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這是兒子娶的妻，虞氏

大晉府邸規(guī)矩森嚴(yán)，順國公府的正大門不會整日敞開。只有迎接尊貴的客人，或是特殊重要場合纔會打開，每年次數(shù)屈數(shù)可指。

上次開，還是迎接魏昭的棺材。

今兒寧國侯和寧老夫人過來，走的是偏門。

魏昭進(jìn)宮前，也是在偏門將帶回來神志不清的婦人交到了管家手裡。

雖說是偏門，可虞聽晚見了，朱牆黃瓦，飛檐拱鬥。門楣上還雕著松鶴延年。

她都覺得格外顯赫氣派。

可馬車這次繞過偏門，朝正大門而去。

魏家上下的白綢已撤下，掛著的喪燈換成了紅燈籠。

正紅朱漆大門落座在順國公府的東南側(cè)，以取紫氣東來之意，高聳威嚴(yán)，門口蹲坐的抱鼓形石獅子張牙舞爪。

獸頭圖案的銅門環(huán)，層層迭迭的斗拱、層層出挑的椽頭。

檐角高高翹起，似雄鷹展翅。

照壁，墀頭、垂獸……盡顯精工細(xì)琢，和魏家代代下來的底蘊(yùn)深厚，尊榮流長。

黑色金絲楠木的門匾懸掛，寫著順國公府四字。

有些年頭了，陽光斜照光影斑駁。

可字遒勁有力，鐵畫銀勾。

門大開著，迎接久歸的人。

來往的路人不明所以。

“魏家這是要辦喜事嗎？”

“瞧見沒，順國公府夫人坐在門口都有一個時辰了。”

“寧國侯府的人也來了，齊齊都在門口陪著。這是等誰啊，如此陣仗？”

說著話，一輛低調(diào)的馬車從遠(yuǎn)處緩緩過來。

車廂內(nèi)，魏昭眼底幽暗，情緒莫辯。

寧素嬋翹首企盼已久。

等馬車出現(xiàn)在視線裡時，她就一眨不眨盯著。待看清了駕馬車的是順子，便倏然站了起來。

焦灼不安的心好似得到了輕撫。

府內(nèi)此時涌出一羣奴僕，個個喜氣洋洋手裡提著長串的鞭炮。

噼裡啪啦響個不停，紅毯一路從院內(nèi)鋪出來。

“來了！”

寧老夫人人熱淚盈款。

她顧不得旁的，被寧國侯夫婦一左一右攙扶著，迫不及待疾步下了臺階。

馬車的人還沒露面，她像是怕驚擾了裡頭的人，輕輕喊著。

“歸之啊。”

布簾被掀開一角，被他們心心念念魏家子俯身而出。

瘦了，虛弱了。

身子瞧著都單薄了。

寧老夫人心卻踏實(shí)了。

她哭出了聲兒，身側(cè)的寧國侯夫人也跟著淚光閃爍。

這些子孫輩裡頭，歸之是她最疼的一個。倒不是因他有出息，而是這孩子身上擔(dān)子太重。

從小就揹負(fù)了太多。

魏昭氣場與不同以往。

不是要教訓(xùn)寧允翎的冷，而是虞聽晚都沒見過的規(guī)矩端肅。

氣息沉穩(wěn)，面容清疏，世家子的矜貴風(fēng)骨他有，武將的錚然凌冽亦不缺。

可即便這樣，魏昭都不忘他有病。

從袖口取出帕子，捂著脣低低咳嗽，咳嗽的時候，身子還微微輕顫，站不穩(wěn)似的歪歪斜斜，不像是裝的。

“這是怎麼了？”

“身子可要緊？”

寧老夫人上前一把拉住，仔仔細(xì)細(xì)打量。

魏昭喚：“外祖母。”

人羣一靜，隨後喧譁此起彼伏。

“魏……魏將軍？”

“看，那真是魏將軍。我就說他福大命大！老天爺不至於眼瞎，非要把他收了去。”

“不行，我得回去告訴我公公。他老人家最仰慕武將，仰慕魏家。得知將軍噩耗後便鬱鬱寡歡至今。”

在這一聲聲中，寧老夫人擦了擦眼淚。

“受罪了，你這孩子受罪了啊。”

“快，過去給你娘看看，這些時日她是日也思你，夜也思你。”

寧素嬋立在原地，視線就沒從魏昭身上下去過。

她看著魏昭被簇?fù)磉^來。

一步一步，走向她。

最後在她面前立定。

活生生的，不再是涼冰冰毫無生氣的棺材。

寧素嬋卻怎麼也看不夠。

魏昭沉穩(wěn)如常，恭敬依舊。朝她拱手作揖，行了一禮。

“母親。”

寧老夫人見狀，暗自搖頭。這母子之間，過於疏離了。

之前王家子從外頭撿了條命死裡逃生回來，可是抱著其母痛哭流涕的。

可下一瞬，她看到魏昭行完禮後，朝一處招手。

所有人都看見了。

視線跟隨過去。

是馬車方向。

不對，準(zhǔn)確來說，是落後魏昭好幾步，這會兒半垂著眸，款款拾級而上的女子。

那女子眸球?yàn)蹯`，眉如新月，櫻桃小嘴紅潤潤的。

幾人心思都在魏昭身上，差點(diǎn)都忘了他還帶回來一個姑娘。

成爲(wèi)焦點(diǎn)後，虞聽晚不見慌張。

場面是大，她沒見過，可姑娘沒露怯。

她走路不似上京貴女那般蓮步輕移，透著股輕快，步履起伏間，裙襬照樣搖曳生姿。

姑娘才走到魏昭邊上，就被他拉住了手。

這一舉動，周遭吸氣聲此起彼伏。

魏昭卻渾然不覺：“這是兒子在外娶的妻，虞氏。”

“性命垂危得她照拂，方能全須全尾回來。”

他側(cè)頭看向姑娘。

“喊人。”

虞聽晚朝寧素嬋笑：“婆母。”

寧素嬋呼吸微頓，風(fēng)都是苦的。

她沒有點(diǎn)頭回應(yīng)。

只是定定看著魏昭。

魏昭神色依舊，看似恭敬，可又有幾分恭敬？

自古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新婦得要長輩點(diǎn)了頭認(rèn)可，才能入家譜。按照規(guī)矩，先得讓她細(xì)細(xì)盤問。

身世，年紀(jì)，姓名，八字……她統(tǒng)統(tǒng)不知。

還沒進(jìn)家門，魏昭便當(dāng)著那麼多人的面稱這女子爲(wèi)妻。這分明想在外徹底坐實(shí)了魏家少夫人的身份。

她這個兒子最是聰慧，可竟用在了她身上。

難怪進(jìn)宮前把人也帶走了。

是怕她爲(wèi)難這虞氏？

她這個當(dāng)母親的，就這般遭他忌憚？

眼瞅著情況不對，寧國侯出來打圓場。

“好小子，你娘本爲(wèi)了你的親事頭疼。如今倒是自個兒帶媳婦回來了。你父親要是知道，別提多欣慰。”

寧國侯夫人笑著應(yīng)和：“歸之一向讓人省心。”

這世家成親，最講究門第。可救過魏昭，魏昭態(tài)度又?jǐn)[在那裡，那就另當(dāng)別論了。

“這新婦是歸之自個兒挑的，他眼光一向高，自然不會錯。”

“這一路怕是風(fēng)塵僕僕，可別在門口杵著了，這也不是說話的地兒，都快進(jìn)家門。”

她又對寧素嬋道：“這般標(biāo)緻我瞧著都?xì)g喜，你這個當(dāng)婆母的就偷著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