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原本以爲葉言的這毛病也就是一天兩天的事情,可是接下來一個月的時間,葉言竟然誇張到都不出門了。
林夏真的是忍無可忍的問:“你不用上班嗎?”
葉言坐在沙發(fā)上,一邊裝自己剛剛買回來的防滑扶手,一邊說:“不上了,等你過了三個月安全期我再去,現(xiàn)在要保胎。”
林夏啞住了,保胎?天知道這到底是他保胎還是她保胎?無奈的看著葉言,林夏眉頭黑線都往下掉。這有錢人有個孩子果然是不得了的事情,反正也不怕浪費錢,就拼命往家買東西。這孩子纔多點大,葉言就已經(jīng)把寶寶房間都準備好了。而且根本不知道男孩還是女孩,他就乾脆男孩準備一間,女孩也準備一間。
林夏說這不是沒必要嗎?再過段時間就知道男女了啊,可是葉言竟然說反正早晚男女都會有的。林夏也是無語,也就是葉家的豪宅能夠放得下這麼多東西了,什麼尿不溼啊奶粉啊什麼的,一套一套的,各種品牌恨不能都給搬回家裡來了。
而某個頓時變成傻瓜的男人,還一臉欣喜的擡頭忽然問她:“寶寶有沒有踢你?我聽鄒琛說,寶寶以後會有胎動的,會踢人的。”
林夏長嘆一口氣,恨不能一腳給他踢出去:“寶寶纔多大點,哪裡有本事踢人?”
而被林夏沒什麼好氣的罵一句,葉言也是一點都不在意的樣子,繼續(xù)興致盎然的裝東西。儼然就是一副快要當爸爸的欣喜模樣。
林夏看著葉言這個樣子,低頭默默摸摸自己的肚子,小腹那裡仍舊平坦,而比起之前懷萌萌的時候嚴重的孕吐反應(yīng),這一次就好很多了。她吃好喝好的,光一個月就胖了好幾斤。寶寶肯定長不了這麼多,果然胖的是她自己了。
孩子,都快要三個月了,難道真的要生下來了嗎?如果,再不做決定,就來不及做決定了。林夏看看葉言,猶豫了一下,開口道:“之前我們?nèi)ズ_厔e墅的時候,白敏和來找過你。”
葉言停下動作,回頭看林夏,過了一會兒然後說:“她說什麼了?”
林夏儘量讓自己笑的自然,避開葉言的眼睛說:“也沒什麼啊,就說是你的未婚妻啊什麼的唄。呵呵,反正我也沒所謂的,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路啊,電視裡小說裡都見多了這種正房過來宣告主權(quán)的了。”
葉言頓了一下,盯著林夏看了很久,直到林夏自己的笑容都再也維持不下去,臉上掛著某種很尷尬很僵硬的表情,他說:“你不用在意她,我和白家的婚約很快就會取消。你懷孕之後我就已經(jīng)跟白家提出過這件事了,雖然還沒有完全處理好,但是我不會娶白敏和。”
林夏愣住,微微張著小嘴,呆呆的看著葉言,不敢相信這是從他嘴裡說出來的。他爲了她和肚子的孩子,竟然就這麼爽快的打算取消和白敏和的婚約了?
林夏眼神閃動:“爲什麼?我知道白家在國外的勢力很大,這幾年在國內(nèi)發(fā)展的也越來越好,白敏和說過,你很需要她和她背後的家族的幫助。而且,白敏和還說,她和你之間根本沒有感情,不過是利益,她甚至說我不必在意她的存在,只要不動財產(chǎn),她根本不在乎人如何。所以,我的意思是,你沒有必要這麼做的……”
葉言的做法真的讓她不安,林夏覺得自己根本就沒有考慮好要不要生下這個孩子,葉言卻已經(jīng)把他自己的後路都給斷的徹底了。她受不起這樣的付出,也看不了葉言這樣的果斷。
葉言打斷她:“別說了,別管白敏和說什麼。哪怕是財產(chǎn),以後都是你和孩子的。是你,就全部都是你的,不會是別人的。”
林夏愣愣,心裡一暖一涼的兩股情緒反覆的衝擊著,焦灼衝撞著。從前她是真的多想要葉言的這份溫柔,這份真誠,這份不摻有雜質(zhì)的愛和保護啊,可是現(xiàn)在,她甚至沒有辦法跟葉言解釋,林萌萌和季明遠的存在。
而且,當初她接近葉言就是爲了季明遠,她不是爲了和他重溫舊好纔回頭的啊。如果不是季明遠和安米踏出事,她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回來。可是現(xiàn)在失去了記憶的葉言,對她這麼好,他不記得的,可不代表她也能忘掉。
林夏發(fā)現(xiàn),就算是叫她只是短暫的不在乎都根本做不到。這麼多年來,葉言一直在她心裡,從未消失過。只是她刻意給那段記憶給那個重要的人,加上了雙引號,永恆的封鎖在心房的角落裡,任由往事落上灰塵。
林夏忽然覺得很害怕,可是她又說不清自己究竟害怕什麼。她不知道是害怕葉言知道真相後的報復(fù),還是害怕季明遠永遠醒不過來她一生都無法逃離背叛和愧疚的陰霾,或者,她害怕眼前這個略微有些孩子氣的難得的如此可愛的葉言,下一秒鐘就消失殆盡了。
寧家,林夏一直沒有回來,顯然就是待在葉家。寧宇每天都和林萌萌在一起,可是看著林萌萌那張酷似了葉言的小臉上的眉眼轉(zhuǎn)動,他心底的恨意便開始無限期的凝聚起來。、
而當林萌萌不知道是第幾次的撒嬌問媽媽在哪裡,要去找媽媽的時候,這種憤怒的情緒的集聚也算是到達了極限。
寧宇撥通了吳柯的電話,告訴他儘快處理了和安子涵之間的事情,他決定將安子涵給林夏和葉言送回去。
吳柯自然知道葉言的意圖,安子涵回去的目的就是爲了破壞林夏和葉言的現(xiàn)狀平衡。安子涵肯定是見不得林夏對不起季明遠的,畢竟她也是季明遠多年的好友。只是,想到要在這種情況下面對安子涵,吳柯心裡也是百般複雜糾結(jié)。
安子涵被關(guān)在這個小公寓裡已經(jīng)有一個多月了,自從之前在醫(yī)院被他們帶回去之後,就不準她出門。吃的喝的穿的都按時送過來,但是她再也沒有見過除了打掃衛(wèi)生的人之外的其他人。
吳柯進來的時候,就看見安子涵坐在窗戶邊上,側(cè)臉對著他,微微出神。忽然就想起了很多年前,他們還在學校的時候的日子,簡簡單單無憂無慮,約定好了的一輩子就以爲真的是一輩子了。
“我以爲你不打算見我了,就打算這麼關(guān)著我關(guān)到死呢?”安子涵嘲諷的笑了笑,然後轉(zhuǎn)頭看他。
吳柯愣了一下,眼神閃爍了一下說:“胡說什麼,我不會讓你死。”
安子涵重新回過頭:“也是啊,我都習慣了一個人,一個人久了,什麼寂寞不寂寞的就都不是事兒了。你知道嗎,習慣很可怕,但若不是我習慣了一個人的時間很久,你說你把我關(guān)在這裡一個月,是要把我逼瘋嗎?”
吳柯頓了一下,想起卻是已經(jīng)一個月了,心裡也是有些愧疚,於是溫和的說:“你今天就可以走了。”
安子涵轉(zhuǎn)頭瞪著他:“怎麼,打算放我走了?你的老闆竟然同意放我走了?”
吳柯勾了一下嘴角:“恩,你今天就可以回去了。”
安子涵抿住嘴脣,不甘心的看著吳柯,不該是這個樣子的!他們這麼久沒見了,難道他不應(yīng)該解釋一下當年發(fā)生的事情的原因嗎?
安子涵看著這樣的吳柯,隔了這麼多年,他的樣貌雖然沒有多少的變化,可是神態(tài)上已經(jīng)是改變了太多了。她早已經(jīng)不可能從他的臉上就輕易的看出他的想法了,但是有一點她也明白,他不再是當初那個跟她說了再見,約定好了一輩子的男同學了。
安子涵忽然笑了,吳柯皺眉,他不知道安子涵笑什麼,而且那種笑容裡,盡是諷刺和不屑。他的心,原本早就塵封上印的心,又被深深地撥開了傷口,鮮血淋漓。
安子涵笑著笑著,眼淚就落下來:“吳柯,你知道嗎?你現(xiàn)在的樣子讓我覺得自己真的很可笑。呵呵,你也覺得我很可笑吧,竟然爲了一個幼稚到極點的約定,做到了這個地步。過去多少年了,我一直在等。可是我等到什麼了?等到了一個殺人魔頭?等到一個可怕的陌生的男人?等到一個根本就不記得我們的承諾,根本沒有把我當一回事的男人?”
她走近吳柯,直視那雙在夢裡多少次想要重新觸摸到的眼睛,安子涵伸出手,真的放在了吳柯的眼睛上,吳柯的身體微微顫動了一下,沒有推開她的手。
“告訴我,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很可笑,你是不是,從來沒有想過我,你是不是,早就忘記了你就跟一個女孩子的約定,你是不是,根本沒有在意過我會等你。”
吳柯閉上眼睛,他想說什麼,不想讓她這麼難過悲傷。可是喉嚨發(fā)澀,說不出什麼來。
當年他一走,一個電話一個短信甚至是一口口訊都沒有再給她,可是她仍舊在等他,哪怕無望還是在等待,她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等得到,可是安子涵一直覺得就算等不到,這也是她心裡真實的想法。可是,如今安子涵看著吳柯沉默的樣子,他的沉默只會是更加撕碎了她的尊嚴。好像在說,在嘲笑,她所作的一切都是一場笑話!
安子涵搖搖頭,絕望收回自己的手,朝著門口走去。
在安子涵跨出去的那一剎那,吳柯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我沒有忘記我們的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