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替她訂下了婚事!她要準備嫁人了?!
“阿爸,這件事,您沒問過我的意見。”她抗議。
“爲父也是爲你好,一個深閨姑娘,經常被軍閥糾纏,早早晚晚會毀了名節的。”他說。
喬若初聽了父親的話,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她才十六歲,現在訂婚多少有點早,她怕自己將來會後悔。
但是父親答應人家了,木已成舟,她覺得改變的餘地不大。
既如此,那麼,就隨遇而安吧。
“阿爸,既然你答應辜公子了,我也不好再說什麼,女兒想晚點完婚。”她說。
喬青崖面色一沉:“辜公子的同學在上海開醫院,他打算去哪裡就職,專門爲達官貴人看病,收入不菲。你跟他早日完了婚一起到上海去吧。也好躲開相城的是非。”他說。
喬若初才十六歲,起碼要等兩年纔到正式談婚論嫁的年齡吧,喬青崖爲了讓她跟辜駿遠走上海,連這個都忽略了。
餘姨太在旁邊坐著也勸她和辜駿結了婚去上海。
“若初,辜公子是真心對你的。不要再猶豫了。多少人想去上海還去不了呢。”她說。
喬若初眼圈紅了,眼前模糊出七歲時母親的面容,她記不得太清楚了,如果她母親在世,也會這樣說嗎。
她不知道。
“女兒答應就是了。”她最終服從了父親。
父親的日子過的艱辛,他日日念著亡妻,夜夜臥聽悽悽殘風曉月,她不想再加重他的負擔,她要做一個孝順的女兒。
重要的是父親也沒讓她給人家做小,辜駿是名門巨族的公子,爲人正派,相貌俊秀,她嫁過去,也算是高攀了,她還能有什麼不知足的。
“擇日把辜公子邀請過來,咱們一家人吃個飯,這事兒就算訂下了。”喬青崖見女兒答應了,十分歡喜。
餘姨太很樂意張羅這種事情,“老爺,要不要請客人?”她問。
“喬家沒有本族的親戚,就算了。”喬青崖說。
他生性本就淡泊,快到知天命的年齡了,更加低調,他覺得家裡人一起吃個飯,把這件事正式說明就行了。
次日週一,喬若初照舊按時去女校上課。
她一進教室,平時較熟的幾個女生就圍上來問東問西的,喬若初一概含糊過去,對那天的事輕描淡寫的,好像沒發生過一樣。
上課前辜婉珈從她的教室門口掠了過去,狠狠看了喬若初一眼,好像是專門來看看她來上課了沒有的。
喬若初的餘光掃到了辜婉珈,她若無其事地看著課本,絲毫不去理會辜婉珈。
喬若初希望她從此收斂了,如有第二次,她要讓她好看。
課間夢曉瑤關切地問了問喬若初上週遇襲的事兒,她說:“這事兒發生在校外,又不算大,頂多是個惡作劇,學校不好大張旗鼓地調查。”
喬若初笑笑說:“夢先生,都是小孩子鬧著玩,沒什麼事,您不用這麼上心。”
夢曉瑤很驚訝,她的女學生,心胸竟是這麼大。
“若初,你會有個好的未來。”她的眼睛裡閃著異樣的光芒。
放學的時候,她又攔下喬若初,把她帶到了校長楊喬治的辦公室。
楊校長閃著碧藍的眼珠,聳著大高鼻子,笑瞇瞇的地對喬若初說:“我聽說你小小年紀就遇事能夠處變不驚,很好,我欣賞你。”
喬若初趕快對他鞠了一躬,“謝謝校長誇獎。”
“喬同學,你有理想嗎?”他問。
理想?
喬若初思索了一會兒,她暫時還沒有。
非要說有的話,她就想到了夕諾,她想環遊世界。
她抱歉地搖了搖頭。
楊校長多次給女校的學生講過這個詞,譬如居里夫人,譬如武則天,他打的比方很奇怪,但始終沒找到喬若初能接受的解釋。
“不打緊,等你學的東西多了,自然就有理想了。”楊喬治鼓勵她。
臨出來的時候,他送了她一支美國產的金色鋼筆,在她面前畫了個十字家,再一次鼓勵她努力學習。
喬若初很喜歡她的這位洋人校長,他們雖然沒幾次談話,但他每一次的話都給了她深刻的啓發,洞開了她對人生和未來的想象。
這天,關於理想,她思索了很久。
還有,她寫給夕諾的信已經發出去一個多月了,她還沒收到回覆,夕諾的專欄還沒有新的內容,不知道他從國外遊歷回來了沒有。
在學校停留了一會兒,她才獨自走路回家。
已漸入初冬,水鄉的黃昏將近,梧葉飄黃,河溝裡煙水茫茫,清冷疏散,夏秋白白的蘋花都老去了,很是寂寥。
喬若初有些傷感,加快了腳步。
方家的十多個護院在相城西醫院蹲守了將近兩週,什麼都沒抓到,不知道是不是誰提前走漏風聲了,反正他們撲了個空,被方平山召回去了。
相城的人又忘記了西醫院的事情,有了病還是要去看,辜駿收了不少病人,日漸忙碌起來。
如果這裡能做的下去,不去上海也好,省得喬若初中中斷了學業,跟他背井離鄉的。
到那邊他也不是養不起她上學,只是中途換個學校,怕她不那麼容易適應。
呂欣文天天站在醫院門口笑得合不攏嘴。
每次見到辜駿,他都會說:“誰想壞我呂某人的事業,沒那麼容易!辜老弟你放開手幹吧。早晚咱兩個都得衝上個八牛尾巴。”
最近他還多了份差事,每日在醫院燒他和辜駿的午飯,真別說,呂欣文手藝還不錯,什麼杭幫菜、淮揚菜、潮汕下午茶,幾乎沒有他不會做的,簡直是個超級美食家。
這讓辜駿大開眼界。
不知道這老兄發了什麼神經。
享受了幾天呂欣文的手藝,辜駿正準備接著享受的時候他宣佈以後不做了。
他得意地告訴辜駿,他終於有個意中人了,這幾天練練手準備卯足了勁把看上的女孩子追到手。
所以,他接下來,要每日爲他心愛的姑娘準備佳餚了。
而辜駿,只好委屈一下靠邊站了。
他的理由,真是讓辜駿哭笑不得,對這位仁兄,佩服的簡直是五體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