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皇帝跑了。
佟太師跑了。
李閣老跑了。
被讚譽爲大周救星的李大將軍，護著他們一起跑了。
等方臘反應過來時，那羣達官貴族跑得比兔子還快，早就坐上準備好的樓船。
方臘心疼不已，這些人得帶走多少錢啊！
“攻城！”
敵人都主動打開城門了，此時不進，何時進？
亂軍如飢渴的豺狼，想要涌入那道城門。
蘇玄明聲嘶力竭：“關城門！”
“不許關！我們還沒走呢。”濟國公氣喘吁吁。
倒黴催的，家裡的女人淨拖後腿，這也捨不得扔，那也要帶走。動作磨磨唧唧，致使自家掉到逃命隊伍的末尾。
北城門的禁軍擡頭看一眼蘇玄明，到底聽誰的？
“關城門！一旦讓亂軍進來，我們都死定了。”
禁軍打了激靈，使出全身力氣合上那道厚重的城門。
亂軍拔足狂奔，胸腔劇烈的起伏著。
二十步，十步，五步……一步！
哐！
城門被關上了。
“我你媽！生孩子沒屁眼！”
眼見就差那麼一點點就能進入京都城，亂軍們失望至極，破口大罵。
方臘在城下喊道：“蘇大郎，不如我們合作一把？大周皇帝都跑了，你何必螳臂擋車？你打開城門，放我們進去，我們只求財，不求地盤。等雲國公一來，我們就把京都拱手相讓。”
“大周皇帝向來看雲國公不順眼，任命你爲京都太守，就是看想看到我們鶴蚌相爭，最後他漁翁得利。蘇大郎，你是個聰明人。大周皇帝就留給你那麼一點點人手，我們若是不惜一切代價地攻城，你也扛不住。”
“都是朋友，何必相互傷害？我求財，你取地盤，兩全其美！”
太陽升起，京都內許多百姓都已得知，年輕皇帝棄城而逃，滿心惶恐不安，不知何去何從。
他們涌到南城門，想要跟隨皇帝的腳步，逃離京都。
可城門被關著，亂軍堵在城外，亂軍頭領還在勸說京都太守蘇玄明繳械投降。
老百姓們仰著頭，城牆太高太高，他們看不清蘇玄明在哪，只能猜測著，那道最挺直的背影應該就是他了吧。
蘇大人會答應嗎？亂軍進城後，他們該何去何從？要不要找個地方躲起來？
蘇玄明沒時間放狠話，他手下總共就一萬人，要守住這座恢宏的城池，很是吃力氣。
方臘久久等不到蘇玄明的回覆，就知對方不願意合作。
他磨磨後槽牙，狠厲道：“敬酒不吃，吃罰酒！準備一下，現在就攻城！”
他是畏懼雲國公，但云國公遠在雲州，縱使長翅膀，也不能立刻飛到京都來。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他們可以佛擋殺佛，神擋殺神！
方臘破釜沉舟，把人命當成攀登城牆的梯子，箭矢，石塊，各種器械全部用上。
他們不再考慮，箭用完了，萬一雲國公來了會怎麼樣？
他們只想著攻下眼前這座城池，今日有酒今朝醉！先把潑天的財富弄到手，至於以後如何，到時候再說！
很顯然，只有一萬人的蘇玄明完全無法抵擋如此瘋狂的進攻。
“西門被破！”
“東門被破！”
守城就是這樣，一旦被擊破一個口子，這個口子就會像蜘蛛網一樣迅速蔓延，最後完全崩壞。
“大郎，走！守不住了！”雲州侍衛團團圍住蘇玄明，把他護在中間。
蘇玄明點頭。
他們必須要趁亂出城，不然被方臘抓到，肯定會成爲他和阿孃談判的籌碼。亂軍終於得到了這座王城。
他們一直以來的怨恨和貪婪，在這一刻完全地釋放出來。
這是聖人和渠帥們所允許的，樂見的，也是他們都在做的。
凡是城裡，他們入目所及，儘可大肆劫掠。
他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財寶，女人，誰先看到的，就是誰的。
方臘等人則直衝皇宮。
皇帝逃得太急，只帶走最珍貴之物，皇宮裡處處都是寶物，就連柱子都鍍了一層金。
聽說，殿內鋪的地磚，比價黃金！撬走！
蘇玄明看到，到處都有人在逃命，到處都有人在搶劫，好不容易開啓的店鋪，又匆匆忙忙的關門。
還有一些明顯不是亂軍的人拿著棍棒去砸別人家的門。
亂了！
京都亂了！
亂軍們搶奪財物，但凡對方有一點反抗，擡手就是一刀。
正如史書說的那樣，人性是一點點崩壞的。
他們起初是求財，但普通人家被搜刮兩三遍後，一個銅板都拿不出來。
於是，屋子裡的女人們就遭了殃。
亂軍想著，辛苦一場，賺不到錢，總得拿點其他的做補償。
如此來個三五遍，人性的惡就被無限放大。他們體會到掌控生死的快感，沉浸其中，不可自拔。
京都城裡的老百姓，像沒頭的蒼蠅，想找一個安全之地。
濟國公世子想回濟國公府，熟悉的地方能給他帶來安全感。
濟國公世子夫人給了他一巴掌：“你要去找死，別帶著我們。”
她決定去城根下的貧民區，亂軍肯定會先搜刮皇城和各家府邸，此時，貧民區的亂軍會比較少。
想到這裡，她脫下身上的華服和簪子，抓起地上的一把土，抹到臉上和脖子上。
其他人見狀，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似的，紛紛照仿。
在去貧民區的路上，他們遇到了一個男子，被踩斷了腿，縮在牆根處，痛苦地哀嚎著，懷裡還死死地摟著一個面色青灰的孩子。
濟國公世子夫人掃一眼，皺眉，這人好生眼熟，似乎在哪見過？
她搖搖頭，低著頭，繼續往前走。
她們一家人都要被嚇壞了。
好多人家大門都敞開著，門樑上用繩子吊著一具具屍體。
屍體晃晃悠悠，舌頭伸出老長，眼珠子幾乎要瞪出眼眶。
濟國公世子被嚇暈了！
濟國公世子夫人沒管他，此時，保住自己的性命要緊，兒子還在雲州等她團聚呢！
她壓下強烈的反胃感，小心翼翼地在小巷中穿梭。
“夫人！您……”妖嬈的小妾像個顯眼包。
濟國公夫人低著嗓音道：“要伺候，你去伺候。”
顯眼包自然不會去扶一個暈倒的人，開玩笑，現在可是在逃命！
濟國公年紀大了，看到這一幕，一聲不吭，只是眼角默默流出一滴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