩潤的後背,一幕幕跳出來,狠狠地抽打他的神經。
今晚,或者往後,她就要做辜駿的女人了,跟他,再無瓜葛。
他的心口一顫,菸頭燒到了手指,燙去一層肉,鑽心的疼。
把她追回來!
林君勱覺得自己發瘋了。
不能讓她走,他需要她。
他瞬間撕碎了理智,下了決定。
他帶上週玉成和魏同生,開著他的私車,立馬就上路了,一路上他不停地催促他們,叫著開快些開快些。
追到浙江邊界,眼看著要追上了,魏同生建議打一槍把辜駿的車逼停,林君勱觀察了一會兒,見辜駿的車子開的不穩,跟新手似的。
他預估了一下子彈可能的方位,放棄了,他不敢冒險,把打傷了喬若初。
他下令以最快的速度超過辜駿的車子。
到時候再調頭回來逼停辜駿,這樣才最安全。
哪裡知道辜駿警惕性不低,見著他們就沒命地飆車,林君勱追了一會兒不敢追了。
喬若初坐在辜駿的車上,萬一車子失靈了,撞上哪裡,她肯定會受傷的,林君勱下不了這個狠心。
哪怕她要跟辜駿走,他也要她平平安安的,只要她活著,他就有機會,不就是上海嗎,來日,他有的是辦法。
就這樣顧慮著追到上海地界,周玉成一直在提醒林君勱注意自己的身份,力勸他不能再追了。
“喬小姐只是去上海玩幾天,很快會回到相城的。”魏同生也勸他。
林君勱蕭然沉思了一會兒說:“回去吧,聯繫咱們在上海的人,打聽她住在哪裡,保護好她。”
“參謀長,她去了上海不會有事的,比在相城安全。”魏同生不願意他們在上海的人爲了一個女人的事兒出門活動。
這樣會亂了他們的大事。
周玉成覺得林君勱爲了一個已有婚約的女人不值得,至少在名聲上會被她所累,就憑他的參謀長如今的權勢和地位,又正值韶華年紀,找個世家閨秀完全不是難事。
所以他勸諫:“參謀長,咱們如今的勢力和地位,不知道多少人想巴結高攀你,您丟開喬小姐的事兒吧。”
“爺的私事兒你們少管。”他臉一沉,極不耐煩屬下的意見。
他周身帶著寒氣,周玉成不敢再說下去。
林君勱在車上抽了兩支雪茄煙,下令副官們調轉車頭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