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淼快步向大道上走去。
前頭有侍衛(wèi)策馬開路,後頭掛著鸞鳥徽記的寬大馬車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鸟倎怼S蓓颠B忙拱手相迎,馬車在道旁緩緩?fù)O隆?
待塵土稍落,馬車的門才吱呀一響,從裡頭跳出一個靈巧的丫頭來,丫頭擺上馬凳,神態(tài)從容的齊王妃被另一個丫鬟攙扶著,踩著馬凳,緩緩步下。
“見過王妃!”虞淼恭敬行禮。
“虞將軍,”沈昕娘還了禮,擡眼望了望遠處已經(jīng)拔營而起的隊伍,“想來沒有讓將軍失望。”
虞淼神色有些激動,“是,王妃出手不凡,此次更要多謝王妃。”說著,他便要跪行大禮。
沈昕娘身邊的金香得了眼色,連忙上前攔住,“將軍不可,娘子來,乃是給將軍送行的,將軍一路走好!”
虞淼看了那丫鬟一眼,頷首點了點頭,並未執(zhí)意行大禮,人多眼雜,身後更有他的騎兵營,叫人誤解倒是不好。
“將軍一路順風(fēng),送君千里終須一別。望將軍早日凱旋!”沈昕娘緩緩說道。
這時,王府的馬車車窗簾子一動,像是有人在馬車內(nèi)往外看一般。
虞淼敏銳之人當(dāng)即擡眼向馬車上看去,可車窗簾子只微微動了動,似是被風(fēng)吹氣,並未瞧見馬車裡還坐著人。他拱了拱手,“謝王妃!”
沈昕娘點了點頭,“將軍先走吧。”她並未立時就回到馬車上,似有要目送他們一程的意思。
虞淼拱手推開兩步,這才轉(zhuǎn)身,大步向已經(jīng)整裝待發(fā)的隊伍走去。
他握緊了手中的細小瓷瓶,是齊王妃身邊丫鬟攔著他跪行大禮之時塞入他手中的。齊王妃什麼都沒有再言,這便是她說的一禮了!臨別這麼一份贈禮,真可謂大禮。昨夜裡他還念著倘若能再有這神奇的藥物,這一路上,乃至到了西北,都可更加安心了。齊王妃果然是最能忖度人的心意,急人所急!
停在道旁的馬車簾子又是一動,簾子後頭隱約瞧見一雙純澈的眼睛來,那灼灼的視線落在虞淼挺拔精煉的背影上,一動不動。
虞淼像是察覺了什麼,毫無預(yù)兆的猛然回頭。
馬車窗掀起的簾子還未來得及放下,四目相對,彼此的視線又撞在了一起。
虞淼冷毅稟然的臉上,忽而露出一個和煦的微笑來,那笑容宛如春日的陽光,明媚耀眼,暖人心田。
他動了動嘴,似乎比了什麼口型,但很快就轉(zhuǎn)過身去,向騎兵營的前頭走去,他的隨從牽上一匹馬,他乾脆利落的翻身上馬,又回過頭,對齊王妃一行拱了拱手,修長有力的腿夾了夾馬腹,“駕——”一聲,從隊伍後頭,直衝到騎兵營大軍的最前頭去。
整個隊伍都緩緩動了起來,人多馬多,卻一絲不亂,更沒有閒雜說話聲。可見其軍紀(jì)之嚴明,訓(xùn)練之有素。 WWW●TTkan●¢〇
遠處的塵埃都漸漸落定,沈昕娘轉(zhuǎn)身上了馬車。一直在馬車上坐著,沒有下去的人,仍舊還在掀著車窗簾子,明澈的目光眺望著遠方早就看不見的隊伍,悵然的不知在想些什麼。
“看夠了沒有?”沈昕娘緩緩問道。
這時挑著車窗簾
子的那淨(jìng)白的手才忙不迭的收了回來,公孫蘭轉(zhuǎn)過臉,焦急道:“早,早就看夠了!不是陪著昕娘來送行的麼?我又什麼看不夠的?”
語氣急促,像是忙不迭的要撇清什麼,可越是這般越是有些此地?zé)o銀三百兩的意思。
連金香和丹心都忍不住掩口輕笑了起來。
公孫蘭橫了兩人一眼,“笑什麼笑?有什麼好笑的?本來就是,我跟他和一點關(guān)係都沒有,就是爲(wèi)了陪著你家娘子來送行的!”
她說的義正言辭,可俏麗的小臉兒卻不知爲(wèi)何倏爾紅了起來。
丹心和金香笑的越發(fā)歡暢,連公孫蘭自己的丫鬟都忍不住跟著偷笑。
“你,你們!”公孫蘭又氣又急又臊。
“好了,你今日既然不忙,就跟著我去草堂書院看看吧。”沈昕娘緩緩說道。
公孫蘭萬分慶幸沈昕娘將話題引開,忙不迭的點頭,“好好,不忙不忙,如今最忙的是我哥哥,婚事將近,他每日裡陀螺一般,腳不沾地。”
“那你還是先回府去吧。”沈昕娘又搖頭道。
“不用不用,我回去也幫不上什麼忙,不過是看著府裡上下都在準(zhǔn)備罷了。”公孫蘭連忙搖頭,“草堂書院有什麼好玩兒的?如今先生和學(xué)生們都已經(jīng)放假歸家了吧?”
沈昕娘點頭,“是放假了,可草堂書院打算擴建,年後再開學(xué),便不止是如今這般只有教習(xí)讀書的先生,更有教習(xí)拳腳兵法,甚是躬耕農(nóng)織,天文地理,醫(yī)學(xué)草藥等等各種學(xué)科了,如今正在招攬武學(xué)師父。想來,你會有興趣看看。”
公孫蘭一聽要招攬習(xí)武之人,連連點頭,“去看去看!”
馬車一路往草堂書院行去。嚴侍郎領(lǐng)著一衆(zhòng)工匠還在忙碌,如今已經(jīng)放假,先生們大多歸家過年,學(xué)生也都回家了一多半,還有些無甚牽掛的先生就將草堂書院當(dāng)成了家,這年下也在草堂書院裡住著。有些學(xué)生們爲(wèi)了藉此時機,靜心讀書,不受瑣事煩擾,也沒有離開,仍舊在草堂書院裡住著。
草堂書院有了沈昕孃的介入以後,不管是課堂還是師生們的住舍,皆用上了暖爐,外頭風(fēng)寒,屋裡頭卻暖意融融,讀書寫字都不會冷,比有些寒門學(xué)子家裡頭的條件還要好的多,這裡有不歸家的先生可以隨時請教,還有如此優(yōu)渥的條件,那些想通過學(xué)習(xí)改變命運的學(xué)子們留下讀書自然比回家過年要重要的多了。
不過還是空出了很寬敞的地方,讓爲(wèi)來年做準(zhǔn)備的招攬工作可以在草堂書院裡順利進行。
齊王府的馬車在草堂書院側(cè)門停下來的時候,一早就等在那裡的小童連忙笑嘻嘻的迎上前來,“沈娘子來了!這是昨日留下之人的名單,沈娘子過目!”
小童奉上名冊的手凍得紅彤彤的,揚著笑的小臉兒上鼻頭和雙頰也是紅的。
“不是說不必在門口等我麼?”沈昕娘緩緩問道。
小童嘻嘻一笑,“不冷,我剛纔跟著嶽師父比劃兩下來著。嶽師傅說,只要娘子同意,他就收我爲(wèi)徒,教我功夫。娘子同意麼?”
沈昕娘看了那小童一眼,她這些日子沒少往草堂書院裡來
,常常跟著她跑前跑後傳話拿東西的就是這小童,人機靈,手腳麻利又勤快,且年紀(jì)不大。沈昕娘點頭道:“你莫看習(xí)武之人如今比劃起來似乎十分瀟灑,可一開始學(xué)習(xí)的時候卻全然不是那麼回事兒,既累,又枯燥無味。你能受得了麼?”
“能的能的!”小童收起嘻嘻的笑臉,十分嚴肅的點頭保證。
沈昕娘笑著擡頭摸了摸他的頭,“那就去給嶽師父準(zhǔn)備拜師禮吧!”
小童微微一愣,眼睛一轉(zhuǎn),立時樂了起來,“多謝娘子!多謝娘子!”
小童轉(zhuǎn)身跑開,沈昕娘一行仍舊往正在招攬教習(xí)武學(xué)院先生的院子走去,還未走進院子,便聽聞到裡面?zhèn)鱽淼年囮囌f話聲。
“看來人還不少呢?”公孫蘭好奇問道,摩拳擦掌頗有些躍躍欲試,“不能誰報名都讓來吧?總要有個比試切磋的吧?”
沈昕娘點頭,“通過初步甄選的纔會留下名字來登記入冊,而後再有下一輪甄選,方能決定留下來的教習(xí)的先生。”
公孫蘭聞言就點頭而笑,“這事兒,昕娘當(dāng)早些告訴我呀,我能幫忙甄選呀!”
沈昕娘看她一眼,“只怕先前你,沒有心思吧?”
公孫蘭搖頭,正要否認,卻想起適才剛剛送走那人,話便在口中一噎。先前虞淼還沒有離開的時候,她恍如整日頭上陰雲(yún)密佈,只想著自己的終身大事,的確是沒有心情。
“那不是已經(jīng)過去了麼?”公孫蘭側(cè)過臉,看著別的地方,呵呵笑著,掩飾尷尬。
“你看看就好,若讓你同這些人拋頭露面的切磋,公孫將軍只怕要去拆了王府的門。”沈昕娘輕笑。
“他敢?!”公孫蘭瞪眼,“他如今忙著自己的婚事,纔沒有功夫裡我,心裡只念唸叨叨那麼一件事,不然也不至於這般慘敗給虞淼……”
怎麼說來說去,又繞回道這個她如今根本不想提,又不好意思提的人身上?走了走了,還陰魂不散的圍繞在她的身邊?公孫蘭怨念著,竟不由又紅了臉。
一旁跟著的丫鬟們都看著她的窘態(tài),各自偷偷忍笑。
她們在側(cè)門處看了眼院中熙熙攘攘前來報名應(yīng)徵的人,還真是不少,偌大的院子看起來都十分的窄仄。
沈昕娘一行皆是女子,便沒有往院中去,直接從外頭繞道了後頭,初步甄選後,留下備選名冊的院中,紫陽真人和黃帥印都在這院子裡頭坐著,賀鑄也在,賀鑄同紫陽真人不知在說些什麼,黃帥印立在門口,翻著名冊。
他最先瞧見沈昕娘一行,便忙不迭的迎上前來打招呼,“王妃來了!快裡頭請!”
“都說了娘子在草堂書院裡,只需稱沈娘子便好,不道王妃,你怎麼就是記不住?”丹心白了黃帥印一眼,冷哼一聲說道。
黃帥印連忙撓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沈娘子好!”
沈昕娘看了丹心一眼,“丹心記性不錯,跟著在外頭記名冊吧,不用進屋伺候了。”
丹心一愣,“娘子……”
金香衝她笑嘻嘻的擠眼吐舌頭,將她擠開一邊,扶著沈昕孃的手,就向上房裡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