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這一片片青色的蛇鱗,每一片都有拇指指甲那麼寬,觸感有些堅硬,而且格外冰冷,就好像丁丁身上貼著一層冰片一樣。我鼓搗了一下,就收回手來,雖然這顏色確實好看,但長在人身上,感覺就是那麼怪異。
丁丁告訴我,當時它被蛇骨婆的青蛇咬住,一下就中毒了,後來又被赤蛇從鬼火裡拖了過去,本來以爲自己沒救了,沒想到自己跑回來救林天和我,這輩子難得做一次好人,結(jié)果還把自己的小命給搭進去了。
我感嘆一聲,還好已經(jīng)過去了,而且有驚無險。
丁丁又說,那時候他也絕望了,事情發(fā)生的太突然,他也從來見過那種場面,總是心裡也嚇得不清。
他身子就好像被石化了一樣,當時只能被兩條蛇拖著走,甚至連手指都不能動彈一下。蛇骨婆是一種看守陵墓的鬼怪,雖然平時非常少見,但也是兇名在外的。
丁丁落在他手裡,根本沒指望自己能夠活下來。
他被兩條蛇蜷著,感覺自己的骨骼都快要被它們給擠爆了。但也是就那個時候,兩條蛇忽然停了下來,丁丁只看到一羣鬼影朝自己走來,爲首的是一個女人,我聽他這麼一說,這人應該就是我的媽媽。而且這些,應該就是我昏迷之後發(fā)生的事情。
丁丁心裡原本非??謶值?,他看到我被一羣鬼擡著,是生是死根本就看不清楚。他心裡害怕,不敢說話,只是看著我媽媽,誰知道我媽媽一開口,丁丁就愣住了。
我媽媽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你不用怕,我知道你是她的兒子!
我現(xiàn)在驚訝的反映應該比丁丁當時要小得多,畢竟我已經(jīng)知道九太太和我媽媽從前是有來往的。因此就算知道丁丁和九太太的關(guān)係,那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了。
丁丁說話的語氣原本非常玄乎,就是想要我有一種被他的故事深深吸引的感覺,一看我反映很冷淡,馬上抱怨道說你這人怎麼這樣啊,講到關(guān)鍵的地方就要配合做個適當?shù)谋砬?,這是當聽衆(zhòng)的基本素質(zhì)啊。
我和吊死鬼同時白了他一眼,全當沒聽見,我想了一會,正要把林天給我照片的事情告訴他,但丁丁一揮手,示意我別打斷他的故事。我只得先把嘴巴里的話嚥下去,先聽他把故事說完。
丁丁那時候還沒有反應過來,他想說話,但是發(fā)不出聲音,只是傻愣著看向面前的百鬼。
然後,我媽媽朝著蛇骨婆喊了一句,那老太婆桀桀怪笑一聲,兩手一擡,纏住丁丁的兩條巨蛇就紛紛退開,回到她的身上。
丁丁看在眼裡,覺得這老太婆噁心至極,而是當時他肩上被咬的地方火辣辣的疼,甚至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潰爛的跡象,他心裡有氣,但也無力開口咒罵。
丁丁望著我媽媽,心裡有種莫名的感覺,彷彿他什麼時候曾今見過一般,但是又有些想不起來。只是回憶著我媽媽剛纔說的那句話,想從裡面抓到什麼蛛絲馬跡,就算能保住性命也是好的。
他只見我媽媽走了上來,站在他的身邊,身後有個鬼影跟在她的身後,隨後遞給一隻三眼烏鴉。
我問他,這是什麼鬼東西。丁丁說,這是信鴉,是用來和鬼魂互通消息的一種工具。
我媽媽把信鴉接了過來,從它口中抽出一張字條來,遞到丁丁面前,說這是你媽媽給我的消息,具體的情況,你自己看吧。
丁丁沒動,但他是想動卻動不了。我媽媽笑了一聲,這才反應過來,忙和蛇骨婆招呼一聲。這老太婆始終怪笑著,讓人琢磨不透她的心思。她來到丁丁面前,突然見手中的青蛇七寸一捏,伸出一個指頭,用手中尖利的指甲劃破的蛇的皮膚,一縷黑色的蛇血,頓時從破口的地方流淌出來,一點一點滴入丁丁口中。
丁丁說那種味道,這輩子他也不想再去回憶了。
我心想你這算個毛,我還喝過小鬼的童子尿!不過這話就不適合說出口了……
喝過蛇血之後,丁丁的身體終於有了一些知覺,勉強能夠動下身子,可是他感覺肩上極癢,之前潰爛的地方,彷彿有無數(shù)螞蟻在抓撓著一樣,讓他感覺非常不舒服,但是面對著這麼多鬼怪,他又不能表現(xiàn)出來。只得忍著痛,然後接過九太太的送來的信條看了一眼。
丁丁嘿嘿一笑,問我,你猜上面寫著什麼?
我拍了他一巴掌,說我怎麼知道,廢話別多說,快講。
丁丁似乎很滿意這效果,又笑了一聲,那上面的內(nèi)容很短,只是一句話,原話我忘記了,反正大概的意思,就是說我碰了血珀,是必死之局,我媽媽沒有辦法,只能求你媽媽幫忙。而且我看了這個纔想起來,其實我很早就見過你媽媽,她來過我家,只是次數(shù)不多,所以忘記了。
我沉默著沒有出聲,按照丁丁這話來看,如果我媽媽在丁丁出生後還去過九太太家,那說明九太太其實在和林天的媽媽保持聯(lián)繫的同時,私下跟我媽媽還有一些交集,但我就不明白了,就算你們往來很少,但好歹是認識的人,九太太對我那態(tài)度,有必要那麼差嗎!而且有話還不好好說,非得藏著噎著的,硬是一件把一件幾句話就能說清楚的事情弄複雜了。
丁丁沒注意到我表情的變化,還是一笑,說譚熙你不知道吧,其實我媽媽的本事,都是和你媽媽學的,雖然我當時不知道那人是你媽媽,不過現(xiàn)在想想,你媽媽果然很厲害。
我很冷淡的“哦”了一聲,心裡對九太太還是有諸多不滿,但也沒表現(xiàn)出來,只問丁丁,說我看過一個被血珀吸乾了血的人,而且還很快就屍變了,你怎麼還活到現(xiàn)在。
丁丁瞪著一雙大眼睛,說這就是後話了。
當時丁丁看了紙條,想起我媽媽的身份,心裡非常詫異,因爲他也從來沒有想到,眼前這個彷彿一隻在迷霧裡的女人,曾今竟然和自己的家裡有過那麼多的關(guān)係,他也從來沒有將這人的身份和我媽媽聯(lián)繫在一起過。
丁丁勉勉強強從地上爬起來,在這百鬼面前,他感覺自己就好像一個白癡,彷彿別人都知道事情的經(jīng)過,就只有他一個人被矇在鼓裡。
這種感覺我非常瞭解,甚至覺得自己的感觸要比丁丁更盛許多,一開始還好,但是隨著之後發(fā)生的事情越來越多,就連一些意想不到的人,好比林天的爸媽也牽扯在裡面,就因爲平時以爲自己對他們太多熟悉,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了他們的另外一面,纔會有那種震驚,已至與自己都被所有人欺瞞的想法。
上一代人之間到底發(fā)生了什麼事情,我現(xiàn)在還不清楚,但希望丁丁能夠給我一個答案。
但是丁丁說,他其實也不知道什麼,就算九太太那麼疼他,可還是對這些東西隻字不提。
我媽媽帶著丁丁走進老宅,他之前不明白人面樹爲什麼失去了作用,可等他再度進去,這才發(fā)現(xiàn)他先前佈置好用來壓制人面樹的陣法,和現(xiàn)在眼前看到的完全就不是一個檔次。
彷彿我媽媽早已經(jīng)準備好這一切,連人面樹的情況也算計在裡面。
丁丁只看到,人面樹四周壓制的銅錢和紅繩比自己弄得要多出不少,每四根連接成一個正方形,從裡到外,整整九個,一個比一個大,就好像俄羅斯套娃一樣一環(huán)套著一環(huán),而且上面燃燒的,不是丁丁先前用的打火機的火焰,而是在那棟未完工的大樓裡看到的青色鬼火。
我說怎麼感覺丁丁似乎變得厲害起來了,原來還有這一些原因,不知道是他偷學的,還是我媽媽教他的。
丁丁說,他是親眼看著我被放在棺材裡的。他當時除了在一旁看著,根本就做不了什麼,而且看了那個紙條之後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無意中碰了血珀,竟然會死這麼一個事實。因此心中也非常焦慮,只想看看我媽媽有什麼辦法能夠幫他。
我對這一段非常好奇,想起丁丁在建築樓裡說的,他已經(jīng)爲了死過一次這種話,估計是偏向死而復生的一種情況,不過我覺得這個太神,我媽媽要真能讓死人活過來,那她就不會死了。
不想丁丁卻望著我說,死而復生的人不是我,是你!
我愣了一下,說我又沒死。
丁丁很肯定的道,你死過,但是沒死透!就是你被活埋以後,我都看到你出現(xiàn)在黃泉路上了。只要多那麼幾秒鐘,你就不可能活得過來了。所以這也算一種死而復生的說法。
我想起葬禮的時候我媽媽說的話,她告訴我說,從今天開始,你就死了。
現(xiàn)在看來,我在棺材裡窒息的時候,確實死過一段時間,只是被人及時救了出來,勉強救活過來。
我疑惑的問他,當時把我從棺材裡弄出來的人,難道是你?
丁丁聳了聳肩,說我也不知道是誰,我自己都還忙不過來呢,哪裡還有時間管你呢。
我一想也是,他那種情況也顧不上管我,只是我心裡更加奇怪,我?guī)缀醢阉腥说呐懦?,現(xiàn)在多了一個丁丁的選項,結(jié)果也不是他。那將我從棺材裡救出來的人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