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脈居所，衆人徑直走入百毒居正廳，關門的響聲自然的傳入幾人耳朵。與此同時，一位紫袍束髮的老者笑呵呵的走了出來迎接衆人。“想必是相命等人，在舉天校場一別才十日不到，想不到此處有緣得見。真是老夫之幸事，我蠱族子弟之幸事?！弊吓劾险哌呎f，邊招呼衆人入席，鐵無情則是被吩咐退下，這鐵無情居然就這樣安靜的走了。衆人雖然有點莫名其妙，自然覺得此地更爲詭異。

“老夫乃是蠱族掌族，谷立儒。這族中大小之事皆是交託鐵無情掌令代爲打理，我已退居多年啊。前些日應相掌族的邀約，赴了天選盛會。除了感嘆天下武學才俊之多，最爲高興的是在聽君樓中與精通文藝之人附庸風雅一番。老夫想來天命將至，此番遠行恐怕也是畢生最後之行。如今得見天選之人駕臨這粗坯之地，想來是上天對我不惑的一種恩賜，讓你等一行來與我揭開心中些許疑慮?！惫日谱逡贿呎f著，一邊招呼衆人喝酒，吃菜。衆人一邊吃著，一邊仔細打量這老者神色?？瓷先ヒ荒樇t光，哪裡看都不像將行作古的樣子。而這老者說話的語氣神態，皆是自內到外，坦然至極，並無做作的樣子。

相命四人則是盡力從腦海中搜索這谷掌族的信息，可是苦思許久一無所獲。想來天選大會人數衆多，哪裡能記得如此多的人。況且這蠱族好像並未參與比試，更讓人沒有一點頭緒。衆人一邊吃著，一邊與這谷掌族寒暄起來。

“晚輩自是深感榮幸，我等爲這嶺南兇獸一事而來。幸好得了貴族藥脈白掌令的協助，才得以擊斃兇獸，打退幕後操控之人。傷重之時，又被毒脈掌令收留施救。想來定是有緣至極。”相命一邊說著，一邊吃著。

“谷掌族久居山野之地，又不問族內事物。想必精研大道有成，竟然通曉天命一說，老朽甚是佩服，佩服。”靜魂也在一旁客氣道。二人說話之間，尋仙、白虎、冰心皆是暗提氣勁，探查是否有埋伏陷阱之內的異動。

“此位長者觀面相，彷彿千年以上年紀。可是氣勁渾厚，氣血之色甚爲流暢。我若是猜的沒錯，想必長者有過一番奇遇，得以吸得一絲天地靈氣，加上您武學修爲，融合至此。方能活上如此長的年歲。晚輩慚愧，晚輩慚愧啊。”谷掌族對靜魂一番細細打量，靜能說的實情七八成。靜魂聽著心內一驚，感覺此人武學根基不是很厚，甚至感覺不到一絲氣勁遊走。誰知道光看面相，就把自己看得如此通透。相命等人更是覺得驚訝，他們都不清楚這些前輩始祖如何活的這般長久，聽這谷立儒一番解說，也算個半知半解了。

“谷掌族過謙了，老朽自是天命將至。不想後生可畏，竟有如此學術修爲，想來谷掌族對這長生之法，頗有精研?！膘o魂一邊說著，一邊回想混沌之地的各族精研之術。

“前輩過獎了，天地萬物皆有奇妙。若論長生者，莫過於萬載古樹。我雖想效仿樹木汲取地氣得以自用，卻不想被污濁之氣腐蝕，全身五臟六腑皆以入毒，各處經脈自是功力散盡。想來此刻是手無縛雞之力

，慚愧，慚愧。今日能與諸位同席共飲，暢談生死，是因這毒脈掌令爲我秘製一種固魂丹。將我體內所剩精氣，匯聚於周身幾處要穴之中，才得以讓我茍延殘喘。不過此法只能拖延時日，想來時日也是無多。”谷立儒一面說著，臉上悲涼之色顯現。

“自從青天，白日二人開始，人族皆有人尋長生不老之術。到如今有幾人真正修習得果尚不可知。不過老朽自知天命有序，不可倒行逆施。所以無需貪戀這世俗之事，還是順其自然的好。老朽若不是偶然得了機緣，恐怕也是白骨成沙，空墳無後了。”靜魂一邊說著，神色之間對這谷立儒深有同情之感。

“自是，自是。若是可時光倒流。我自是修個百年長樂，也不會在走此道。不過也屬命數，乃至相氏一族，都無法參透天機，我等自是無法探究一二。此時傷感尤爲敗興，衆位共飲，切勿拘束?！惫攘⑷逭f罷，舉杯示意，衆人也舉杯迎之。

“想來天選之人，定有慧根。天道之機，恐怕唯有小友得以參透。老夫有些許疑問，不知小友可願作答?！惫日谱搴苁枪Ь吹膯柕?。

“前輩有問，直說無妨。晚輩自當盡力解答，若是有謬論之處，萬望擔待?！毕嗝笆忠远Y，靜靜在旁聽著。

“甚好，甚好。其一之問，何謂之生，何來之死。其二問，何以爲情，何以爲仇。其三問，何以爲天，何以爲命?！惫攘⑷鍐柾?，自飲一杯，便盯著相命所坐位置，靜待回答。

“晚輩認爲，生死之說可分道而論，亦可共道而說。本應生來，本應死去?；驊鷣?，或應死去。本應死來，本應生去，或應死來，或應生去。”相命緩緩答道。

“小友此語甚爲精湛，只是可否細細解說一番。老朽愚鈍，還望見諒。”谷立儒拱手以禮，甚是佩服相命之言。

“晚輩認爲，世人不知從何而生，也不知死歸何處。有輪迴轉世之說，亦有天命流轉之言。不過生人在生者存活之地，若是死人也在死者存活之地。那麼人就本無生死之說，可謂生生不息?！毕嗝t恭道。

“精闢，精闢。甚是精彩，果然天資聰慧，大道可成啊?！惫攘⑷迮氖纸泻?，又是招呼衆人共飲。靜魂等人也在一旁細細詳聽，相命此番言論一出，也讓衆人甚覺驚訝，皆是一臉讚許之情。

“其二問，情仇之分，也如生死之道。有情則有仇，無情則無仇。不論先有仇，或是先有情。自是人族感知記憶的接觸，想我族人歷經萬難，纔有今日之身軀。所以隨混沌而來的感知，自是因人而異，因事而變。所以情仇一說，晚輩認爲也是與生死同理。”相命慢慢說道。此時谷掌族不再插嘴，只是細細聆聽。

“其三問，天命之說。我等所不能踏平之處，皆爲天，我等所不能掌控之事皆爲命。只是我等修爲不夠，或是天資愚鈍。若是像先祖一般奇遇或者修習大成。天便不是天，命便不是命。此說雖然有逆天之意，實則是尋正道而掌控自我。晚輩淺顯之見，只能如此一番說道，望前輩見諒?！毕嗝f完

，抱拳以禮，接著自斟一杯飲入肚腹。衆人皆是接漣飲酒，想來此番論道，是有生以來第一次的細細解說，也是這一老一小的智慧對決。

“好！好！好！老朽自是佩服小友天資，如此年紀，居然看破生死，參透命理，手握情仇?？磥硖爝x之人，非你莫屬。小友自是天佑之人，必有得道之日?？v是老朽無緣生見，於小友所說死地，亦是開懷大笑。今番論道，比老朽一生舞文弄墨要精彩的多。老朽此番才知，百年之歲，皆是捕風捉影，若是如小友所解之道度日?？v然無成仙得道之說，也定是逍遙自在不已。佩服，佩服?！惫攘⑷逡环樱y以抑制。除了狂飲之外，他已經無法表達自己的心情了。衆人則是陪他盡興，此番赴宴，足足持續了兩個多時辰。

酒足飯飽之後，酒量不行的幾人已經暗自運功化解酒勁。剩下靜魂與谷立儒兩個老頭在感慨歲月。此時夜色已深，衆人在這正廳之中談天說地，好不盡興。相命等人雖然覺得鐵無情不來打攪甚是怪異，此刻的心情卻讓這谷掌族攪的暖烘烘的。所以也就不再操心鐵無情的事情，等他先下手，再出招了。

終於，正廳外院的大門被推開了，進來兩個青衣裝扮的弟子。相命等人望去，竟是青木與綠竹二人。此二人自他們進入山居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此番出現，也讓人覺得匪夷所思。

“弟子拜見掌族，鐵掌令命我等來問候。酒菜是否夠用，或是還需要其它什麼?！鼻嗄竟笆忠远Y，恭敬的問道。衆人聽聞，都示意足夠有餘了。

“那就無需費心了，你二人且下去吧。我與他們談的甚是投機，今晚都留宿本院之內。你等就不必操心了，我自有安排。”谷立儒醉醺醺的說道。

“遵命，我等先行告退?！鼻嗄菊f罷，和綠竹二人轉身離去。似乎相命一行皆是陌生之人，一眼都未看過，從那話語之間的生硬程度，想來與行屍走肉沒什麼區別。相命望著二人背影，思緒良多。

“小友勿要見怪，想我二十餘歲收養鐵、白二子。將煉毒精經與藥德秘術分別傳予二人。如今二人皆是我蠱族掌令，監管藥、毒二脈更是鞠躬盡瘁，一刻不敢怠慢。我嶺南之地子民也算是安居樂業。不想數年之前開始有兇獸作亂，起初我蠱族派人大肆搜山，也捕獵過一些巨禽猛獸。那時兇獸禍亂很快就平息。不想近兩年又再度復燃，此次更是大面積的民衆死傷。前幾日聽鐵兒稟報，是你等幫忙擒拿。這兇獸一事總算告一段落，多謝諸位了。”谷立儒一番話語，把衆人之前的思緒全打亂了。他們開始覺得這蠱族不像只有兇獸之事，噬魂大法，彷彿越是接觸，這內情就越多。雖然一時之間無法理清頭緒，也只得隨著這谷立儒的安排，各自就寢在這掌族別院之內。

窗外夜色深去，衆人各自揣著心事不能入眠。冰心還在回憶著與小紅相處的點滴。白虎與尋仙則在細細回味與師傅重逢的激動。靜魂則是在思考這暗部遺落人員的數目。而相命是側身而臥，望著窗外的月色，期盼一道解惑的星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