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長在手上的貨如果不脫手,恐怕要賠上老本……”
“什麼意思?”
“道長心裡明白?!?
“貧道-點(diǎn)也不明白……”
“哈哈,那就是欺人之談了?!?
方玨聽得莫明其妙,但直覺地感到其中必大有文章。江湖中無奇不有,各逞心機(jī),爾虞我詐,實在可怕?!霸摗彪p目一瞪,繼而嘿嘿一聲冷笑道:“閣下意何所指?”
“當(dāng)然指的是貨物?!?
“什麼貨物?”
“道長要老夫說出來?這……交易之道,首重秘密,其次是道德,說出來……恐有不便吧?”說完,神秘地笑笑。向後挪了一步,“元虛”大睜著眼道:“閣下別看錯了人,找錯對象是會血本無歸的!”“通四海”揮揮手,道:“俗話說生意眼,做生意人的眼光最亮,錯不了的?!薄霸摗币蛔忠痪涞氐溃骸伴w下定要做這筆生意?”
“不錯,誠心誠意,看準(zhǔn)了的生意,老夫不願放過?!?
“一定要做?”
“一定!”
“什麼價錢?”
“一定不會讓道長吃虧就是?!?
“如果貧道無意做成這筆生意呢?”
“當(dāng)然,當(dāng)然,生意買賣,必須兩相情願,不能強(qiáng)買強(qiáng)賣,生意不成仁義在,不過……道長最好是三思,免得後悔?!?
“後悔……不至於吧!”
“啊哈!也許就在眼前?!?
方玨心中一動,但更加茫然了。“元虛”陰惻惻地道:“如果貧道願意後悔呢?”“通四?!背将k望了一眼,才沉緩地道:“這又何苦呢?人生可不能做後悔的事,小悔還有可說,大悔卻只有一次,未免不值,何況老夫出的價錢,保證讓道長滿意?!薄霸摗币ба?,道:“說說看!”“通四?!鄙衩氐氐溃骸斑@得易地而談!”“元虛”點(diǎn)頭道:“好,咱們易地而談?!狈将k忍不住道:“閣下說……與在下也有交易?”通四海”拱手道:“對不住,老夫與這位道長成交,少俠這方面便只好暫緩了。”方玨默然?!霸摗币黄^,道:“我們走吧!”“通四?!毙n著方玨齜牙一笑,道:“少俠,生意不成仁義在,請多包涵,以後還是有機(jī)會的,老夫告辭,後會有期。”說完,嘩啦-搖算盤,掉頭便走?!霸摗鄙钌钔朔将k一眼,打個稽首,快速跟上“通四?!薄7将k心裡狐疑萬端,但只能眼巴巴望著對方離去。就在此刻,兩條人影匆匆奔來,赫然是“土行仙”與“無膽書生”?!巴列邢伞鄙硇芜€沒站定,口裡便大聲道:“噫!你小子怎麼在這裡?”“無膽書生”接著道:“我們這麼快又碰頭了?!狈将k不便抖露龍繼光的家事,想了想,道:“晚輩碰上了‘陰陽令婆’,本想追查百花會主的下落,卻被她兔脫了。”“土行仙”驚聲道:“你對付得了那老虔婆?”吐口氣,方玨期期地道:“很吃力就是!”說完,朝遠(yuǎn)方望了一眼,又道:“前輩聽說過‘通四?!淙它N?”“土行仙”老眼一亮,道:“那隻老狐貍麼,當(dāng)然知道,令人頭痛的人物,在江湖中要找一個像他那樣鬼詐的人很難,你小子怎會問起他?”
“他剛離開不久?!?
“噢!被他找上,絕無好事,你們是無意碰上的?”
“也可以這麼說?!?
“他對你說了些什麼?”
“他跟一個叫‘元虛’的中年道士大談交易,然後雙雙離開了?!?
“無膽書生”雙目大睜,慄聲道:“中年道士?”方玨一怔神,道:“是的,怎麼樣?”“無膽書生”急聲道:“走了多久?”方玨道:“剛走片刻!”“土行仙”一頓手中鏟頭杖道:“小子你領(lǐng)先,我們快追!”方玨大惑不解地道:“怎麼回事?”“土行仙”道:“等追上對方再說,快!”方玨滿頭玄霧,不便再追問,只好領(lǐng)先朝“通四?!迸c“元虛”奔去的方向追去,“土行仙”與“無膽書生”後隨。
一口氣奔出了四五里,蹤影全無,“土行仙”剎住身形道:“別追了,另外再想辦法!”三人停了下來,方玨忍不住道:“前輩,到底怎麼回事?”“土行仙”喘了口大氣道:“你先把經(jīng)過的情形說說看?”於是,方玨把“元虛”與“通四?!毕柔岈F(xiàn)身,以及談生意的經(jīng)過說了一遍?!巴列邢伞钡愕溃骸熬褪峭砹诉@麼一步,嗨!”方玨目注“無膽書生”道:“胡兄,在下糊塗了……”“無膽書生”激聲道:“那道士便是‘討債人’的化身,我?guī)熜值芤宦纷贰狈将k如觸電似地一震,星目登時睜得滾圓,慄叫道:“討債人!”
“不錯,這廝相當(dāng)?shù)蠼?,若非由於家?guī)熢谒砩狭袅擞浱?,還真認(rèn)不出來,他的易容之術(shù)已臻上乘?!?
“嗨!真是……”
“他逃不了的,時間遲早而已?!?
方玨靈機(jī)一觸,想到“討債人”與“通四?!彼劦纳?,不由脫口道:“是了,他們所談的生意……”
“土行仙”道:“你想到什麼?”
“他們交易的東西,定是‘無極寶典’?!?
“何以見得?”
“晚輩回想當(dāng)時的情況,‘通四?!Z含威脅,‘討債人’似怕當(dāng)場被揭破身分,脫不了身,才勉強(qiáng)答應(yīng)。”
“這有可能,不過……‘通四?!芨妒颤N代價呢?”
“這點(diǎn)無從想象?!?
“如果是黑吃黑,‘討債人’不會吃那一套,想象中,‘通四?!^的代價,當(dāng)非尋常事物,你說……‘討債人’是在被言語威脅之下勉強(qiáng)答應(yīng)的?”
“是的!”
“唔!老狐貍與豺狼打交道,定然有好戲上場,我們分三路繼續(xù)搜索,你小子居中,老夫與胡師弟爲(wèi)左右翼,如有發(fā)現(xiàn),打個信號,現(xiàn)在馬上行動?!?
於是,三人分三路展開搜索。
方玨由中路緩緩搜索前進(jìn),視覺和聽覺保持高度靈警,心裡多少有些懊喪,分明到了手的東西,一時粗疏,竟被飛了,如果當(dāng)時心思縝密些,“討債人”將無所遁形。正行之間,忽見一條人影從不遠(yuǎn)之處蹣跚橫過。方玨心中一動,立即彈身攔截,目光掃處,不由大感激動,冷喝一聲:“站住!”對方赫然是“通四?!?。“通四海”止步,搖頭望著方玨道:“少俠喚住老夫何爲(wèi)?”方玨手按著劍柄道:“談生意!”“通四?!斌@詫地道:“少俠要跟老夫談生意?”
“不錯,這是閣下的本行?!?
“什麼生意?”
“閣下交出與那假道士成交的東西,以物易物。”
“少俠知道他是假道士?”
“嗯!事後想起來的?!?
“什麼以物易物?”
“以閣下的腦袋交換那件東西?!?
“通四?!钡裳鄣溃骸斑@是什麼話?”方玨冷酷地道:“交出東西,便可保住腦袋,就是這麼句話。”“通四?!惫恍Φ溃骸昂蜌馍?,老夫是生意人,不作興掄刀動杖?!狈将k寒聲道:“在下一向言出必行,絕無更改,廢話不必說了。”“通四?!崩夏樢蛔?,道:“白儒,別門縫裡看人,把人給看扁了,老夫在江湖道上營商,將本求利,數(shù)十年來還沒蝕過本……”方玨霸劍出鞘,橫定了心道:“別耍嘴皮子,在下不耐煩這一套,答不答應(yīng),一句話!”“通四海”一抖鐵算盤,煞有介事地?fù)芰藥紫轮樽?,搖頭道:“不成,老夫無法答應(yīng),那將血本無歸?!崩浜吡艘宦?,方玨冷悽悽地道:“那在下只好得罪了!”霸劍倏地?fù)P了起來。“通四?!睆娜莸卦贀芰?陣算盤,道:“好吧!老夫做生意一向穩(wěn)紮穩(wěn)打,想不到這次……爲(wèi)了信譽(yù),老夫跟你做這筆交易?!狈将k緩緩垂落霸劍,沉聲道:“閣下願意成交?”“通四?!睋u搖頭,道:“老夫說的是另一筆交易?!狈将k登時心火直冒,怒聲道:“閣下最好別耍花槍?!薄巴ㄋ暮!鄙钌畹赝铝丝跉?,道:“咱們先把話說清楚,你向老夫要東西,你知道那是什麼東西?”
“-部寶典?!?
“嗯!算你猜對了,可惜……”
“可惜什麼?”
“那筆生意砸了。”
“什麼,砸了?”
“是砸了,這是老夫生平頭一次失算。”
“閣下的意思……是說東西沒到手?”
“一點(diǎn)不錯。”
冷哼一聲,方玨眸中閃現(xiàn)殺光,一錯牙,道:“說了半天,閣下是想死!”“通四海”苦苦一笑道:“你聽老夫說,本來那筆生意是十拿九穩(wěn),但老夫沒防到對方會用毒,險些蝕盡老本。”方玨心念疾轉(zhuǎn):“葛祖蔭曾是馬月嬌的情夫,馬月嬌是用毒世家,葛祖蔭多少會得到些毒技,不過,這老狐貍的話能相信麼?”當(dāng)下挑眉道:“閣下以爲(wèi)在下可欺?”
“什麼意思?”
“口說無憑?!?
“你不見老夫行動滯礙,不然你會截得住老夫?”
“這……閣下已經(jīng)付出了代價?”
“嘿嘿,那倒沒有,做生意有一定的原則,必須銀貨兩訖,貨不到手,是不會付錢的?!?
“這麼說,東西仍在對方身上?”
“可不是!”
“對方人呢?”
“自然是溜了?!?
“閣下原來準(zhǔn)備付出的價銀是什麼?”
“通四海”略一沉吟,道:“對不起,這是買賣規(guī)矩,老夫不能奉告。”方玨-時沒了主意,想了又想,才道:“在下算暫時相信閣下的話,不過,事不算完,閣下必須領(lǐng)在下找到對方,證實無訛之處,纔算脫了干係?!薄巴ㄋ暮!睋u頭道:“這可就難了,一時哪裡去找他。”方玨俊面-沉,道:“那可由不得閣下!”“通四海”道:“老夫不是說要跟你做交易麼?找人,老夫得單獨(dú)行動,人,老夫-定找到,他藏到十八層地獄之下,老夫也有本領(lǐng)把他挖出來,時間問題,爲(wèi)了招牌,老丈一定得到東西,不過……你得付出價錢。”心中一動,方玨道:“什麼價錢?”“通四?!弊志浞置鞯氐溃骸按戏驓?個人,用那人的六陽魁首交換‘無極寶典’!”方玨大震,慄聲道:“替閣下殺人?”
“不錯,公平交易!”
“殺誰?”
“等老夫得到東西之後再告訴你?!?
“要在下平白去殺人?”
“不是平白,說過這是交易?!?
“人命無價,並非兒戲,在下身爲(wèi)武士,能任意流無辜者的血麼?”“通四?!钡氐溃骸熬屠戏蚨裕瑏K非無辜,對方欠老夫一筆血債?!狈将k透了口氣,道:“但就在下的立場而言,對方與在下無怨無仇,能下手麼?”“通四?!蔽⑽ⅲ?笑道:“生意不成仁義在,老夫可以另尋買主?!本驮诖丝?,-個細(xì)細(xì)的聲音傳人耳鼓:“小子,答應(yīng)他,他並非善類,你的目的是要追回寶典。到時可以相機(jī)行事,當(dāng)殺則殺,不當(dāng)殺另做計較。”方玨心頭-動,這傳聲的定是“土行仙”無疑,當(dāng)下-頷首道:“好,成交!”“通四海”雙睛-亮,道:“大丈夫一言九鼎,到時可不能反悔!”方玨硬起頭皮道:“當(dāng)然!”“通四?!鄙钌疃⒘朔将k-眼,似要測度方玨答應(yīng)這句話的誠意有幾許,又似想看透方玨的內(nèi)心是否在打別的主意。然後臉上現(xiàn)出-個浮滑的笑,點(diǎn)頭道:“一言爲(wèi)定,貨到手老夫會找你,特別交代一句,千萬別跟蹤老夫!”說完,揚(yáng)長而去,身法輕靈得驚人。方玨怔望著對方的背影自視線中消失,心頭打了個結(jié),因爲(wèi)他一向重信諾,現(xiàn)在輕率答應(yīng)了對方的條件,到時食言不做劊子手,那將大失武土的風(fēng)度。人影從另一方位閃現(xiàn),真的是“土行仙”。方玨迎上前道:“是前輩傳聲要晚輩答應(yīng)對方的條件?”
“不錯!”
“如果到時諾言不能兌現(xiàn)呢?”“放心,老夫只是要借重老狐貍追出‘討債人’,他沒機(jī)會得到寶典而迫你實踐殺人的諾言,同時,也許老夫等會先他找到人?!?
“前輩的意思是盯蹤‘通四?!??”
“嗯,那是老夫的事,你不必參與行動?!?
“萬一事逼處此,非殺人不可呢?”
“那得看被殺的對象,老夫會安排的,絕不會讓你爲(wèi)難,老夫得去辦事了,你最好留在附近,別超出三十里,聯(lián)絡(luò)時容易些?!闭f完,疾掠而去。
方玨呆立了一陣,茫然離開現(xiàn)場,漫無目的地遊走,“土行仙”囑咐他只能在三十里範(fàn)圍之內(nèi)活動,以便有事時聯(lián)絡(luò)。薄暮時分來到一條河邊,在背山面河的水窪處,有-大片廢墟,從那些堅實的殘垣看來,在未毀之前,該是所很具規(guī)模的大莊宅,何以會變成廢墟,便不得而知了。方玨信步走向廢墟,心裡想:“這倒是個過夜的好地方,如果回市集投宿,太遠(yuǎn),可能會錯過‘土行仙’的聯(lián)絡(luò)?!碧ぶ叩[,穿人林立的危牆頹垣。突地,一陣異樣的喘息聲傳入耳鼓,方玨心頭一動,循聲掩了過去,目光掃處,爲(wèi)之駭然大震。在一個斷牆圈子裡,兩條人影對立,一個是被百花會尊爲(wèi)太上的“陰陽令婆”,另一個是副會主“南天鬼女”,她倆本是師徒,而此刻的情況卻令人駭異莫明,“南天鬼女”手持一柄亮晶晶的短劍,披頭散髮,滿面殺機(jī),而“陰陽令婆”猙獰如鬼,渾身是血。這太不可思議了。此地沒旁人,難道是師徒倆拼上了命?“陰陽令婆”有寶衣護(hù)體,怎會受傷?以“南天鬼女”的身手,又怎麼傷得了她的師父?照神情,雙方似有極深怨毒,這是爲(wèi)什麼?只見“陰陽令婆”厲聲道:“丫頭,你真的是瘋了麼?”
“南天鬼女”狂聲道:“老虔婆,我非殺了你不可。”“陰陽令婆”激顫至極地道:“丫頭,你是中了敵人的暗算,心神受制,做出這弒師之舉,你……”方玨心神俱震,看樣子“南天鬼女”真的是受了禁制,是誰做出這等酷毒的事,使師徒互殘,莫非又是“討債人”葛祖蔭的傑作?“南天鬼女”目爆狂焰,揚(yáng)起短劍道:“我只知道要你的老命?!薄瓣庩柫钇拧鼻旋X道:“你……真的要逼爲(wèi)師的殺你?”“南天鬼女”獰聲道:“你殺不了我,這短劍無堅不摧?!狈将k定睛細(xì)看,不由血脈賁張起來,“南天鬼女”手中所持的,赫然是“王者之劍”,父母當(dāng)年因這劍而喪生,三年多以前,這劍被葛祖蔭得到,三年後轉(zhuǎn)人馬月嬌之手,現(xiàn)在又到了“南天鬼女”手上,說起來這是父母的遺物,勢必要收回。
此刻,不遠(yuǎn)處的斷牆隙裡,正有一雙惡毒的眼光注視著現(xiàn)場,那目光,名符其實地像洞裡赤練。
暴喝聲中,“陰陽令婆”舉起柺杖,撲向“南天鬼女”,看樣子她傷勢極重,身形有些搖晃不穩(wěn),但一代女魔,畢竟不同凡響,這一杖攻出,仍然相當(dāng)詭厲狠辣?!芭?!”挾以一聲慘叫,“南天鬼女”口血狂噴,栽了下去。“陰陽令婆”在得手之後,以杖拄地,支持住搖搖欲倒的身軀,劇喘不止,口角沁出了血沫,方玨心念電轉(zhuǎn):“該加以阻止麼?……”驀地,“南天鬼女”猛可裡翻身彈起,撲向“陰陽令婆”。一聲低沉的悶嗥,師徒倆面對面貼在一起。場面倏地靜止下來,方玨心頭泛了寒。“陰陽令婆”雙睛暴突,身軀一陣震顫,仰面栽了下去,胸口血泉噴起數(shù)尺之高?!澳咸旃砼笔种蟹磮?zhí)著“王者之劍”,沒有動,劍尖凝著血珠。方玨頭皮發(fā)了炸,雖然對方是邪魔,也是仇家一路,但這場面太殘酷了,令人不忍卒睹。“砰”地一聲,“南天鬼女”也栽了下去,“王者之劍”拋出丈外。方玨彈身掠出,撿起“王者之劍”,但手在發(fā)抖?!澳咸旃砼痹趻暝?,想起來,但只起得一半,又跌了回去。方玨欺身上步,迫到“南天鬼女”身前,慄聲道:“馬姑娘,還認(rèn)得出在下麼?”“南天鬼女”瞪著眼不開口,眸子裡還殘留著狂焰。方玨吞了泡口水,又道:“會主藏身何處?”“南天鬼女”喘息著,吐語不清地道:“會主……誰?”方玨倒抽了一口冷氣,看來她是神智全失了,不死心地道:“百花會主馬月嬌,你姐姐,想想看!”“南天鬼女”身軀一震,狂亂地吼叫道:“我要?dú)ⅰ瓪ⅰ狈将k感到手腳發(fā)麻,“南天鬼女”心神喪失,看樣子什麼也問不出來。“陰陽令婆”業(yè)已斷了氣,但雙目不閉,那樣子實在怕人。方玨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際,突然瞥見不遠(yuǎn)處的牆縫裡,有樣白色的東西在晃動,上前一看,是塊白布,一半留在縫裡,是從另一邊塞進(jìn)來的,心裡已料到幾成,展開一看,果然不錯,三個血紅的大字“討債人”。真是“討債人”的傑作,這種報復(fù)手段之酷毒,可稱前無古人。一股殺機(jī)衝胸而起,毫不躊躇地越過斷牆,毫無所見。忍不住暴喝道:“葛祖蔭,有種的現(xiàn)身出來!”廢墟寂寂,沒有反應(yīng)。方玨當(dāng)然不會甘心,穿梭在廢墟間搜索了一陣,依然一無所見,看來對方已逃之天天了?!坝憘恕辈坏暮菔掷?,而且狡詐如狐,方玨爲(wèi)之髮指,他又回到原地,只見“南天鬼女”靜靜地躺著,已經(jīng)斷了氣。她並不似馬月嬌那樣狠毒,但卻落得如此下場,誰令爲(wèi)之?孰令致之?“討債人”在桐柏山中曾奪取了她的貞操,現(xiàn)在又害她弒師而後慘死,討債,已經(jīng)太過分了,根本人性盡失,方玨脫口自語道:“該殺,我絕不放過他!”基於人性與仁心,方玨把兩具屍體集在-起,就廢墟中現(xiàn)成的坑洞予以掩埋,還特別用一塊石板樹立標(biāo)誌,刻上“陰陽令婆與南天鬼女師徒埋骨處”-行大字。
夜暮低垂,浮雲(yún)掩著月光,境地一片慘淡?!靶峙_,你在此地!”話聲中,人影出現(xiàn),來的是“無膽書生”。方玨吐了口氣,道:“情況如何?”“無膽書生”嗨了一聲道:“通四海那隻狐貍太狡猾,竟然脫了梢?!?
“追丟了?”
“可不是,敝師兄仍在搜索,噫!這裡……發(fā)生了什麼事?”
方玨把剛纔發(fā)生的事說了一遍?!盁o膽書生”激憤地道:“通四海是幫兇,死者固然該死,但太不人道。”方玨星目一張,道:“怎麼說?”“無膽書生”道:“小弟與師兄‘土行仙’暗中緊躡‘通四?!?,那隻老狐貍真是成了精,竟然真的找到了‘討債人’,雙方在一間民家的破屋中談交易,‘通四海’付出的代價是三粒‘變性丸’,能使人心神受制,完全聽任驅(qū)策……”
“後來呢?”
“小弟與家?guī)熜衷谕饷媸厮?,不久,那老狐貍離去,我們撲人空屋,裡面卻空空如也,‘討債人’不知如何溜走,這是兩個時辰前的事?!?
談到這裡,不遠(yuǎn)處傳來了暴喝聲:“通四海,你飛也飛不了!”方玨一揮手,與“無膽書生”雙雙循聲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