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真的是他！

林夏只覺得後背發涼，葉言真的回來了，他對著安米踏出手，沒有放過季明遠，其實就是恨季明遠，也恨她吧？

“我不想離婚。”

葉言當初是這麼說的，他額上臉上都是細密的汗珠，他的眼睛裡，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對她的深情。如果不是他們之間經歷這麼多的糾葛，如果不是她以爲寧宇哥哥已經死了，如果不是她已經有了萌萌有了牽掛不敢再去賭一份虛無縹緲的愛情。恐怕，擺在八年前，她和他初初在一起的時候，她真的幸福的立刻死掉都無所謂了。

如果是那時候，她真的願意相信，毫無保留毫無退路的相信他，他是愛她的，一定是的。不然，他爲什麼不離婚呢？呵呵，可惜不是啊，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年後的她，早就失去了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朝氣和銳氣。發生了這麼多事了，她怎麼敢去相信呢？她怎麼敢妄自沒有自知之明的認爲，他是愛她的呢？

她只敢一遍一遍的說服自己，那是因爲老虎不允許自己的權威受到挑戰，一個一直以來王一般生存著的男人，他可是高高在上的葉言啊。就算是要離婚，也必須由他來提出！

“他會報復我的，他就是來報復我和明遠的。因爲我們挑戰了他的尊嚴，他不可低下的頭顱。”林夏渾身發著抖。

寧宇抱住林夏安慰說：“別怕，你還有我呢，就算付出整個傲騰，我也不會讓他傷害你一分一毫。”

林夏在寧宇的懷抱裡，聽到他這樣說，不由得又想起八年前的事情。那天，她看見顧婷在葉言的牀上，她只能對著寧宇哭。然後她的寧宇哥哥，林夏低頭看看寧宇的腿，都是她害的！是她的軟弱害的他。

“不可以。”林夏說。

“恩？”寧宇疑惑的低頭看她。

“什麼不可以？”

林夏站直了身子，看著寧宇，忽然堅定的挺直了腰說：“寧宇哥哥，這一次，我不能再依靠你幫我解決所有的問題了。當初就是因爲我的懦弱，才害的你丟掉了一雙腿。現在，我難道還要做當初那個一點用都沒有，只顧著找你保護我的小夏嗎？”

“我不要再依靠別人救我了，這一次，不管葉言怎麼報復我，我都要自己救自己。”林夏堅定的說。

寧宇意外的笑了笑，但還是很擔心的說：“那你打算怎麼做呢？我不想你有危險，畢竟，你一個女人，怎麼跟葉言鬥？”

林夏想了想說：“對付葉言的事情還不急，現在防備著倒是應該的。哦對了，季明遠還有個妹妹在英國治療，當初是自殺跳河，導致一直昏迷不醒。你應該也聽說過，就是葉言之前定過婚的那個女孩子，叫季思甜。”

寧宇點點頭，五年前，葉氏總裁的訂婚宴後不久，未婚妻自殺未遂，可是個大新聞。

“我擔心葉言會對季思甜動手。”林夏說。

寧宇挑眉：“畢竟是訂過婚的人，算得上是未婚妻，不該吧？再說，季思甜都已經植物人了，還能怎麼不放過她？”

林夏搖搖頭：“不，寧宇哥哥，你不瞭解葉言。他如果真的恨一個人，要報復的話，就會無所不用其極。再說，就算定過婚又怎麼樣？當初他和季思甜訂婚沒多久，季思甜出事，可沒見他有半點心疼啊。明遠就這麼一個妹妹，季思甜出事跟我也有些關係，我不能不好好保護她。”

寧宇沉吟一會兒，說：“好的，這件事交給我吧。你把季思甜所在的醫院，病房號告訴我。我派人去保護著。雖說是英國，但是也不要小看了傲騰的實力哦。”

林夏幾乎沒有半點猶豫，就立刻把季思甜所在醫院，病房號，各種所有知道的，可能用得上的信息，都詳細的告訴了寧宇。

寧宇一邊記下，然後忽然擡頭眼神閃爍：“小夏，你就這麼相信我嗎？萬一，我會傷害她呢？”

林夏頓了一秒，然後笑的燦爛：“不會的，寧宇哥哥怎麼會害別人？再說，不相信你還相信誰，全世界我最相信你了。”

寧宇愣了兩秒，然後低低的笑了。抱歉，全世界你最相信我，但對我來說，全世界我最想要得到的人，就是你。

兩個人走到家門口，寧宇停住了輪椅，林夏回頭疑惑的看他。

“還有一件事。”寧宇說。

“什麼事？”

寧宇擡頭，眼神複雜：“你還記得顧婷嗎？”

林夏表情也很複雜，曾經他們真的是最好的朋友，可是五年前，她曾經做過那樣子的事情，她恨她，因爲寧宇，林夏能理解。

“顧婷她，很愛你。”林夏說。

寧宇呼出一口氣：“我知道。就像我很愛你一樣。”

林夏沒有說話。

寧宇繼續說：“你去英國之後，顧婷就去整容了。”

“整容？好端端的整容做什麼，她已經很漂亮了。”林夏皺眉。

寧宇眼底有一陣惋惜的神情：“她把自己整的和你很像很像。”

寧宇嘆口氣，眼神微微瞇起來，好像看見了顧婷那張跟林夏極爲相似的臉。當時一見到，即使是他也著實嚇了一瞬。

“整容完回來，我都嚇了一跳。確實是跟你很像了，鼻子，嘴巴，就連耳朵她都調整了形狀。唯獨，眼睛不像。”寧宇說著，看著林夏的眼睛笑了笑。

“她的眼睛，眼神裡的東西，是騙不了人的。她是顧婷，只能是顧婷，一輩子都是顧婷，不會是林夏。皮囊而已，像了也沒什麼用。”

林夏苦笑了一下，不知道該說什麼。顧婷去整容，還照著自己整容，無非就是爲了寧宇唄。

“那她現在在哪裡？”林夏問。其實她倒也蠻想見見現在的顧婷的，見見一個整容成跟自己很像的人，很古怪吧。

寧宇頓了一會兒，然後說：“其實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兒。她失蹤了，帶著和你一摸一樣的臉失蹤了。我懷疑，她被葉言抓走了。”

林夏呆了呆，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寧宇看著林夏說：“我知道她諸多不好，做了很多不該做的錯事情。但是，她終歸是我們曾經最好的朋友，從小一起長大的人。如果你打算對付葉言的話，記得要打聽打聽她的下落。顧婷怎麼也不該不明不白的丟了的。”

林夏嘆口氣，只是點點頭。寧宇說的沒錯，說到底也是一起長大的曾經最好的姐妹，無論是她還是寧宇都做不到不管不顧的吧。

“你先回去吧，我還要回公司有些事情處理，順便找人去關照一下季思甜。”寧宇說。

林夏猶豫了一下說：“要不要我陪你去，你一個人不方便。”

寧宇卻是表情一冷說：“沒事，我都習慣了這麼多年，方便。”

說完，寧宇就自己轉著輪椅離開了，林夏咬了咬嘴脣，她總覺得剛剛那句話，好像傷到了寧宇哥哥似地。

剛出小區，一輛黑色林肯停在面前，寧宇面無表情的上了車。

“找人給季明遠弄點藥。”寧宇冷冷的說。

前面的男人沒有回頭，一邊開車一邊回答：“讓他死？”

寧宇勾起嘴角說：“不，讓他多睡幾個月。”

男人簡單的應了一聲，紅燈的時候，他回過頭，竟然就是當初跟在楊薇薇和葉言後面的捲毛，也就是吳柯。

“爲什麼不乾脆弄死他？”捲毛問。

寧宇搖搖頭：“這幾年，你倒是越來越喜歡死人了？別怪我沒告訴你，這個季明遠可是有個好朋友叫安子涵。你知道的吧？”

“安子涵？”捲毛愣住，表情有一剎那的溫暖，但隨即是更加陰冷的狠戾。

寧宇沒有打算再在這個話題上多說什麼，在手機上翻開之前林夏說過的季思甜的消息，對捲毛說：“吳柯，還有一件事你親自去處理一下。在英國，季明遠的妹妹季思甜，想辦法讓醫生開個證明，腦死亡。”

英國兩個字，吳柯一聽見就渾身戰慄了一下，連綠燈亮起來都沒有注意到。直到後面的一輛車嗯響了喇叭，他纔回過神發動車子。

“怎麼，沒想到隔了這麼多年，你還想不開。”寧宇冷哼一聲。

吳柯勾勾嘴角：“彼此彼此啊。”

寧宇沒有說什麼，只是閉上眼睛，林夏那張忽然堅定起來的小臉好像就在眼前。她如果真的打算對葉言出手，他倒是了見其成的，不過看來，還需要一劑最後的狠藥。

吳柯見他沒什麼反應，倒是又補上一句：“林夏現在都回來了，你還恨葉言？”

寧宇眼睛裡的最後一抹光芒悄然消失的一乾二淨。他看著窗外變換的風景說道：“我不恨他，我只不過已經習慣了恨他。”

時間過的太久了，爲了恨爲了報仇而活著的時間過的太久了，他已經開始麻木，麻木到害怕有一天沒有了恨，就真的活不下去了，就真的，找不到自己活著的意義了。

吳柯笑了笑：“是啊，習慣可真可怕，不過習慣，才能讓人死皮賴臉的，無論如何都不放棄的，活下去。”

寧宇是這樣，他，亦如此。活在冰冷絕望的黑暗裡，靠著對恨意的習慣，支撐著每一步的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