甭管錄音師心裡是什麼想法，全閆鵬可沒把席榕放在眼中。
在他看來對方只是個小傢伙，當初席榕出道時的那首歌他也沒怎麼聽，畢竟作詞作曲的天賦和聲線是兩碼事。
會唱歌的不一定會寫歌，能寫歌的嗓子未必好，全閆鵬自然不認爲席榕是天生的音樂全才。
“全老師，您先？”
錄音師笑著問，心中對全閆鵬這個曾經的歌壇老大哥還是很尊敬的，而且這種事講究的也是排資論輩，算下來席榕等全閆鵬也是理所應當。
旁人都認爲是理所應當，全閆鵬按理說也應該如此，但偏偏他卻忽然變了個態度，對席榕笑道。
“我之前也沒怎麼聽過你的歌，今兒剛好有時間，你先來吧，我也好聽聽，給你改改毛病什麼的。”
這話說的乍一聽就像是提攜後輩，錄音師一拍席榕的肩膀，羨慕道。
“全老師可是德高望重，有這個機會你小子偷著樂吧。”
全閆鵬也似笑非笑地看著席榕，好像真是爲了帶帶這個小子般。
席榕卻不認爲對方有這個胸懷，還改改毛病？當初抄襲我歌曲的事怎麼算。
“怎麼了，快說謝謝啊。”
錄音師看席榕面色陰沉，忍不住出言提醒，畢竟這種好事要是拒絕就顯得有點不識擡舉了。
“說謝謝？我……”
席榕立刻就想發火，裴玖不著痕跡地站在他的身後，淡淡道，“讓你謝你就說，傻站著幹嘛。”
這段日子裴玖擔任著席榕經紀人的身份，加上本身就是白恬兒的經紀人，身兼兩職忙的不可開交，但偏偏做的還沒有絲毫差錯，席榕早就對這個年齡比自己小但卻更沉穩的女孩子生出許多敬佩，此刻被裴玖提醒，便強行壓下了怒火，聲音略帶顫抖。
“那就謝謝全老師了。”
話語就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似的，全閆鵬哼笑一聲，“不用，你抓緊時間錄吧。”
全閆鵬讓席榕先錄自然不是出於什麼提攜後輩的打算，只是他這邊要想辦法拿到劇本，如果早早錄完也就沒理由繼續留在這裡，更不可能找到合適的機會。
席榕戴上耳機，先聽了遍歌曲的小樣，原本眉宇間的躁動不安漸漸沉了下去，轉而代之的是對音樂的熱愛。
全閆鵬隔著玻璃看向席榕，眼中滿是不屑。
抄襲你的歌是擡舉你，以爲會作詞作曲就能當一個好歌手？做夢！
他心中打定主意要好好聽席榕唱完，然後將對方批評的體無完膚，好讓這個小傢伙明白，歌手這條路可不是這麼好走的。
只是還沒等他臉上嘲諷的笑容褪去，耳畔突如其來的聲音……讓他一陣失神。
紅塵流轉，永世的業障；
寺廟鍾外，輪迴的愁腸；
烏雲滾滾勸不住、流年的殤……
全閆鵬這段時間的確聽過有不少人在他耳邊誇讚席榕的聲音，只是有意或者無意，他全都將這些當成了耳旁風，或者說對新人的鼓勵。
就連席榕的上一首單曲他都刻意避開。
他本以爲自己這種心情是因爲不屑，然而直到此刻他才明白，是因爲——潛藏在心底的恐懼。
席榕的音域很寬廣，就像深不見底的海域。
一能看到自由翱翔在天空中的鳥兒，同時卻猜不透這蔚藍海面下究竟有多少生物在遊蕩。
無論是高音還是低音，席榕都轉換的非常自然，而這種自然並非是因爲席榕掌握了怎樣高深的技巧，而是一種單純出自於天賦的東西。
最讓全閆鵬恐懼的是，他甚至能從席榕的歌聲中聽出充沛的情感，就像是一道撲面而來的清風，你卻能從中發現整個春天的溫柔。
太可怕了……
原本想要脫口而出的嘲笑被噎在了嗓子裡，轉而代之的是一種憤怒。
爲什麼，爲什麼眼前這個人具有如此出衆的才能，無論是作詞譜曲還是嗓音對於一個歌手來說都是一筆巨大的財富。
全閆鵬越是憤怒，就越是透露出他的恐慌。
他曾經在歌壇也是老大哥一樣的人物，那些歌曲的確有些是用了旁人的作品署上自己的名字，和李欣的手段差不多，但唱歌卻做不了假，事實上全閆鵬對自己的嗓音也向來很自信。
只是吸食那個東西本來就有點毀嗓子，平日裡雖然可以用高超的技巧來彌補，但若是和頂尖的人一比，就很輕易地能被聽出。
正如高手之間的過招只需要一看就知道勝負，全閆鵬在聽到席榕唱歌的瞬間，就明白自己已經輸了。
他輸了……不是因爲年齡，或許是因爲自己當初仗著嗓子條件好，太糟蹋自己的條件。
全閆鵬很少會後悔，但此刻席榕的嗓音卻讓他後悔不迭。
原本以爲席榕的歌曲能一炮而紅是因爲好的包裝和推廣，加上錄音師的修飾，沒想到竟然比他想象中還要出色，要出色得多！
錄音師面上也露出驚喜的表情，雖然上一次已經領教過席榕的好嗓音，但此刻再一次聽見，卻依舊不得不讚嘆。
真是天生吃這碗飯的。
如果席榕的長相能像那些小鮮肉一樣出衆，憑著這種嗓音條件，立刻就能吸引無數粉絲。
但就算長相其貌不揚也無所謂，歌壇對於容貌的看重並不如那些演員，只要席榕能找到合適的曲目，憑著他的嗓音，日後的歌壇定然有席榕的位置。
幾乎是一遍就過，也不需要再多修音只是席榕爲了追求完美重新調整了氣腔再來了一次。
等兩遍唱完，全閆鵬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錄音師關閉了設備很歡欣地偏頭問道。
“全老師，您覺得怎麼樣。”
全然沒發現全閆鵬的沉默不語和憤怒。
“呵。”裴玖發出一聲輕笑，似是對席榕的讚歎，只是聽在全閆鵬耳中有著說不出的諷刺。
可他能說什麼呢？
他什麼也不能，有些人的才華就像光芒萬丈的陽光，無論你怎麼遮掩也無法將其拖入黑暗之中。
“不錯……很不錯。”
全閆鵬只能乾巴巴地說著，額頭沁出一層汗珠。
“全老師，那您這邊？”錄音師示意全閆鵬來錄製。
畢竟誰也沒想到席榕會表現得這麼好，只錄了兩遍，就算在一線的歌手中這種情況也很罕見啊。
“我再等等，有點餓了，要不我請你們吃頓飯？”
全閆鵬努力讓臉上的笑容不那麼尷尬，但實際上心裡已經開始打鼓。
他絕不願意立刻就在席榕後面錄歌，讓對比顯得一目瞭然。
“吃飯？”錄音師眨了眨眼，看看時間，好像還有點早吧。
白恬兒卻淡淡一笑，毫不在意，“行，那就先吃飯吧，也不用全老師請客，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