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家裡隨便弄了點吃的,又用座機給林天打了個電話,但還是沒有人接。
我嘆了口氣,等了一會,看八輩祖宗還沒有要回來的意思,就帶上鬼冢,出門準備去雜貨市場買個新的罐子。只是我也不知道丁丁他們平時是在哪裡選的,我走了幾個地方,都沒找到相同的,這大街上人來人往,天氣又熱,沒過一會我就滿身大汗。
我在這雜貨市場裡一路尋尋覓覓,平時也不會來這種地方,因此不由到處問人。我剛跟一個賣土罐的大哥打聽一下,將手中的鬼冢給他細細看看,他只是接過手裡掃了一眼形狀,就遞還給我來。
我問他,說這附近有沒有賣這種罐子的?
這大哥聽口音也不像本地人,言談間格外憨厚,他撓了撓頭,笑著說,這形狀差不多的前面有家店裡倒是有些,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你要的這種。
我一聽有點門路,忙跟他道謝,正想要走,誰知又突然被他叫住,他拉了我一把,低聲嘿嘿笑著,弄得我很是莫名。
我正疑惑,就見他隨手拿起一個土罐來,佯裝出要推薦給我的樣子,說大兄弟,你要小心啊!
我一下沒理解他這話的意思,瞪大眼睛望了他一眼,說小心什麼。
他低頭努努嘴,朝我使個眼色,低聲說,我們這市場裡,人多手雜的,你要擔心別被那些賊娃子給盯上啊。
我一聽就明白了,他肯定是發(fā)現(xiàn)有人在跟著我,但以爲是小偷來著,又不敢聲張,所以裝樣子給我提個醒。我忙笑了一聲,又和他到了個謝,他點點頭,沒在說話,我緊了緊手裡的罐子,頭也不回的朝前走。
雖然我外表看起來沒什麼變化,但其實心裡一直在打鼓,就我穿成這樣,要真有小偷什麼的盯上我,那他真是一點職業(yè)眼光都沒有。我比較擔心的是,有什麼再打我注意的人,就一直尾隨在我身後,我只怕打草驚蛇,不能回頭去看。因此心裡七上八下的。
我腳步放慢了一下,佯裝出一副在看路邊小攤上販賣的物品的樣子,順便用眼角的餘光朝著後面掃,開始沒注意到跟著我的人是誰,可這麼兩三次之後,我總算髮現(xiàn)了一個可以的身影。幾乎就跟在我身後五六米的地方,我每次側頭看去,他幾乎都停下腳步,裝出一幅漫不經心閒逛的樣子。
我看他的穿戴,也不像是窮困落魄到需要來偷東西的樣子,因此更加堅定了我心裡的想法。可是看這人的樣子,他帶著墨鏡,揹著一個包袱。眼生得很,我從來沒見過他,因此也猜不出他的身份。
我現(xiàn)在腦子裡就轉著兩個念頭,要麼我想辦法甩掉他,要麼我就把自己送過去,套套他的身份,要真是小偷,那知道我注意到他,別人心裡一虛,也就跑了。要真有什麼目的,那究竟是敵是友,也亮個身份出來,我心裡也能有個防備。
恰好現(xiàn)在,身邊就有個兩元店的那種,我饒了進去,斜眼朝著外面一看,發(fā)現(xiàn)那帶墨鏡的男人站在門口,朝裡望了一眼,似乎想要走進來,卻又有些猶豫。
兩元店裡幾乎都是些用不著的東西,我隨便看了一圈,忽然賣著一些用來削水果皮的刀子,質量也非常一般,不過對我來說,也算是夠用了。我隨便買了一把,偷偷放在褲兜裡,心裡還擔心劃到自己的腿,因此格外小心。
我走了出來,那男人裝出一副想要進店的樣子,只是我攔在他面前,說了一句,兄弟,看你跟我半天了,有事?
他先是一愣,沒準還以爲自己跟蹤手法有多高明,但隨即臉色就淡定下來,嘴角微微一揚,笑得心懷叵測,說看起來,你也沒那麼笨呢。
我皮笑肉不笑的望著他,說怎麼,有事找我談談?
他朝我使了個眼色,說咋們找個地方好好聊聊。
我說行,但等我買個罐子先。
他看了一眼我說中的鬼冢,說,不必了。
話音一落,他忽然將背上的包朝我一拽,拉鍊拉開一看,裡面竟然帶著十多個鬼冢,他順手拿了一個給我,說這個就送給你,現(xiàn)在可以走了吧?
我接了過來,自己看看上面有沒有什麼劃痕,確定沒有奇怪的東西,這才收在自己包裡。
我們都默契的沒有說話,徑直走出了雜貨市場,來到街上,隨便找了家肯德基坐下,我望著他,他起先還看了一會店裡賣的食物,電視的屏幕上放著肯德基的廣告,這人竟然跟著廣告詞唸了起來,給我的感覺就好像一個普通人,和鬼怪的事情根本聯(lián)繫不到一起去。
我沉吟一會,問他,說你是什麼人?跟著我做什麼。
他輕輕扶一下鼻樑上的墨鏡,說,這麼說你還不知道我的名字麼,我叫謝成風。
我微微垂下眼眸想了一會,謝成風,難不成就是譚嵐所說的那個同伴,還是謝家的人。
我臉上沒露出太多表情,只問他,說你找我有事?
他陰沉沉的一笑,道,這個問題,你還需要問麼,你動手的時候,就應該知道我會來找你?
我一聽這話有些納悶,心裡一時沒明白他的意思,或者該說,不明白我做了什麼纔對。
但不用我問,他就先開口了,我也頓時清楚了他的用意,他的目光透過墨鏡看著我,問,你把譚嵐怎麼樣了?
這一句話,就讓我肯定了他和譚嵐的關係,相比眼前這個看起來普普通通的人,就是譚嵐想要和我聯(lián)手弄死的那個男人,而且還是個變態(tài)殺人狂,果然看人不能只看表面的。
但是一想到他做的事情,我心裡也毛了起來,始終沒有想到我和他第一次見面,就會是在這種場合之下。
但我不能表露出來,只能繼續(xù)面不改色,裝作聽不懂他的話一樣,雖然我確實不清楚發(fā)生了什麼事情。
我揚揚頭,問他,說我怎麼聽不懂你這話的意思。
他臉上依舊是那種似笑非笑的神情,道,譚熙,你別和我裝模作樣的,我從昨天開始,就和譚嵐聯(lián)繫不上了,他既然敢搬到你隔壁去摸你的底細,你也不可能對他一點了解都沒有,只是我沒想到,他還是動手收拾你,反倒自己先失蹤了。你倒是有點本事。
我仔細捉摸著這話裡的意思,看來譚嵐來接近我的時候,用的說辭就是來套我的底這麼一句,可惜這人不知道,算計到頭,真正想要他命的人,確實身邊相熟多年的朋友。
現(xiàn)在看來,他也是因爲譚嵐的失蹤,這才找上了門來。失去聯(lián)繫的時間,跟我應該差不多都是同時,只不過他就好像我懷疑他動手對付了丁丁他們一樣,懷疑我對譚嵐下了手。
想到這裡,我不由覺得有些可笑,說到底,我還真沒對付譚嵐的能力,當是他身邊的屍偶就弄得我夠嗆了。
不過看眼下的情況,我也只能裝出一幅瞭然於胸的樣子,我也不知道這人發(fā)起瘋了,是不是會對我當街動手,所以能穩(wěn)住一步就是一步。我只問他,不管譚嵐如何,你想我怎麼做?
他笑了一聲,語氣說不出的輕蔑,道,你把他交出來,我能給你個痛快的死法。不然的話,我折磨人的方式挺多的,你不信,儘管可以試試。
我剛和了一口飲料,一聽這話就差點噴了出來,媽的這說到底還是想要我的命啊,這哪裡還是交易,分明就是赤裸裸的威脅。
我先穩(wěn)定一下自己的情緒,覺得自己現(xiàn)在,只能利用譚嵐來當藉口做說辭,因此我想了一會,胡亂瞎編起來,只想先唬住他,道,你知不知道有種方法,就是我死了,譚嵐也活不了。
他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又笑了,說你想耍我?
我一直注意著他表情的變化,他剛剛那一愣,給了我一絲欣喜的迴應。我不知道是不是真有我說的這種方法,原本只想說的越玄乎越好,就好像那些神話電視劇一樣。可他先前的反應,卻能讓我相信沒準我這話還真能唬住他。
我垂下手,說你不信可以試試啊。
他臉上的笑意頓時沒了,轉而變得陰沉起來,隨後忽然冷冷一哼,說譚熙,算你狠,你敢在譚嵐身上下蠱,不過這到是說明了他的確在你手上,我就想看看,老子抓了你,慢慢折磨你,不讓你死,你能堅持多久不說出譚嵐的下落。
我當聽這話前半句,還欣慰自己這胡話說得成功了,好歹小命也是抱住了,可再聽後面的話,心就徹底涼下來了。又看他話音一落,轉身就去拽他放滿鬼冢的揹包,不想這傢伙還真敢在人羣裡動手。
我心裡一慌,頓時什麼都顧不上了,手順著褲兜一摸,一下就把那水果刀從兜裡抽了出來,眼睛一閉,猛的就從桌子底下朝他刺了過去。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勇氣,這要是被逮到了,至少得判個故意殺人罪吧,可我現(xiàn)在哪裡能想那麼多,當時防身都還自顧不暇。
我只聽到謝成風悶哼了一聲,一股溫暖的液體頓時濺到我的手上,等我睜開眼睛,才發(fā)現(xiàn)他臉色已經白了。難以置信的望著我。
四周的人茫茫碌碌,還沒有人注意到我們這裡的狀況,但是看著他肚子上的衣服被鮮血染得越來越紅,我心裡也怕了,彷彿有個聲音一直在我耳邊喊著,說譚熙殺人了!
我正焦急得不知所措,就感覺身後有人在我肩上拍了我一把,嚇得我身子一抖,我還沒轉頭看是誰,就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在我耳邊說,這位先生,看來你需要幫忙吧。