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沙之境的氛圍本就安靜,在塵沙族人離開以後,加上林盤與毒網被破壞的差不多了。驟然的安靜,讓屋內的幾人有點不安。“好像死了,這地方真適合埋人。”百里蛟站在屋外,感嘆著。“老弟,你這麼快?”相命從車上跳下,沒有答話。百里蛟感覺到他一身涌動的殺氣,似乎正在自我壓抑中。“命哥哥,這麼快就找到集鎮了?”“哦。”如此簡單的一句,讓冰心也格外的詫異。
“他這是怎麼了?”“不知道,方纔外出,莫不是受了什麼刺激。”相命望著討論的二人,一臉的迷惑,眼神裡透露著無助。“該不會又要入魔了?”“這.....胖大哥,趕緊想個辦法唄。”兩人的話語,讓一直蒙在被子裡的軒雪,悄悄的露出頭來觀望。但見相命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似乎在冥想著什麼。百里蛟走過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相命則是麻木了一般,絲毫沒有動靜。冰心見狀,趕緊走了過去,替相命把脈探氣,一番的折騰。冰心對著幾人搖了搖頭,一時間,整個屋子冷場了。“他,該不會是心結閉塞了吧。”軒雪虛弱的聲音傳來,冰心纔有所感悟。“或許,他回到了小時候吧。”“此話怎講?”
冰心望著相命,若有所思起來,隨即緩緩道來。“那時候,我記得婉約宮中的噴泉,我們經常坐在那裡,討論怎麼來的,父母在什麼地方。爲什麼周圍的哥哥姐姐都不理我們。那時候, 四大族中,只有我們兩的年紀相仿。由於出身原因,小時候很少被批準出外。每次都是相伯伯帶著他到婉約宮來。長輩們都說,婉約宮清淨,是個讓人放心的地方。他們卻不知道,清淨中,往往是找不到溫暖的孤獨。我記得那次命哥哥出現這種狀況,他跳入噴泉中,足足潛了一炷香的時間,被救起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昏厥了。醒來後,好長一段時間都是現在這樣的表情。他只是一直重複著,父親,母親。”幾人聽得入神,也深深感受到這種莫大的孤獨感,在幼年時期的相命心中,留下的巨大創傷。“那他怎麼好的?”“具體我也不知道,後來聽說,他見到他母親了。至於過程,我也記不太清了。”“見到他母親?這.......現在上哪找去?”軒雪慢慢的挺起身子,深吸了一口氣。聽完冰心的敘述,讓她有了莫名的共鳴感。相命的孤獨,衍生出了沉默。而她的孤獨,卻離經叛道,走向另外一個極端了。她的骨子裡從來都是柔的,那副兇神惡煞的調子,全是虛張聲勢的表現。
只見軒雪漸漸的從牀上起身,緩緩的走到相命身邊。出於一種女人天性樣的憐憫,她伸出手,貼在了相命的臉上。她不知道自己爲何如此想安撫眼前的這個少年,卻不由自主的做了。一炷香,兩柱香,在第三炷香快到的時候。軒雪貼在相命臉上的手掌,慢慢的溢出蒸騰的白氣。似乎冰被瞬間昇華了一般。但見相命呆滯的神色漸漸緩和,臉上的血色越來越明顯,直至周身的殺意消散,整個人彷彿經過一場元神出竅一般,累的趴倒在地上。冰心慌忙上前扶起相命,一番探查,確認沒有什麼大礙,這纔將他扶到牀邊。軒雪則是回到自己的牀上躺下,在兩人肌膚接觸的那一剎,到底發生了什麼。沒人問,她也不想說。太過虛弱的體質,由於剛纔的久站,又開始咳嗽起來。百里
蛟識趣的端來一碗水,看著軒雪,又回頭望了望一旁的相命,深吸了一口。
“公主,若是身體頂得住的話。我看我們就起程回城。那裡靜養,對你的身體再好不過了。”“百掌族客氣了,若是不嫌棄,叫我軒雪就可以了。公主,已經是過眼雲煙了。”“好!軒雪妹子,你爽快,我也不磨嘰。”百里蛟和小魚兒開始收拾行囊,取了些可以路上用的食材和器皿。冰心則是挑了些實用的藥材。三人一陣忙活,先是將軒雪扶上了馬車,隨後百里蛟抱著相命,直接安放到車廂內。小魚兒本來和百里蛟搶著駕車,給百里蛟一頓胡扯,只得乖乖的呆在車廂之中。
一行人,沿著塵沙族人離開的路徑,起程回北方。百里蛟雖是縱橫了幾十年,對這些地方,卻陌生的很。“你們放心吧,路往哪邊。我們照著方向趕,定是不會錯的。”聽著他的喊叫,車廂內的人無一回應。沒有人認路,這是個事實。
車駕在路上行駛了半個時辰,到了相命之前經過的溪流。百里蛟也是沿著溪流北走,一路趕車,也不敢太快。兩匹馬駕著這麼多人,他也挺體諒這馬兒的辛苦。緊趕慢趕,一個上午就這麼過了。在一處山口,車駕停了下來。冰心和小魚兒拿出器皿和食材,三人準備就地拾點柴火,做個飯吃。“咕嚕......”一陣悠長的車軸滾動聲,從山坳之內傳來。三人也無暇顧及路過之人,自顧埋頭生火。
浩蕩的車隊,足足有三十餘輛車駕,停在了百里蛟的馬車後面。“地上那胖子,秦家寨,怎麼走啊?”百里蛟不想節外生枝,也就沒搭理,裝聾作啞的自顧幹活。突然,一顆石子飛來,將剛剛生好的火打的四散,灰燼隨著氣勁飛起,撲了百里蛟一臉。看了看冰心和小魚兒,百里蛟使了個眼色。冰心和小魚兒識趣的回到車廂內,百里蛟則是起身,面向問話那人。一番打量,整個一強盜模樣,兇神惡煞,長三分像人七分鬼。一臉的麻子不說,光那口黑牙,百里蛟見第一眼就噁心,人家到好,還張著嘴吐氣。百里蛟臉上粘了不少灰燼,一時也好不到哪去。
“黑胖子,問你話呢,啞巴了?”百里蛟一個勁的擺手勢,硬是不出聲。“原來還真是個啞巴。”“大哥,剛纔不是有個女子和小孩上車裡了。您去問問唄。”一個嘍嘍的建議,讓這黑牙大笑不止。黑牙朝著車廂走去,百里蛟擋在他身前,死活不讓。“好你個啞巴,你又答不了話,待我去問問那小娘子,滾開。”話音落地,順勢一道掌風掃向百里蛟。百里蛟感覺這掌風綿軟無力,不閃不避,硬是讓它落在了身上。“哎呀!看不出身子骨還挺硬朗的。”黑牙似乎有些火了,在弟兄們面前丟臉,可是個大事。舉起手中的榔頭,順勢朝著百里蛟腦門砸去。只聽得‘哐當’一聲,榔頭斷成兩節。“黑三,你幹嘛呢?問個路,磨磨蹭蹭的。”“大當家的,這就好,這就好。”黑三轉過身,對著百里蛟怒目圓瞪。“你識相點,給我閃開。我要是給當家的罰了,你也沒好果子吃。”一口的臭氣,衝著百里蛟臉上襲來。百里蛟忍無可忍了,一掌出去,將黑三打飛兩丈開外,爬都爬不起來。黑三飛出去的瞬間,中段車駕上的問話之人,閃身而出。此人雙目有神,渾身青筋暴露,一看便知,修習的是
橫練武功。
“好渾厚的內勁,我黑山寨似乎並未與你這等人有過節。閣下出手,未免太過狠毒了。秦家寨人,是不是真的想挑起事端?”“我只說一遍,你挺好了。你們那狗屁寨子,我一個不認識。你們要問的路,我們一概不知。”百里蛟說罷, 轉身收拾地上的器皿,準備駕車走人。“好小子,別以爲那點力道就想糊弄你玉爺爺。”此人話語才落,縱身躍起,凌空兩掌,直掃百里蛟命門。百里蛟順勢撤開。但見兩匹駿馬被擊中,應聲倒地,車駕頓時也垮了下來。“你小子,跟我面前叫爺爺。今天你百爺爺叫你認識認識。”百里蛟也顧不得那麼多,御雷之術使出,兩道雷光飛射而出,但見此人不避不閃,兩道雷光如同打到空氣一般,硬是沒了蹤影。“渡氣訣?此等功法,你這等人也能修習。看樣子,氣族先人,死不瞑目了。”“你也知道?此法乃是秦寨古蹟所得,你還說你不認識什麼秦家寨。老實交代,不然讓你生不如死。”“小小渡氣訣,縱然傷不了你,拼根基的話。你自問敵得過我?”百里蛟的反問,讓來人頓時沉默下來。百里蛟的武功,本就讓他匪夷所思,自己一番估量,比消耗的話。恐怕真不如人家。“好,既然你不知。我也就另尋他問了。”來人轉身,準備上車離開。“慢著,你毀了我們的車駕,是不是留下一輛車。不然,我們怎麼走?”“得理不饒人,太欺負人了。”此人脾氣也是火爆,不加思索,再次猛襲而來。
百里蛟雖是聽聞過渡氣訣,卻從不曾真實領教過。走起招來,處處小心,生怕被渡氣反傷。渡氣訣本是借力打力的武學,百里蛟也不敢再使出那些個仙門武功。憑著暗勁,跟他拼起消耗來。
二人相持之中,又是一陣馬車趕路聲傳來。不多時,另一側出現了三駕馬車。下來的人,正是相命之前遇到的秦寨主。“黑山寨主,這是怎麼了。到了小弟家門,也不進去拜會一下。何故在此傷及無辜?”“今天本就是衝著你來的,只是這廝不識好歹。左右爲難於我,還傷了我的手下。不好好教訓,以後怎麼讓弟兄們心服口服。”“賣個薄面給我,此事作罷。今日不是要交換秘籍麼,如此大事,怎可耽擱。”那人想了想,抽了勁力,撤身閃開。“秦寨主說的在理,今日便放過這胖子。日後若是再會,定要好好討教。”
姓秦的走到百里蛟身旁,細細看了一下他身後的車駕。“咦?這不是清晨時分,一位少年問我借走的馬車麼?”“這......你看看是他麼?”百里蛟順勢掀起簾子,秦寨主望向車內,兩男兩女。“那位姑娘根基耗損過度啊,這少年清晨時分我就發現不對勁,看來是閉氣了。如果你們信得過秦某,就到我寨中走一趟。我有特製的丹藥,專門治這兩種癥狀。”“這.....既然秦寨主好意,百某恭敬不如從命。”“這年頭,姓百的好像只有一家。河族別院之內,不知兄臺是哪位?”秦寨主抱拳一禮,百里蛟有點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俺是河族百里,別院之中的雜役。”“哦?既然如此,更要到我寨中養傷了,請!”
秦寨主命人讓了一輛車駕,並叫人幫忙,將相命和軒雪二人扶了上去。那黑山寨的人也不再嚷嚷。一支車隊,浩浩蕩蕩的向山坳之中駛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